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人的生活行動都有目的性相比,女人們總要感性一點。而13棟樓的女人只有三個半,還有一個似女非女,她們的生活一樣精彩。
先說最老的一位,住在一樓的老太太,也是尤一新的房東,周老太。
周老太全名周艷,聽說年青時也是艷名四射的美人一位。可惜她男人死得早,兩個兒子又生活在國外,只留下幾套房子讓她獨自生活。除了地下室,一樓的兩套房子,還有2樓和5樓a座的兩套房子都屬於周老太的。
老太太不缺錢,缺的是生活的溫暖。所以,每天喜歡穿得古裝異服,出門愛嘮叨嘮叨八卦,把包租婆的生活過得是有滋有味。
尤一新觀察一段日子之後,發現周老太除了長舌話嘮一些,倒還沒有其他異於常人的地方。暫時不把她列為重點觀察對象範圍。
至於5樓b座的單親媽媽,全名單婷婷,今年32歲。她有一個4歲的女兒,叫田甜。小女孩長得像她媽媽,圓圓的臉龐,大大的眼眸,看上去十分可愛。
很少有人見過小女孩的爸爸,據說很早以前,一家三口也是其樂融融的。可是就在前兩年,孩子的爸爸突然失蹤了,問田甜媽,女人只是哭也不言語。便沒人敢再問了。
這年頭結婚離婚都很正常,而且感情的事情誰能夠說清楚呢。如果人家不願意提,又何必刨根問底?
尤一新對這母女倆很是好奇,13棟5樓b座被他列為重點觀察對象之一。起初引起尤一新對這對母女好奇的原因不是在單親媽媽身上,而是在那作為半個女人的小女孩田甜身上。
小女孩的確很可愛,也很聽話。不上幼兒院的時候,她都乖乖呆在家裏。她總是抱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熊玩具,一個人唱着兒歌。
而尤一新卻感覺得到,小女孩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力量。那種力量時隱時現,有時感覺很清晰,有時又感到很模糊。那種不可言狀的東西吸引着他,卻無法形容出它究竟是什麼。
有一回,尤一新看到小女孩獨自抱着毛絨玩具在小區的花園裏玩。他想上去逗她一下,卻發現小女孩竟然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差三個,九九歸一,九九歸一……」
&怕他!田甜,別怕他!……」
尤一新走上前,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這裏玩什麼呢?」
小女孩轉過頭,瞪着一雙無辜而懵懂的眼睛看着尤一新,軟軟糯糯的低聲說:「爸爸在跟我說話呢!」
&爸?你的爸爸在哪兒?」尤一新下意識的四下望了一眼。
小女孩沒有說話,把懷裏的毛絨玩具抱得更緊了。
單婷婷卻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有些憤怒的呵斥女兒,「田甜,你胡說什麼呢?再胡說八道,下回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小女孩不敢說話,抱着懷裏的小熊玩具一臉委屈的站在那裏。
然後單婷婷尷尬的看看我說:「孩子小,不懂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尤一新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皮膚白皙,五官清秀,身材勻稱。特別是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活像是明亮的黑色水晶。可是,尤一新卻在那樣的一雙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慌亂。
她,撒謊了。
可她為什麼要撒謊?孩子不過是一時調皮,胡言亂語而已,她卻要為小女孩無心的一通怪語來道歉,她究竟隱瞞了什麼?
&嘿,沒什麼。小孩子嘛,喜歡鬧着玩!再說了,我也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尤一新笑着安慰女孩的媽媽。
單婷婷這才收斂起臉上的尷尬,又對小女孩耳語幾句,小女孩這才收起撅着的小嘴,轉怒為喜,換上純真可愛的笑臉。單婷婷也微笑着牽起孩子的手要離開。
臨走之前,田甜抱着小熊玩具,突然轉過頭望着我說:「叔叔再見!小熊說希望你來我家看我們,還說你是個很厲害的人!」
尤一新心裏一驚,在他覺得驚訝的同時,看到小女孩母親的臉色更是立刻黑起來,顯然是陰沉無比。
呵呵,有趣的一對母女。
跟5樓b座的單親媽媽相比,3樓b座的夜總會女郎似乎要更簡單一些。簡簡單單的上班下班,簡簡單單的帶客賺錢,簡簡單單的出賣自己的青春和美色。
琪琪是個很懂得經營自己長處的女人,她知道僅有的青春和美貌是自己唯一可以擁有的資本,她善於利用和出售它們,卻不輕易揮霍。
尤一新覺得琪琪是個簡單的女人,源於他無意中偷聽到琪琪的一通電話。
那是個白天的上午,尤一新剛下了大夜班,躺在地下室的床上睡大覺。忽然聽到屋外有女人的抽泣聲。
他側着耳朵傾聽,聽到一個外地女人的聲音。(順便說下,除了擁有一雙特別的眼睛,尤一新的聽覺也很敏銳)
&想幹啥子喲?額說了,弟弟的病額來管,你跑得來幹啥子嘛?你的腿腳又不號(好),孩(還)有個老風濕,跑來能做啥子喲?
額說了,額在城裏找了份號(好)工作,掙得也多,吃得也號(好),你不用管額!你的錢還夠不夠?額下個月再給你寄些去……」
字正腔圓的外地口音,滿是絮絮叨叨的關切叮囑,一大段的通話之後,是女人輕輕哭泣的聲音。而且哭聲越來越大,似乎那個女人積聚許久的委屈,都在這一刻逐漸爆發。
尤一新覺得很好奇,這個女人為什麼哭?是思鄉心切,還是人在異地而引起的多愁善感?
等他打開門一看,地下室的通道里,一個穿着紅色性感短裙的女人像個幽靈一樣,正蹲在樓道里倦縮着瘦小的身軀大聲哭泣。長長的黑色捲髮披散下來,看不清她的臉。
尤一新並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可看到女人傷心落淚的樣子,心裏總有一種淡淡的酸楚,說不上來是同情還是可憐。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他邁步走上前,好心的問一句:「你怎麼了?」
對方猛然一抬臉,尤一新立刻看到一張大花臉。唇膏、眼影、粉底之類的,伴隨着女人的淚痕模糊成一片,看上去活脫脫的像一個小丑。可是透過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尤一新還是可以分辨出那是13棟3樓b座的住戶,夜總會上班的琪琪小姐。
尤一新當時有些意外,聽慣了琪琪小姐平常模仿某明星的綿羊音,陡然換上純熟的山裏音,猛然間會覺得有些凌亂。無法將那個對快遞小哥都拋媚眼,對保安大叔都「謝謝的~啦」、「不好意思的~啦」,那個風騷嫵媚的女人與眼前這個傷心的女人重疊。
尤一新一愣神。對方卻無視他的好意,抬起頭來,用粗魯的嗓音對他說:「關你娘的屁事!」
然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踩着高跟鞋就奔樓上去。
尤一新只有望着她的背影,啞然一笑。
也從那天起,尤一新覺得,可以把琪琪從他的特別觀察對象中除去。
然後是13棟小樓里的最後一個女人。說她是女人,卻也不確切。
&座住着一對夫妻。男的叫李斌,31歲,是個大學老師。女的叫張小花,29歲,是律師助理。
兩個人生活都很低調。這個低調的意思,就是每天來來回回上班,低調的拉上窗簾,低調的消失在別人的視線,極少與人攀談,低調的讓人以為他們沒有在這裏生活。
不過,據尤一新觀察,除了隔三差五兩口子會吵吵架,幾乎和普通的夫妻沒有什麼差別。
直到有一天,尤一新替張小花收了一個包裹。
那是從泰國一家健身機構寄來的一種藥,尤一新不記得藥名,卻記得張小花來收包裹時緊張的神色。
尤一新和張小花接觸得也不多,只覺得這個女人給人感覺有些奇怪。她喜歡戴着墨鏡,穿着長長的連衣裙,還喜歡踩着細細的高跟鞋。
這個女人身高足有一米七,這在女人當中已經算是高的,再踩着一雙高跟鞋,更給人增加一種距離感。無論春夏秋冬,她都喜歡繫着一條絲巾,將自己長長的頸脖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天她來取包裹,沒有戴墨鏡,可尤一新在她那張慌亂的臉上看到左眼有一道淤痕,像是什麼重拳之下留下的痕跡。她的頭髮有些亂,身上的衣服有些髒。
尤一新很有眼力勁的看到這一切,卻什麼也不好問。畢竟小兩口吵架打架很正常,外人是不好過問的。
張小花的聲音有一些沙啞,「包裹在哪兒?」
&這裏。」尤一新把包裹遞過去,一指桌子上的紙,「簽個名就可以拿走了!」
張小花伏下身子簽字,脖子上的絲巾不小心掉下來。尤一新清楚的看到,在那又細又長的脖子上,有個僅屬於男性才有的東西——喉節。
一時間,尤一新馬上明白過來:為什麼13棟4樓b座兩口子老是吵架;為什麼他們老是喜歡拉上窗簾;為什麼兩個人老是像鼴鼠一樣行蹤詭異;為什麼低調的妻子很少開口說話;為什麼做太太的即便在炎炎夏日脖子上都裹着一條絲巾……
尤一新從心底笑了一聲,這13棟樓的住戶,還真是個個都有秘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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