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陽郡公府邸,如月和彩星正跟在一人身後,她們走在後院的迴廊里,前方那女子不停的講解着後院的各種規矩,還有注意事項。
「府邸有前後院之分,你倆目前只能在後院,未經管事以及我的許可不得出去,記住,只有管事和我才能決定你們能不能出去!」
「所有宿舍內不許開小灶,一日三餐必須到食堂,值夜的可以領糕點做宵夜,只有這些可以帶到後院。」
如月和彩星頻頻點頭,大氣都不敢出,亦步亦趨的跟在那女子身後,她們是新到府的奴婢,但是身份和別人又有不同。
她倆來自梁國國都江陵,是皇宮裏的宮女,因為梁國九公主如今住在這西陽郡公府里,張皇后便派了她倆到周國的巴州西陽城,服侍已有身孕的九公主。
但這算是秘密不能外泄,九公主原本在宮外跟着國舅生活,去年短暫回過宮,當時是張皇后派了她倆貼身服侍九公主。
後來宮中兵變,混亂中九公主不知下落,失蹤許久的國舅於數月前回到江陵,將九公主的下落如實稟告了張皇后,皇后便派她倆過來繼續服侍九公主。
雖然覺得堂堂公主做別人的側室有些丟人,但她倆做了十餘年的宮女,知道心裏想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那日入府見到九公主後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鄙夷。
如月眼界很高,原以為過來後沒幾日就能擠掉九公主身邊的鄉下丫頭,和彩星一起做貼身侍女,結果只是見了九公主一面後便給帶到別院接受詢問。
她們是跟着國舅一起入府的,有國舅作擔保,而且九公主還記得她們,按說不用這麼提防,可府里依舊要問話,還是把她倆分開單獨問話。
問的問題大多和江陵皇宮有關,不是泛泛的問而是很細緻,具體的佈局、各處樓堂殿閣的位置都問過,如月和彩星在宮裏住了十餘年,當然是面對提問能做到對答如流,不過如月有種感覺,似乎府邸里有人對梁國皇宮很熟悉。
九公主是不可能了,畢竟只在宮裏住了不到一個月,至於那人會是什麼身份,如月當然不知道,而提問的人身份讓她疑惑。
因為那是個閹人。
提問她的是郡公府邸管家,姓李,一個比郎主還要年輕的人,雖然是個男子,但是如月發覺對方竟然是個閹人,這也是她看多了宮中的宦官,才能從細微處察覺出來不對勁。
用閹人當管家,這個西陽郡公有些古怪。
來之前她倆已經知道新郎主是周國宗室,所以府里用閹人雖然有逾制之嫌,但也說得過去,但隨後另一件事也讓如月和彩星有些疑惑。
那就是面前的這個副管事柳葉,她看起來身份有些不簡單。
後院管事翠雲年紀輕輕,比她倆小了幾歲,如月不覺得這小丫頭能有什麼威望,但副管事柳葉就不一樣了,在看見對方的第一面起,如月想起了一個人。
皇宮裏管着宮女的吳女官,那是幫着張皇后管所有宮女的高階女官,看人的目光就如同貓看老鼠,而且看的還是按在爪子下的老鼠。
「你們在想什麼我都知道,無論耍什麼伎倆,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是這種感覺。
如月昨晚還在想,莫非這個柳葉以前在皇宮裏待過,還做過女官?
那種感覺不會錯,她和彩星被吳女官管了十餘年,柳葉身上那種氣勢絕對錯不了,就如同宦官再怎麼裝都掩飾不了閹人的行為舉止,一個宮裏高階女官和普通大戶府里的侍女也有着決然不同的氣勢。
不可能來自梁國皇宮,因為如月和彩星不認得這個人,想來也不會來自陳國的皇宮,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周國皇宮裏待過的人。
對於何會有女官在府里,如月和彩星琢磨着也許是周國皇帝賞給西陽郡公的,也許是侍奉郎主的功力不夠,沒能順利成為側室,甚至連侍妾都當不上,只能是當個副管事了此餘生。
這種沒人要的老女人最可怕了!
如月想起了吳女官,這個老女人興許是憋久了沒處發泄,成日裏就那她們這些可憐人出氣,一點點小事就可以揪着不放,要是誰敢頂嘴那就是找死。
想到這裏,如月不由得心中暗暗鼓勁,她和彩星的年紀一樣,和面前的這個柳葉也差不多,但是她們可不想變成沒人要的老女人。
在皇宮裏時沒能入得了官家的眼,也沒有福氣讓太子或其他皇子看中,眼見着年紀越來越大,也許就這麼在宮裏虛度光陰,到了年紀大了被清理出宮,可能是嫁個只有幾畝薄田的人家做農活。
不過現在機會來了,風傳這個西陽郡公十分好色,如月和彩星想着自己面容姣好,當然遠比不上九公主,但至少比這個沒人要的柳葉強些,若是哪天給新郎主看中,側室做不了但做侍妾總該有機會。
侍妾的地位只不過比侍女高些,但如月覺得這也不錯了,若是肚子爭氣生下一男半女,後半生也有了照應,總好過當侍女。
不知不覺間她們已來到後花園,如月大約記得九公主院子就在前面,涼亭里一陣陣笑聲傳來,看上去是兩位衣着華麗的女子逗弄着兩個小郎君。
如月知道規矩沒敢抬頭張望,和彩星一樣老老實實的低頭跟在柳葉後面走着,她們可是有教養的宮女,不是一般人家從鄉下尋來的野丫頭。
「主母,二夫人。」柳葉停下腳步,向着涼亭微微躬身行禮,如月心中一動,趕緊和彩星一起躬身行禮。
「這是三妹家裏過來的人吧,昨日聽三妹說了。」一名穿着鵝黃色衣裙的女子率先說道,柳葉聞言點頭說是,然後轉頭低聲向如月和彩星說主母在上,兩人聞言緊接着又行了個禮。
如月借着這個機會瞥了一眼主母,也就是西陽郡公夫人,誰不知不看不要緊,一看心中就涼了半截:主母好漂亮!
說是羞花閉月、沉魚落雁都不為過,她腦海了飛快的閃過幾個人的樣貌,那是記憶中江陵皇宮后妃們的樣子,如月發現沒人能比得上面前的這位。
那些都是半老徐娘,可是幾位公主的容貌也拍馬不及,甚至連九公主的容貌也就是旗鼓相當而已,這位主母言談得體似乎是高門大戶出身。
「姐姐,三妹因着家裏來人歡喜得緊,這兩日都是喜滋滋的。」另一名身着淺紅色衣裙的女子笑道,如月猜出這位應該是新郎主的側室,於是和彩星行禮之後又藉機瞥了一眼。
然後她的心涼透了:這一位也是貌美如花!
看年紀似乎比主母要大些,但是讓人疑惑的舉手投足間給人的那種感覺,完全不是個側室的卑微樣子,如果不說的話她會以為這位才是主母。
這位讓人感覺有異,並不是說擺架子,或是言談舉止凌駕主母之上,而是那種氣質,是長年累月養成的氣質,那種氣質帶來的感覺讓如月很熟悉。
是的,那感覺和她們侍奉的張皇后很像,那是種難以用話說出來的感覺,就像如月見着李管家便覺得他和宮裏宦官類似,見着柳葉就覺得她和宮裏高階女官相仿,面前這位簡直就像是...就像是...
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
如月不敢想下去,想多了對自己不好,有些事情是能不知道就別,不管這些感覺對不對,反正她決定裝聾作啞下去,一如在宮裏一般,悶聲做事就行了。
常言道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結果不要說兩個側室,就連正妻都是天仙般的人物,如月覺得自己原先的想法太可笑,她不可能有機會讓新郎主看中,所以老老實實服侍九公主才是正途。
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那兩個年紀相仿的小郎君正在涼亭里玩耍,兩位夫人滿臉笑容的看着他們不時交談,柳葉見狀告退,帶着兩位新人離去。
「方才我說的,都記住了?」
「記住了。」如月和彩星答道,已經沒了先前的心氣,
「我向來說話不喜歡重複。」柳葉淡淡的說道,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兩位年紀相仿的侍女,微微一笑:「此次特地重複一遍,三夫人已經有了貼身侍女,你們明白麼?」
「明白。」
「當然,表現好了也有機會,前提是守規矩。」
「奴婢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情,你們一定要記住。」柳葉正色道,「你們的郎主只有一個,那就是西陽郡公,記住了?」
「記住了。」
如月和彩星知道對方是在敲打自己,她們先前還存着小心思,想要獲得新郎主青睞至少能升做侍妾,如今夢碎只能退而求其次,能得三夫人寵幸做貼身侍女。
不知不覺便來到一處小院外,一名年輕郎君扶着個孕婦小心翼翼的走出院門,身後則跟着兩名侍女提着籃子,柳葉見狀趕緊迎上去:「郎主,三夫人...」
如月和彩星也是迎上前去,一個攙着三夫人蕭氏,也就是她們的九公主,另一個趕緊接過身後侍女提着的籃子,這是她們的本職工作,可不敢怠慢了。
新郎主就在面前,要是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那就大事不妙,至於其他的心思哪裏還有空顧及。
宇文溫示意侍女們扶着蕭九娘先行,見着柳葉跟在身後便笑着問道:「敲打過了麼?」
「奴婢敲打過了。」柳葉低聲說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氣勢。
「很好,新來的不懂規矩,你多敲打些,免得欺負三夫人。」宇文溫點點頭,他看着那兩個新來的侍女,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美貌小姨過來,萬一哪天喝多了鬧出什麼事來,後院可是要起火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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