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夫子是舉人功名,因尤善音律,且與溪梅書院院長有舊,才在溪梅書院任教。
樂律是士子的必備素養,卻並非科考必考,雖然因為今上偏愛音律,書院及學子們隱隱為了迎合上意把個選修課整得跟必修課似的,但像溪梅書院這樣的私人書院,更看重的還是科考那張榜單,所以喬夫子在溪梅書院並沒有很得志。
安真未大約從沒想過喬家會不答應這門親事的事,在他心裏大侄子雖然不是極聰明,但踏實肯用功,稟性寬厚,實是個好女婿人選。且大哥怎麼也是貢士出身有一官半職的,喬家還算高攀了呢。
也因此他一聽說大嫂要去喬家提親,想到友人暗示喬夫子並不如表面上那麼風雅淡泊,便很是着急。
用晚飯的時候安真未沒在,吳氏淡淡解釋了一句去東院了。三郎樂得爹不在,才不會多問,二郎和五郎也不是多嘴的人。
六娘不知爹爹去了,加上大伯父,大伯娘會不會改變主意,也不知就算大伯娘明天真去提親了,又會是什麼結果,懸着心,難得沒精神同哥哥們頑鬧。
二郎他們卻以為她是因為今天第一天上學上的了,對了個眼神,悶頭吃過晚飯後二郎使了個眼神。
「咳嗯,為了表示對妹妹第一天上學的祝福,我,和三哥五弟,一塊給妹妹準備了一份禮物!」三郎起身,着重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功勞。然後……
「噹噹噹噹!看這是什麼?」
三郎獻寶似的從袖子裏掏出個物事。五郎離得近,第一時間看清楚後臉黑成墨水——就知道把錢給三哥去採買東西根本就不不靠譜。
「什麼?」三郎這麼熱情,六娘也調整精神,好奇地接過來,嗯,看盒子有種不太美好的預感,打開一看……
其實還不錯了,一副雙陸,可是……三哥你確定送遊戲用品給剛上學的妹妹合適嗎?
「三弟!」二郎的臉也黑了,三郎一再跟他保證一定買到最好的禮物,他自忖不太了解小姑娘的心意,猶豫半晌才決定信他一次,結果……
三郎略心虛了一下,想想又理直氣壯了:「上學那麼辛苦,我是教妹妹要勞逸結合嘛!」
……二郎深呼吸,打還是不打,是個問題……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收拾不靠譜的弟弟,二郎勉強擠個笑容:「寶兒,你三哥拿錯禮物了,你先把這個給二哥,明天二哥再把禮物給你。」
至於空空如也的錢袋……明天先找時清借點?反正這小子富裕……
三兄弟全部身家讓三郎買了個這,安明厚已經氣得起了劫富濟貧的心思了。
六娘饒有興趣地把玩雕成各種模樣的棋子,有大腹便便的富商,有背着書簍的書生,還有漂亮的小娘子、憨態可拘的孩童等等,紅綠棋子各十五枚,三郎也是花了「大價錢」的,這副雙陸一看就是給孩童玩的,棋子嬌小,頗為精緻。
「挺好的,我很喜歡,謝謝哥哥!」
……
看着妹妹興致勃勃地撲在雙陸上,二郎眼前一黑,怎麼辦,妹妹頭一天上學就要被他們引入岐途了?
吳氏餵過小七郎過來,就見三兄弟圍着妹妹:「幹什麼呢?」
……
三郎不動聲色地往二郎後面躲了躲,六娘眨眨眼:「哥哥們問我今天上學怎麼樣呢。」
很正常,安真未還沒有回來,大嫂打發會心來說明天休課一天,吳氏心裏有事也沒多想:「行了,妹妹明天不用上課,讓她早點回去歇着吧,你們回去讀書也別太晚,該用功用功,可不能熬壞了身子。」
……這差別待遇!
三郎酸溜溜的,二郎糾結要不要告訴母親這事,告訴吧,弟弟搞不好要一頓好打,不告訴吧,妹妹……
還是五郎若無其事的應承:「是,兒子知道了,母親也早點休息。」
猛然間被小五這麼關心一下,吳氏都沒反應過來,點完頭,看着兒子們擁着女兒出去,心裏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半晌又自嘲一笑,神經什麼,小五是個好孩子,就是……就是不愛說話不愛笑罷了。
嗯,不是什麼大毛病……吧。
三郎不知道怎麼把那個盒子塞進袖子裏的,六娘是不行,五郎為了給她遮掩拉着三郎給她擋住,還特意送她回小院兒,離正房遠了點,才壓低聲音道:「不許耽誤功課。」
六娘才發現這個小五哥這麼好玩兒,大大的杏眼滿是笑意,乖乖點頭:「嗯,上課不玩的。」
五郎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頭頂,忍不住道:「乖。」
妹妹睜大眼睛用力點頭的樣子萌得一臉血。
因為有了雙陸這個插曲,六娘的心情好了許多,夜裏睡前想了一瞬大哥和喬南枝的事,但並沒有想像中的輾轉反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吳氏知道女兒昨天默了那麼多字,心疼得不許人叫她起來,結果等六娘起來,彤兒已經亢奮地跟她匯報:「大夫人去給大郎提親了!」
「咳、咳、」六娘差點讓嗽口水嗆着,竹青連忙拍着背幫她順氣,責怪地看了彤兒一眼。
六娘擺擺手,用帕子擦了嘴,其實並不意外,只是剛起來腦子還沒有清醒得去想這件事,就讓彤兒一句話嗆住了。
大伯娘……
如果銀杏林里喬娘子有打動大伯娘讓她認可,不必等大哥來求大伯娘就會有所動作了,如今這樣越是這樣堅決的去提親,這門親越是成不了的吧?
吳氏不知怎麼想的,單挑今天去了染坊,安真未也不在家,六娘便索性去找四娘。
結果四娘比她慘烈得多,大伯娘竟然還留了功課給她。
看着四娘哀怨的眼神,六娘硬着頭皮道:「我的字也沒寫完呢,這不是擔心大哥的親事才趕過來看看。」
四娘更哀怨了:「人都走完了你來看看?」能睡到這個時辰真是幸福啊……
六娘無言以對。
四娘也沒心情計較這:「你沒看早上我哥興高采烈的樣兒,我……我很擔心……」
她或許不知道更多內情,但她了解自己的母親,雖然母親微笑着,但她還是下意識的覺得那不是去迎接兒媳婦的眼神。可是,娘請了最好的冰人呢……
「……反正很快就會有結果的,擔心有什麼用?」
是的,擔心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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