長安城郊,一座大型養雞場門前,數輛馬車緩緩減速,依次通過門內的長方形消毒池,隨行的騎馬隨從們則在門外下馬,從另外一個消毒通道進入養雞場。
無論是乘車進來的人,還是步行進來的人,進入養雞場後,換了靴子、外套,在養雞場員工的帶領下,向規模龐大的雞舍走去。
今日,羅馬國的「駐京使節」普利烏斯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到這座養雞場參觀,感受一下大規模養雞場的實力。
養雞場的養雞數超過萬隻(羽)時,可以稱之為大型養雞場,若養雞規模超過五萬隻,就是規模養雞場,若養雞規模超過十萬隻,便稱之為大規模養雞場。
普利烏斯於去年春天隨着羅馬國使節團抵達周國,隨後留在長安,通過官方正式渠道了解周國國情,在許可範圍內,收集周國的書籍,風土人情。
作為對等條件,周國也有使節常駐羅馬國國都君斯坦丁堡,通過正式渠道了解羅馬國的國情。
在長安住了近一年的普利烏斯,去過許多地方,現在對周國的大規模養雞場很感興趣,所以向周國的禮部提出申請,想要見識見識。
此刻,他看着一幢幢長條形的雞舍,不由得為雞舍的龐大規模而驚嘆不已,當他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其中一幢雞舍,更是為雞舍內的情景所震撼。
一個標準大雞舍,為鐵製結構大棚,有活動的布制頂棚、玻璃窗戶,隨時可以通風、透光,養雞近五千隻。
這樣的雞舍內,都有數條長長的雞籠隊伍,分成幾列。
長條狀、成「品」字形階梯式堆放的鐵製雞籠里,擠滿了公雞母雞,一眼看去,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每個雞籠都很窄,關在籠子裏的雞基本上沒有太多活動空間,無數隻雞從鐵籠的縫隙里伸出頭,伸向面前的長槽,吃槽里的飼料。
或者伸頭到水槽里喝水。
水槽里的水是活水,不斷流淌,未見混濁;各階梯的雞籠里,雞糞都落在地上的長條狀集糞池,每隔一段時間,集糞池裏就會有水流沖刷,將雞糞沖走。
與此同時,雞舍牆壁上裝着巨大的排風扇,扇葉旋轉着,將室外的清新空氣吹入雞舍,使得雞舍內氣味較淡(相對),沒有普利烏斯之前設想的刺鼻騷臭味。
他看着這「五千雞共處一室」的壯觀情景,除了驚嘆還是驚嘆,養雞場的技術員,適時為客人講解新式養雞場的厲害之處。
集中養雞,有兩種方式:籠養,散養。
散養的話佔地面積大,若養雞場想要上規模,就必須進行籠養。
但是,籠養意味着大量的雞擠在一起,一旦出現雞疫(因為要避諱,所以技術員用疫替代瘟字),雞之間相互傳染,一死就死一大片。
所以,養雞場規模上萬時,很容易發生雞疫,只要一發生雞疫,養雞場主必然虧得血本無歸。
為此,許多養雞場絞盡腦汁改進養雞技術,其中以消毒、通風、防病最為重要。
無數人的努力,讓規模養雞技術得到發展,但是,當養雞場規模過萬時,無論再怎麼努力,採取的消毒、通風、防病措施再如何的嚴格,雞疫爆發的風險依舊很高。
只要出現病雞,即便很快就將其撲殺,養雞場裏存在的「疫源」卻難以剷除,至於接下來會不會爆發雞疫,除了燒香祈禱,基本上別無他法。
不是沒有人研製過各種獸(禽)藥來治雞疫,但藥效都不理想,無論是治雞疫的藥,還是防治雞疫的藥,全都難當大任。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天下各地許多養雞場的規模都限制在萬隻左右,即便是養雞技術最先進的黃州,數萬隻雞規模的養雞場也屈指可數。
後來,事情有了轉機。
黃州的養殖業一直很興旺,除了養雞場、養鴨場,還有許多養豬場,養豬場一樣面臨着大規模集中養殖會爆發豬疫的風險,所以技術人員一直都在研究治療豬疫的獸藥。
這種獸藥終於研究出來,治療疫病的效果十分顯著,養豬業大受其益,養雞、養鴨業也沾了光。
新型獸藥的出現,加上累積了數十年的規模養殖技術,讓養雞場主有了對抗雞疫的底氣,於是,養雞場的規模快速擴大,數萬羽規模的養殖場如今比比皆是。
十萬羽規模的養雞場,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普利烏斯隨着技術員轉到另一間雞舍繼續參觀,這雞舍里養的是蛋雞,每一排雞籠下都有蛋槽,籠子裏的母雞下了蛋,蛋就會滾落蛋槽,停在飼料槽下方。
飼養員推着小車,沿着雞籠一路走過去,將蛋槽里的蛋放到推車上的盛蛋器,忙得不可開交。
一枚枚新鮮雞蛋,就這麼轉移到推車上,然後經過清點,放到專用的運蛋車上,運往長安城內銷售。
十萬羽規模的養雞場,不僅以低廉價格大量供應肉雞,還供應大量雞蛋,以此滿足長安城百萬人口的日常所需。
這幾年來,各大都會、商埠的養雞業爆發性增長,僅以京兆府為例,養殖規模達到十萬羽的養雞場,現在就有近二十家。
許多養殖規模萬餘的養雞場,已經陸續擴大雞舍規模,再過幾年,大規模養雞場的數量會達到五十家以上。
聽到這個數字,普利烏斯有些失神:這種規模的養雞場,若在國內,是難以想像的。
同理,長安人口破百萬,過幾年搞不好要過一百五十萬,若在國內,也是難以想像的。
君士坦丁堡的人口,現在沒到百萬,更別說增加到一百五十萬,但是,曾經君士坦丁堡也是人口近百萬的大城。
那是普利烏斯祖父輩的時候,帝國收復了故都羅馬,趕走、擊退了邊境野蠻人,還把宿敵波斯擊敗,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收復大部分故土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帝國的榮耀即將重臨,但就在這時,一場浩劫發生了。
突如其來的大規模瘟疫,讓帝國的人口大量損失,君士坦丁城居民幾乎死了一半,據說瘟疫最嚴重的時候,君士坦丁堡每天都有五六千人死去。
這場浩劫,直接把帝國的脊樑打斷,大量損失的人口,不僅影響了農業、商業,直接導致賦稅銳減,還導致軍隊兵力嚴重不足。
收復故土、重現帝國榮耀的希望消失,原本已經被各大軍團打得潰散的野蠻人,還有準備賠錢割地求和的波斯人捲土重來,國勢急轉直下。
普利烏斯有時會想,若是當年沒有那場大瘟疫,帝國的版圖,如今應該已經重現極盛時期的規模,羅馬城,不會再度淪為野蠻人的羊圈。
而當年已經被打得跪地求饒的波斯,後來也不會有機會數次大規模進犯,以至於打得國力虛弱的帝國反過來要割地賠錢求和。
人口,是國家的根本,那場大瘟疫過後,帝國就再沒有機會恢復昔日的榮耀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沒有對抗瘟疫的「神藥」,而周國有。
普利烏斯覺得,既然養雞場、養豬場能夠有新型獸藥對抗瘟疫,那麼周國肯定也有幫助人們對抗瘟疫的「神藥」。
普利烏斯留在長安,除了了解周國國情,還肩負着不能明說的任務:想辦法把周國獨有的蒸汽機等先進技術,還有這種能治療瘟疫的「神藥」弄到手,再想辦法帶回去。
然而,這些技術靠買是買不到的,普利烏斯作為羅馬使節留在長安,只能在明面上打聽消息,至於刺探機密,自然有別人去辦。
為了避免影響兩國關係,另一撥人是自己行動,一旦出了事,和使節們無關。
普利烏斯不知道這些人的進度如何,他和同僚們遵守周國的規定,想去哪裏參觀,先提出申請,等申請獲得批准,再在周國官員的陪同下進行參觀。
這一年來,他參觀了很多地方,見識了蒸汽機械是如何工作的,見識了火車、火輪船,見識了這個東方國家的強大實力,自己的任務卻沒什麼進展。
周國的皇帝明確說了,蒸汽機械等先進技術及產品不在兩國貿易清單內,至於能夠治療瘟疫的「神藥」,其實藥效也沒有那麼神奇。
而且這藥不是不賣給羅馬國,是因為藥品的「保質期」不到一年。
即便這藥剛做出來就裝船海運,運到羅馬國基本上就已經失效了。
普利烏斯不清楚這說法是不是周國皇帝騙他,不過覺得對方沒必要這麼做,現在,聽養雞場技術員介紹新式獸藥的概況,果然是有「保質期」一說。
這一年他和同僚的進展有限,雖然收集了許多報紙、書籍,初步熟悉了周國的國情,卻無法接觸到蒸汽機等先進技術的核心。
春天來了,從國內來的新一批商貿和外交人員也該差不多抵達周國沿海地區,普利烏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暗地裏行動的隊伍身上,看看對方能不能有所突破。
但是,這些人要是出了事,他們絕對不會承認這些人是羅馬國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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