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仙錄 第13章：點化小妖兩族見，返璞歸真無遺憾

    隨着大家驚疑的神色，一個小個頭的水靈靈的小丫頭出現在眾人眼中，那些晚輩弟子，大多都是驚艷之色，更有不堪的小伙子眼珠子都轉不動了。而此時卻又幾聲不和諧的聲音叫出來：「妖孽！」更激動的是有人居然想站起來斬妖了。李叔一眉頭也皺起來了，他本身就是斬過小妖怪的，但是這兩個小妖怪出現在這裏，這是讓人很費解的事情。

    只聽凌雲掌門開口：「諸位稍安勿躁，這位小道友有什麼問題就問吧，諸位道友，現在是法會時期！」此時眾人才稍微恢復次序坐好。

    那小妖精正是小泥鰍，本來聽的好好的，但是輪到發問之後，這小泥鰍就很積極的站起來了，而且還是一臉興奮的樣子。結果被一大群大成真人盯着，那滋味，不是小妖精能承受的，大花臉也擔心的站起來，而小泥鰍此刻卻嚇得有點不敢問了。

    南宮仙看到了大家的表現，也看清楚了二人的原形，但是在他看來，能化為人形，就應該當人對待。看着可愛的小泥鰍笑問：「你有什麼問題啊，小泥鰍，呵呵。」小泥鰍驚訝道：「前輩，你怎麼知道我叫小泥鰍，他叫大花臉。」後半句居然是替大花臉做了自我介紹了。

    南宮仙：「呵呵，你們的原形跟泥鰍很像嘛，你還真叫小泥鰍啊，他叫大花臉？你們沒有自己起名字嗎？」

    大花臉沒說話，小泥鰍也不太害怕了：「小泥鰍就是我名字啊。」

    南宮仙無語了，但是看樣子很多門派的人都能理解的樣子，應該是他們都見過類似的狀況。南宮仙也沒管那麼多，就繼續說：「你們有什麼問題啊，問吧。」

    小泥鰍笑嘻嘻的問：「真的嗎？那我可問了，為什麼你說三花聚頂之後，就沒有丹了呢？還有啊，你們說的結丹境界，怎麼跟我的不一樣啊？」

    南宮仙略一思考，然後笑言：「人類修行丹道，在三花聚頂之後，身心合一，是為修為大成，如此大成，一身神氣即是金丹種子，之所以人類沒有實體的丹，在《玉皇心印妙經》裏的一句口訣：神依形生，精依氣盈。

    神氣交融一體，神即是肉身形體之狀，所以人類修士所得大成之丹，是一身神氣，是人身之體。而你們妖修所行之道，則是凝聚一身神氣，先成就一團中樞，通達全身，而後經歷洗鍊形體，若能觀看人類生機氣息流轉，則可以在此時化成人型。

    你等妖修，涵養此丹與人類一般，而人類只需如此涵養即可，你們卻需要涵養此丹，同時洗鍊身體，而後經歷凝聚精粹，與自身精魂相合，成就玄牝妖丹。妖丹即是一身神氣修為，此丹非實體，而運用之時，宛如實質，譬如陽神之身，雖是一身祖氣化成，宛如實體。

    大成之妖修，須要把這玄牝珠子煉入形神，化肉身原形成就人身變化，而後修煉，與人類同，而後修為精進，也可以出神入化，然後妖類壽命悠長，汝等也可以那妖仙之法修行，以此肉身，端的飛升而去，也是天仙大道。」

    南宮仙說完又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小泥鰍：「你們到了結丹時候，都有法器了，我們怎麼辦啊？」

    南宮仙：「人類的法器都是自己採集材料煉製成與身心合一的器物，你們也可以這麼做，不過妖類之原身經過洗鍊，你的原身是金尾鱔，在結丹成功之後，會激發出特殊的能力，這一點比人類要強很多。」

    南宮仙剛說出小泥鰍的原身是金尾鱔之後，很多人又驚疑了，原來這是水族靈獸金尾鱔，他們現在心裏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了。靈獸跟普通的妖修可不一樣，有的天地靈獸都不屑於化為人形，也有的根本就化不成人形，而普通的妖修，就沒有了，跟普通的修士也沒什麼區別。

    但是靈獸的壽命比普通的妖修還要悠長，如果有靈獸護法或者鎮山靈獸，簡直就是宗門傳承護法的不二選擇。不過現在這些人也只能這麼想想，現在這裏有這麼多地仙，還有一位不知來歷的神秘修士南宮仙，誰也難料最後的法會結果。

    南宮仙沒有管這麼多，就是看着他們心靈未染，就像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樣，特別的喜歡。此時小泥鰍沒有說話，大花臉疑惑：「前輩，我們比人類強哪了？」

    南宮仙看着略顯憨厚的大花臉：「如果是人類修士，如果沒有修煉到胎仙化形是不會像你們一樣激發出神通法力的。道胎靈動之下的修士，一身法力，不過強健身形神氣而已，修士修行到了胎仙化形的時候，就會出現像你們凝聚神氣化為妖丹一樣的感覺，會激發出一身神通法力。

    當然了，這是普通正常的修為，但是自古道門傳承都有術法和激發法力的運用手段，還有運用法力施展法術變化的法器等等，這些都是妖族所不能具備的。但是你們妖族具備了天賦神通之後，就可以施展天賦神通，比普通的凡人強太多了。

    所以塵世間有很多小修士都嚷嚷着斬妖除魔，一方面也是因為很多妖物不知教化，不學知識，不修道德，所以常常禍亂鄉里，放縱慾望，為禍人間。所以，很多人厭煩妖類，也是有來由的，你們切不可行那禍亂鄉里之事，應學人間知識，應修正心正念，應修道德。

    從學而能知人間道理，知人間道理而能明晰人心物慾，而後能夠清明自我身心，而後能夠超脫物慾，而後內覺明淨，而後清淨修行，而後通達於今生，打破來生之迷夢，生死頓時可破。」

    看着乾瞪眼的二小妖，南宮仙笑笑，對着那些若有所思的修士們說：「汝等亦當審明思維，不可輕視彼等他族，何以故？蓋他族之生靈，不比汝等缺一缺二，汝等所具有，彼等皆有。汝等當善思念，他族之人，命賤於汝不？當善思念，他族之子女，比你之子女多一耳三目不？

    汝等當知，一切血肉形體，皆是血肉膿漿，汝等修仙之人，借假修真而已，而眾宗門之人亦當須知，一切法門，皆是登那彼岸之舟，不可執迷之，但應以此心行法，而不可被法拘心。汝等眾人，或有被小妖所傷者，或有親友死於他族者，汝等不可以個人之錯亂，置他族所有眾生於罪名中。

    汝等當知，他族傷汝等者少，汝等自傷者多，道祖云：聖人自愛而不自貴。汝等當知，汝等比我不賤不貴，我亦不多於汝等一手三足，更與汝等一般生活在此世界。汝等當知，修行之人，心境尤為重要，若心境不定，則如操船之舵手不能定住方向，汝等於此心境而修行，譬如無頭蒼蠅，於功夫上，或可有些微所得，於道行感悟上，了無寸功。」

    說到此，又轉過頭對小泥鰍和大花臉笑了笑，同時右手將提風杖往頭頂一放，又往身前一拂，眾人正不明所以，那邊小泥鰍和大花臉還是茫然之狀，結果下一刻就出現在南宮仙面前一丈之處。眾人看見此幕不由驚嘆此番大神通，這可是正宗的神境通，但是普通的地仙可是沒辦法施展的。

    兩小妖一時不知所措，但聽南宮仙笑道：「念你二人修行不易，我賜你們一道護身符，呵呵。」然後不等二人感謝就開口道：「你叫小泥鰍，那就姓個『秋』字，名就叫小妮吧，哈哈。」又看向一邊憨厚的大花臉說：「你叫大花臉，那就姓個『花』字，看你這麼憨實，那就叫做大憨吧。呵呵。」

    然後二人就愣在了哪，顯然正在琢磨自己的名字呢，此時李叔一輕喝一聲：「還不快謝南宮前輩給你們賜名？」二人聽了李叔一輕喝，就似驚醒一般，趕緊連聲道謝，但是他們既沒有跪拜，也沒有躬身禮拜，這就讓人無語了。凌雲是一臉的苦笑，不知道誰把這兩個活寶放進來的，其他人都差不多的表情。

    千草仙子正欲開口叫他們跪拜，卻聽現在改名叫做秋小妮的小泥鰍瞪着大眼看着南宮仙問：「前輩不是要給我們護身符嗎？是什麼東西呀？」

    後邊的人聽了，就算是大成真人都有人開罵了：「我靠，神仙都給你們起名了，你們還想怎樣？」只聽有人附和：「是啊，仙家賜名，那就是最大的護身符啊，居然還要。。。。。。唉！」然後眾人中如此嘟囔的不在少數，不過很快都被師長們喝止了。

    南宮仙也沒有理會他們怎麼嘟囔，看着這兩個略似不識趣，但是卻又淳樸可愛的小妖怪，苦笑着搖搖頭，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打開倒出僅有的兩顆丹藥。此丹色白，表層有一層細微晶體狀白砂，但是這白砂卻散發着似有似無的五色毫光。

    只聽千草仙子吶吶言：「五行丹？」南宮仙看着她點頭：「嗯，就是五行丹，呵呵，我給畢清風掌門煉製五行丹，自己留了兩枚以待有緣人。你們偏偏又是水族妖類，再適合不過了，就送給你們吧。」後邊的話是說給秋小妮和花大憨的。

    秋小妮和花大憨這次卻是行了跪拜禮，應該是有人傳音暗中告訴了基本的禮儀，只聽他們同聲道謝：「謝謝前輩。」

    南宮仙點點頭，笑笑：「你們尋個僻靜之地，煉化藥力即可，可以增強你們的天賦神通法力。」二小妖拜謝之後，卻退到了南宮仙身邊，一左一右，真有點像護法的樣子，如果不是這二人身形上一大一小的話就更像了。

    南宮仙正準備叫大家有問繼續問，卻沒有問，因為有個人起了坐，正是崑山宗的何清水，他聽了剛才南宮仙一番我族他族的言論之後，若有所思。站起來求證：「前輩，他族有惡人，我族亦有惡人，以其惡獲其罪，自然應當。

    然而有族類等，與我族大相不同，與我族中不能相容，他們或許是發善心，然後卻非是真善心，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根本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強求我們去作為他們認為對的東西。

    其實不止是他族，就我們自己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我的父母就常常以他們所認為好的東西，非要讓我吃，非要讓我去按照那樣做。有些我忍忍也就無妨，但是我卻痛苦在他們這種所謂的善心中。

    前輩，再打個比方，若有一個妖族，修為大成之後，教授人類去修行，以他族之法，運用到我族之身，莫過於一無所成，然而此人修煉時必然有諸多不適。當然了，我也沒有修行過妖族之法，所以只是個比喻，比如有不同生活習慣的人，他們的信仰不一樣，各自堅持，雖然都是以自己認為好的生活方式對待對方，但是這樣的人卻不可能真正開心的生活。

    再比如，齊桓公養鳥的故事，他對待一隻鳥以大夫的禮儀和供養，他認為這是對鳥好，可是這鳥沒幾天就死了。這是因為那隻鳥被他禁錮起來了，如果沒有被禁錮起來，早飛走了。」

    然後見他一躬身：「前輩，我看到這世上那麼多的人，都是彼此禁錮，而大都是那齊桓公對待鳥的心態。比如現代社會，有的父母，根本不管孩子的心思，好像是填鴨一樣去教授孩子，如果我等修行人也如此行事，那修行之道，不日即沒了。

    前輩，我心中有疑惑，這種種社會現象好似是荒唐的，但是卻真切實際的出現了，我不能理解，難道世人就如此不堪嗎？若世人都是如此不堪，我們修行的意義又何在呢？就算我們修行了，我們跟普通人也是一樣的生活，還是跟他們一起生存，遇到了災難禍事，我們修行人卻先去應劫擋災。

    而他們事後卻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還會吵吵着社會不公，人類自墮，難道我們就是為了這些人而修行的嗎？有一件事是我親耳聽聞，也有當事人親口所說，前年我去過福建福州，聽聞了那裏十多年前的靈異傳說。我李師叔祖，他二十年前曾經斬妖福建南郊，護佑了他們的平安，但是當我去到他們那裏的時候，聽到的卻是恰恰相反的事情。

    他們在那裏宣揚什麼神靈被愚昧凡人給氣走了，不來保佑他們了，我當時很氣憤，像這些人，如果有禍亂臨身，難道不是他們自己招來的嗎？難道他們遭難的時候不是活該的嗎？前輩，我經營門中產業，結交的很多人都是世俗那些忘恩負義的人，當面說一套，背後說不得就給人一刀。

    我也曾經被坑過，但是我卻還要保護他們，難道我要守護那些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捅我一刀的人嗎？難道我要保護那些天天讓我痛苦的人嗎？前輩，晚輩駑鈍，真的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請前輩為我解說。」

    說完話，何清水一躬身禮拜，然後站在那裏聽南宮仙給他講解，南宮仙也是內心感慨，這個何清水真能說，不過所說也確實是實情。南宮仙笑問：「何清水，依你所見，這些人在這個社會上，所求者為何？」

    何清水：「前輩，以晚輩所思所感，此等人在世，所追逐者，不過名利財色之欲，若無所利益，則不肯用心去做，若有利益，則如飛蛾撲火。」

    南宮仙點頭微笑：「所言如是，正是此理。然而你在此世，所為者何？有何願否？」

    何清水：「前輩，晚輩是修行人，所為者，修行是，所願者，安樂是。」

    南宮仙又問：「你所願之安樂，是如何之安樂，你所修行者，又是何種行為？」

    何清水：「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內修其功，外修其行，是為功行，是為修行。」

    南宮仙：「如是如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內證其功，外行其證，是為修行。何清水，你見過蓮花嗎？」

    何清水：「多謝前輩教誨，晚輩見過蓮花。」

    南宮仙又問：「你見過淤泥嗎？」

    何清水略有所思：「前輩是說，晚輩修行當如淤泥中的蓮花，不染淤泥，而能生活在淤泥之中嗎？」

    南宮仙讚嘆：「正如此說，你不必像蓮花，你本身即是蓮花，為什麼？因為你於淤泥中生長，這是怎樣的比喻呢？好比你與那些忘恩負義者同在一地，同活每日，同日吃喝。此意應作如何思維呢？應想念蓮花之根，與淤泥同在污濁之中，藕被泥裹，而藕心清淨，藕之清淨，從淤泥中長養不染水之荷葉，又能長出天然芙蓉之花。

    何清水，汝身即是此藕，汝所處之世界，即淤泥，汝不染污濁之心即是荷葉，汝守護世間安樂之德善，即是此花。汝當思念道祖之言：『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何清水一時愣住，喃喃的念叨：「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善人，我以善待他，不善的人，我也以善待他，這是自我修養的心德，是純粹的善；有信義的人，我以信義待他，沒有信義的人，我也以信義待他，這是自我修養的德，是真正的信義。」

    「何清水，你自出生以來第一念頭是哪個？」忽然南宮仙大聲喝出此聲。而何清水卻沒有回答南宮仙的問題，他聽到那一聲話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思考自己出生之後的場景了，忽然間他掉進了一個無上無下，無所有的境地，但是他沒有看見自己，只有自己的回憶和思想在此。

    他也沒有恐懼，也沒有種種心念思考，所有的只是今生以來的一幕幕在這個境地出現。他完全沒有去思考了，仿佛忘我的看着這一生，一生的苦樂酸甜都再次嘗了一遍，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自己三十多歲的回憶時，忽然走出了那個境地。

    何清水笑了，他眼前不再是那一幕幕的回憶場景，而是眼前的法會眾人，他從那個境地中出來了。經歷了三十年，他回來了，而在場的眾人，凡是達到金丹大成境界的修士，都是一臉驚訝，然後有的人疑惑，有的人則暗暗點頭，有的人則微笑恭賀。

    畢清風更是喜笑顏開，一臉滿意又帶着些許羨慕的看着何清水，何清水現在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正像一個大燈泡一樣身放三尺紫金光霞。眾位大成修士可是都經歷過，現在都能看到何清水周身的光霞，這是剛剛破妄歸真之後一段時間之後，修士所必備的現象，也象徵着身心合一，純粹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