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沒多久,長安城便不太平,各處響起的廝殺聲,預示着這是個不眠之夜,何時結束?不知道。
城東青門,血戰在繼續,周軍用二命換一命的代價衝破隋軍攔截,和城內同袍匯合,青門廢墟的陡坡上一片狼藉,騎兵策馬踏着屍體,衝上碎磚爛瓦組成的陡坡,然後殺向前方的隋兵。
青門南北兩側城門的守軍,已經趕到青門附近,而城外周軍騎兵也向着青門衝來,圍繞城門的爭奪,關係着雙方的勝敗。
喊聲震天之際,又一股騎兵沿着大街向青門衝來,那是隋軍的騎兵,在河間王楊弘的帶領下趕來支援守軍。
他今夜率領騎兵巡城,支援各處禁軍並壓制有可能出現的叛亂,而各門守軍也是他支援的對象。
叛亂果然爆發了,但禁軍也及時應對,意圖造反的舒國公劉昉被擊殺,而其同夥梁士彥也被多股禁軍圍住,想來蹦躂不了多久,但楊弘知道最關鍵的是守住城門。
外寇進不來,內患就折騰不久,而他無論如何都要堵住剛被攻破的青門。
大街寬闊,那是相對常人而言,為數眾多的騎兵對沖根本施展不開,只能是人撞人、馬撞馬,兩軍交鋒之際人仰馬翻,沒當場摔死或被馬槊捅死的爬起來繼續廝殺。
廝殺聲中,又有幾股禁軍衝來,就在楊弘剛鬆了口氣時,半路殺出許多人將這些禁軍攔住。
「梁士彥!」
楊弘看見領着甲士攔截禁軍的一個老者,竟然是本該被圍殺的郕國公梁士彥,心中暗道不妙。
有人向天子出首,說郕國公梁士彥、舒國公劉昉密謀叛亂接應城外周軍,所以禁軍先發制人去攻打這兩人的府邸,結果梁士彥竟然挺過來了,那麼就意味着...
其他反叛的人已經匯集起來,先前分散城中各處的禁軍壓不住了!
他命人射出鳴鏑,向皇宮傳達警訊,如今現場的禁軍和守軍還能撐住,但未必能撐太久,要想堵住青門,需要更多的援軍。
傾聽着鳴鏑的呼嘯聲,看着前方已經破口的青門,梁士彥的心終於放了一半,只要城外的周軍能順利入城,那麼成事的把握,至少超過六成。
再不濟,他也可以帶着兒子撤出去,逃往藍田去山南避難,不會被楊堅來個瓮中捉鱉。
回顧四周,此時雙方勢均力敵,周軍大部應該還在城外,青門廢墟破口有些難行,主力入城需要時間,所以接下來就是看那邊撐不住了。
「還差一口氣!把禁軍打退!」
身後又跑來一群人,梁士彥只當是增援的禁軍,可對方大多沒有穿鎧甲,看來是哪家的家僕或部曲趕來助陣,正要組織人迎戰,卻聽得內里一人大喊:
「郕國公!鄭某來助陣了!」
。。。。。。
夜如何其?夜未央,長夜漫漫無窮盡。
西漢都城長安,有「未央」、「長樂」兩座皇宮,將近七百年風雨過去,漢時的長安城,如今依舊聳立在渭水南岸,而昔日的未央宮地址上,依舊是皇宮。
歷經戰亂,皇宮已不叫未央宮,周國代西魏,復古周禮,依周禮所言,王有五門,是為皋門、雉門、庫門、應門、路門。
故而周國的皇宮設有五門,是為露(路)門,應門,崇陽門,肅章門、玄武門。
隋朝建立,宮門未動名稱沿襲,露門為皇宮之朝門,應門為南門,是為皇宮正門,崇陽門為東門,玄武門為北門,肅章門為西門。
如今皇宮外圍之四門,已為大批禁軍把守,而皇宮東側,隔街對望的東宮,大批侍衛護送着太子眷屬轉入西側皇宮。
昔年的漢長樂宮,位於未央宮東側,如今的長樂宮遺址上,南側一小部分便是太子居住的東宮。
隋國太子楊勇已經在藍田戰歿,值此周寇作亂之際,為防不測,天子下令將太子眷屬轉入皇宮安置,以防不測。
太子妃元氏,因心疾發作已故,有昭訓雲氏最受楊勇寵愛,此時的雲昭訓懷抱兒子楊儼,在侍衛的護送下乘車進入皇宮東門崇陽門。
望見皇后領人在殿前站着,雲昭訓趕緊上前行禮,獨孤伽羅見到害得兒媳犯心疾而亡的狐狸精,心裏本能的一陣厭惡,可見着了長孫楊儼後,只有無盡的哀傷。
長子楊勇再怎麼「人品低劣」,也是她養育的親兒子,楊儼即便是狐狸精所出,也是兒子的血脈,是她的長孫,亦是大隋的皇太孫。
她和楊堅曾經主動撫養過長孫,結果被兒子數次請求後接走,這明擺着是不相信耶娘,只是如今再想這些事情又有何意義?
「在宮裏好好休息,不會有事的。」
「是,皇后殿下。」
雲昭訓不敢稱呼獨孤氏為阿娘或者母親,她自己不過是個妾,一個地位高些名號聽起來好一點的妾,而這個讓天子都服服帖帖的皇后,又一直很討厭自己,她更不敢有絲毫懈怠。
見着東宮家眷入宮,獨孤伽羅詢問去東宮接人的宦官:「東宮那邊的人都接過來了麼?」
「回稟殿下,都接過來了。」
獨孤伽羅點點頭,她發現還有一人沒來,那就是雲昭訓之父雲定興,此人因為女兒受寵時常「暫住」東宮,她覺得雲定興的品行很差,即便不納妾也是十足小人,不來更好。
宮內一側已經聚滿禁軍,天子楊堅身着鎧甲,和禁軍將領說着什麼,皇宮禁軍即將出擊,方才城東那數聲巨響以及鳴鏑聲,預示着周軍正在奪門且戰況激烈,而遲遲不見守門將領派人回報,說明情況很嚴重。
要麼守軍盡滅,要麼傳消息的士兵在城裏被人攔截。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必須立刻做出應對,絕不能手握兵馬卻縮在皇宮發呆,周軍主力一旦入城,串聯了內應再向皇宮殺來,那就是最壞的局面。
城門也許剛被攻破,那麼只要派兵增援把周軍堵在門口,後續軍隊進不來,那麼內應就無法同周軍合流,接下來只有將城內的那些周國內應擊潰,長安才能化險為夷。
按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但楊堅不打算逃出城過渭水去往咸陽「暫避風頭」,這種自亂陣腳的事情,簡直是自取其敗。
長安城裏有周國內應是不假,可他的禁軍也不少,一軍主帥拋下尚能一戰的軍隊去「暫避風頭」,只會讓局勢崩盤。
楊堅本想親自領兵出戰,但眾將都覺得風險太大,長安城即便失守,有天子在那麼隨後就能率領勤王兵馬反攻,可如今太子沒了,萬一楊堅此時被人狙擊有個三長兩短,局面就真的不可挽回。
東宮家眷入宮完畢,集結好的禁軍便要經崇陽門出宮,前往城東增援,楊堅看見雲昭訓抱着有些驚慌的楊儼近前,便走上前去探視長孫,這是太子楊勇的血脈,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
「莫哭,有阿爺...」
話未說完,楊堅瞳孔一縮,因為在他面前,雲昭訓身邊隨行的一個宮女忽然抬手,其手臂上的袖箭,正好對着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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