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吉約好了今夜亥初離開桃花屬。
真的要走了,花千語心中也有些不舍。雖然在這裏不過逗留了一夜而已,可是桃花屬的許多人都在她心裏留下痕跡。此時她忽然很想教會堯璃剖腹產和一些條件允許的外內科手術,可是時間太短,有心無力。
匆匆的過了一回,又匆匆的要離去,她恨不得用一天的時間為大家做全部的事情,接生,診病,做活……可是那些手邊的活計她並不熟悉,又恰巧沒有需要她出手的病患,最終還是滿屬落的閒逛,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把這裏的風土人情映在腦子裏。
這裏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國度,外面有的,這裏幾乎都有,甚至比外面更精緻,先進。就說燒瓷器的窯吧,花家也有幾件官窯燒出來的瓶盤,鼬胎色澤倒是不相上下,但花色款式,比這裏要差許多。聽說都是堯烜親自設計的,可見阿吉所說的堯烜飽讀天下書絕非誇張。
屬落里的沒有貨幣流通,大家都有擅長的行業,需要什麼生活用品可以拿自己的果實去和對方交換得來。談不上什麼經濟發展了,各家各戶過的豐衣足食就行。閒暇之餘的休閒活動也多,這裏的人不喜歡太過文雅的東西,比如琴、書、畫,而是喜歡玩一些下棋,骨牌之類,年輕人都特別追崇蹴鞠,聽阿吉說這也是堯烜出去買藥夠書籍時學來的。
整個屬落里可以隨意進出的人只有屬長一個,屬落為有必要出去的人準備了通行令牌,通行令牌總共有五枚,另外四枚在幾位副屬長手裏。就是在屬政和成年禮上看到的四位長者,年紀最長的就是阿吉的爺爺。
至於通行的道路,阿吉沒指給自己看,花千語繞遍整個外圍都沒找到呢里有通道,便暗暗猜測應該是外表做了很好的掩飾,不知內情的旁人很難找到。
其實她也想到阿吉幫她可能承受的責難,但她絕對想不到桃花屬的屬規嚴苛到處以極刑的地步。為了保全世代的安寧,為了杜絕屬規不嚴帶來的後患,嚴苛的屬規是必須要建立的!不但是私自助人離開者獲死,出去找尋伴侶的堯姓子孫若不回來也會被追殺,否則讓人知道隨意進出怎麼辦?戰爭不斷的紛亂歲月,這樣的地方無疑是人人夢想的寶地,一旦被外人所知,必定打破頭也要往裏擠!
畢竟狹小的世界,哪能容得下源源不斷!從這一代起,已經在想辦法控制生育了,否則這樣下去遲早人滿為患!
一天很快就過去,亥時也在花千語焦急的等待中終於到來。這裏的人睡得較早,亥初時除了值夜的基本都進入夢鄉了。她將早準備好的一套堯璃的輕裝穿好,將自己落水後僥倖存留的幾樣首飾全部放在堯璃枕邊,借着窗外朦朧的月光深深看了一眼堯璃轉身而去。
而她卻沒想到堯烜一大早為了她特地去了晉州,打探花氏夫婦的近況。當阿吉拽着花千語的手,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一步步往通道邁去時,堯烜策馬馳在二十里之外往回趕。
雖有月色引路,但濕潤的山林間偶爾傳來一聲野獸的嘶喊聲,氣氛還是顯得有些緊張。花千語膽子再大經歷再多也畢竟是個女子,被阿吉牽着的手不禁沁出微汗。兜兜轉轉間目及之處出現一堆篝火,阿吉突然停駐了步子,指着那一堆篝火處道:「就要到了,那裏有人守衛,到時候聽我說就行,你不用理會他們。」
花千語默默頷首,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怎麼表示自己的謝意。
阿吉慢慢鬆開了握在掌心的手,這個簡單的動作立刻抽空了阿吉的心。他苦笑着深深看了花千語一眼轉身大步走在前面。
篝火旁圍坐着兩個年輕人,旁邊還堆放着一些金屬器械,有弓箭長矛,還有尖銳的叉子,別的黑乎乎的小東西花千語沒見過叫不上名字。暗暗好奇這裏怎麼會只有兩人看守,細細一想他們守護的身後應該就是出口機關所在,要是真遇上猛獸,直接避進去就可以。
她猜的一點也不錯,當阿吉拿出通行令牌並解釋屬落里有人病重,他們是要出城找藥之後,其中一人就匍匐下身子摸索片刻。陡然間長滿翠草的上面兩邊徐徐推開,片刻之後現出一道大約四米左右的門洞。
阿吉向那兩人道了聲謝,拽着花千語大步跨進去。
身後兩扇山門又徐徐相合,透過細小的排氣洞隙隱約能看到篝火的微光,這道山門,是通向世外的唯一秘徑了。
漆黑不見五指中無意仰頭,借着洞隙傳來的微光卻捕捉到頭頂微弱的點點光澤,花千語不由頓住腳步,思索着那不該有的光澤是什麼。
裏面太黑,阿吉不敢放開花千語的手,察覺到她頓下步子,他詫異的也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不明白那些一點點的光澤是什麼。」她略帶詫異的聲音道,突然又似乎明白過來。「是暗器?分佈的這麼均勻,大小相等,身稍長,應該是刀刃一類吧?」
如果說以前阿吉對花千語有幾分欽佩的話,那麼此時他就是震驚了!
真不知道她這些過人的見識思維是哪裏來的!
「和你說的分毫不差。」阿吉沉聲道,「我現在很驚奇,甚至有些懷疑你的身份。」
「繡莊的閨秀,怎麼懂這麼多的?」
花千語拋給阿吉一個看不見的微笑,不置可否道:「走吧,這條通道一定很長,要是走的慢了,說不定會因為缺氧死在這洞裏,那傳出去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因為屬落里馬源有限,阿吉並沒有私人的坐騎。兩個人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終於看到盡頭,因為氧氣稀薄,此時兩人已是喘氣不勻了。
盡頭的出口和入口不一樣,這裏不方便人把守,便在裏面設了機關,將山門旁的圓形石盤用力的左轉,便可以打開山門。門外還有機關供回程使用。這通道雖算不上機關重重,但普通人想要硬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緊急時刻還真是個避難的好場所……
怎麼又想到要避難了?花千語暗暗自嘲,像她這種好戰之輩,就應該世世代代都生在亂世!
「這裏是燕州的界域,要回晉州府,步行起碼需要一整天。」山門合上之後,阿吉擔憂的說道,「這樣你一定吃不消的,我們現在走到平地處休息一會,然後再去官道上等着天亮,天亮了一定會有馬車通過,到時候借載一程。」
「好,等搭到車你趕緊回去,可是,你真的不會被處罰嗎?」不知為什麼此時突然隱隱不安,真的會像阿吉說的那樣屬規只是說說嗎?
「真的不會,你知道的我爺爺是屬政的長輩,他幫我說幾句話就沒事了。」阿吉輕鬆的笑道,月色的洗禮下他的笑容尤其的溫暖瑩潤,似乎具有撫平糾結的妙用,只一瞬間使花千語又安下心來。
被月色拉長的兩道身影朝着山下的平地走去,稍微歇息了一會,又從捷徑小道插向官道。這條小道之外還有一條闊道,他們聽到的急促的馬蹄聲,便是堯烜騎着馬一路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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