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糧倉南面一處街道,吳三田領着手下死守臨時堆起來的障礙牆,他們已經阻擋進攻的安州軍將近一個時辰可同袍到現在還沒有把身後的糧倉點起來。
「劉老五到底在磨蹭什麼,點個火都點不起來!」吳三田回頭看看四處冒着火光的城內街道罵罵咧咧,雖然四處都冒出火光但最重要的糧倉方向依然沒有多少亮光。
吳三田和劉成五兩名隊主領着手下於數日前喬裝打扮混在平陽百姓里南下來到這永陽城,根據豫州總管司馬的安排他們很快在永陽找到了內應。
「隊主,那些巴蠻莫非真是窩囊廢不頂用?還不如我等去燒糧倉!」旁邊一人抱怨着,突襲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就這樣還和糧倉守軍糾纏了這麼久,他認為那些巴蠻都是廢物。
燒掉永陽城的大糧倉是他們此行的目的然而光憑着南下的上百名士兵依然人手不足,永陽除了州兵外還駐紮着數千安州軍,就他們這些人去燒倉無異於飛蛾撲火,按照計劃有內應策動城裏的巴蠻俘虜一同起事,吳三田對這些巴蠻的戰鬥力有疑慮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堪一用。
五月桐柏山南麓巴蠻襲擊永陽兵敗許多蠻兵被俘,六月時桐柏山北麓巴蠻襲擊豫州總管府西南各州後來被平定,投降的蠻帥協助豫州軍和永陽這邊的巴蠻俘虜聯繫上,對方願意協助『王師』平叛。
這也是豫州軍敢於派出精銳來永陽放火燒糧倉的依據,直到方才起事為止一切都很順利,吳三田出於能力方面的考慮領着手下來死守街道而讓人多的巴蠻跟着另一個隊主劉成五去攻打糧倉。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很正確也很失敗,正確的是吳三田領着手下在這裏數次擊退救援糧倉的安州軍,錯誤的是讓那幫巴蠻廢物去攻打糧倉結果浪費了一個時辰都沒能把火點起來。
這處街道是通往糧倉的必經之路,一路過來的兩側房屋已經被他們點燃並且找來用多輛裝着土袋的推車組成障礙,衝來的安州軍人數再多卻無法在這不寬的街道施展開,因為房屋着火所以弓箭手無法上房頂放箭故而對方只得硬着頭皮爬上障礙肉搏。
又有數人扛着幾根剛拆下來的房梁趕來,他們用所有可以找到的東西加強着障礙牆,一次又一次打退了蜂擁而上的安州軍。吳三田這將近百人的豫州軍是百戰精英雖然人數少但各個都是好手,無論是短兵相接還是徒手搏鬥都是百里挑一,所以他愈發覺得本隊守在這裏是浪費。
總管司馬皇甫績定下計策選了他們南下時便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打算以及安排:所有南下的士兵撫恤翻倍,家中田地免賦三年。皇甫司馬是丞相跟前的大紅人所以說的話就是朝廷的決定故而吳三田對於戰死永陽已有準備。
「廢物就是廢物。在豫州是廢物,在永陽也是廢物,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直接帶着人去衝擊糧倉。」吳三田恨得牙痒痒,守了一個時辰己方傷亡過半擊退了至少五倍的敵軍
按計劃這些在永陽做苦力的巴蠻俘虜是一大助力可如今明顯不靠譜,他覺得如果是自己帶人去攻打糧倉而對方來堵路的話如今就算被安州軍沖了進來也能在戰死之前把火點了弄成燎原之勢。
「隊主!又有人過來了!」一名士兵喊道。其餘人等提起精神準備廝殺,吳三田探頭看去原本已經退得很遠的安州軍又沖了上來,他們以盾牌結陣慢慢推進就如同前幾次一般但又有不同因為後邊遠遠跟着的是騎兵。
「騎兵?騎兵也休想過!!」吳三田冷笑一聲,他的身後還支着臨時用長槍紮起來的拒馬,對方要是敢策馬躍過障礙那麼接下來就會一頭撞向長槍拒馬所以下場一樣是個死。
吳三田等人見着盾牌陣慢慢靠近也做好了廝殺的準備而弓箭手也開始彎弓搭箭,按着先前的戰法他們是等到對方與己方接戰時來個近射,幾步步的距離只要面部一中箭就會被直接射穿頭顱當場斃命。
對方逼近到距離這邊還有十來步距離時忽然扔過來幾個東西落在吳三田等人之間,他們低頭一看卻是幾個裹着稻草的陶罐,正納悶間陶罐忽然爆開隨後大量白色粉末迎面撲來。
一股辛辣的氣味透鼻而過隨之而來的是灼熱感連眼睛也有些睜不開,就在這時面前的安州軍忽然向他們投出許多短槍猝不及防之下當場便有十餘人被扎中。
「殺!」
隨着一聲暴喝。安州軍頂着盾牌徑直向他們撞來,原準備近距離放箭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瞄準空擋便被第二輪投出的短槍扎中,雙方瞬間撞在一起。
衝上來的安州軍個個戴着骷髏面具當先一人威猛異常,他先是用盾牌砸得一人腦袋開花隨後拔起杆短槍當做棍子一掄將另一人打翻,在第三人衝上來時他拔出佩刀只兩個回合便將其砍倒。
「來戰個痛快!」吳三田忍着雙目刺痛奮力迎戰,他久經戰陣什麼場面沒見過對方如此兇猛但自己也不是好相與的:人擠人的混戰中無非就是一命換一命!他將長刀向着當面一人砍去而另一隻手已經多了一把匕首。
那人帶着骷髏面具猙獰異常但嚇不了吳三田,眼見着對方擋下自己長刀雙方已經接近於是將手中匕首對着其腹部一捅。
這一招救了他許多次所以很有信心能將對方捅翻然而此次卻被看破,那人一把抓住吳三田的手腕隨後一扭,力氣之大讓吳三田疼得抓不住匕首結果手一鬆掉了下來。
「我叫來護兒,記住了!」那人話音剛落將吳三田向前一扯。隨後右腿膝蓋猛地一提正好頂到他下巴,吳三田只聽下頜咔嚓一聲響似乎什麼東西裂開隨後一陣劇痛傳來。
「清除障礙讓騎兵衝進去!」
「安陸援軍已到,賊人一個也別想跑!」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吳三田漸漸失去了知覺。
。。。。。。
安陽城西。劉成五領着殘部以及敗退過來的巴蠻向西門逃去,他回頭看看糧倉方向滿是遺憾。
奮戰了一個多時辰好容易攻入糧倉開始點火可增援的安州軍卻也隨後趕到,對方個個頭戴骷髏面具兇猛異常,原本己方加上巴蠻的人數也不少多少可那些蠻人見了這幫人如同見了鬼一般掉頭就跑導致功虧一簣。
方才逃過來的路上劉成五問過巴蠻何故如此慌張。對方有會講官話的嘰嘰喳喳說了半天他才弄明白這些人今年五月襲擊永陽時便是敗在那些頭戴骷髏面具的士兵手下,據說那日這些士兵手持長刀將他們砍得嗚呼哀哉如同地獄惡鬼一般。
『廢物就是廢物』這是劉成五的唯一想法。這些巴蠻被嚇破了膽他也沒辦法**支撐,按照安州軍衝來的方向推斷負責在半路堵截的隊主吳三田和那些同袍恐怕已經戰死。他們足足擋了敵軍一個多時辰若是這些巴蠻能有吳隊主一半的實力那麼這糧倉早就燒起沖天大火了。
雖然心中憤憤不平但劉成五沒有罵出聲來因為後面的活路還在這些人身上,按照皇甫司馬的計劃此次襲擊永陽無論成與不成撤退時都要藉助巴蠻的門路。
對方生活在附近的桐柏山中,只要跟着這些人逃到山裏那安州的追兵就鞭長莫及,安州地界翻過桐柏山去往豫州地界有三條要道,雖然有安州軍扼守但在巴蠻的帶領下同樣可以走小路翻山所以這是他們逃生的唯一活路。
「功虧一簣。就不知道安陸那邊如何了...」劉成五喃喃自語跟着隊伍來到西門,此處在起事的時候便由城中『反正』的巴蠻負責攻打,如今看着洞開的城門劉成五算是稍微欣慰了些:這幫蠻兵總算還有點用。
逃出城後回望永陽,沖天火光映亮夜空,此次起事他們在城中各處放火點燃民居倒是成功,只可惜最想點的糧倉還是沒能燒起來。
不過也虧得全城到處着火,駐紮城外的安州軍如今都忙着入城救火讓他們得以逃生。
跑在前邊的巴蠻嘰里呱啦的和他說着什麼但劉成五聳聳肩表示聽不懂,對方見狀便指了指西北方向那一片綿延山脈,劉成五倒是知道對方的意思:往那邊跑。
那片群山就是桐柏山脈,如今已是深夜只要借着夜色逃離永陽在天亮前躲起來逃過搜捕。等到明晚再趁着夜色行軍就能逃入綿延無盡的群山之中。
「大家動作快...」劉成五話還未說完悚然而立因為他聽到了馬蹄聲,借着身後永陽城的沖天火光四下望去他和其他人很快便發現西南方向出現了許多騎兵。
也不能說多,兩三百左右,但在這曠野里這些騎兵要想對付己方這些潰兵是易如反掌,逃是逃不掉的因為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戰也是戰不過的因為對方一個衝鋒就能將己方擊潰。
「今日我等便戰死於此!」劉成五揮刀指向敵軍,他和部下是百戰精兵不是身邊這幫嚇得跪地求饒的魚腩巴蠻,既然逃無可逃那便奮戰至死也好過屈辱的死去。
馬蹄聲急促響起對方騎兵已經開始疾馳,雙方距離一百多步足夠對方把速度跑起來,但是劉成五及手下依然奮力迎敵。他們手中幾乎沒有長槍只能憑着佩刀接戰。
哪怕一個人也好,哪怕只是一匹馬也好,死之前都要拉個墊背的!
九十步,七十步。弓弦聲響起騎兵向他們射出箭後沖在前方的騎兵盪起馬槊衝來,劉成五被一隻箭射中左眼隨即腦袋一痛全身發軟當場栽倒地面,騎兵如同秋風掃落葉般掠過這些飛蛾撲火的豫州軍將其砍殺一空。
劉成五掙扎着要從地上爬起,左眼傳來的劇痛甚至已經讓他都痛到麻木了,拄着佩刀他勉強起身搖晃着面對再度衝來的騎兵。
「是條漢子,留下名來!」當先一騎大聲喝道。左手持槊右手長刀對着他高高揚起。
「劉...成五!」
寒光一閃劉成五隻覺得自己飛上了半空隨後看見了下方一個無頭身軀,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吾乃京兆史萬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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