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熱的天,不在府里好好兒呆着,跑來這裏做什麼?」寬敞豪華的馬車內,章太后一臉慈祥的拉着安寧公主的手,說道。
儘管已經年過花甲,可章太后看起來卻並不顯老,頂多只有四十多歲的模樣。頭髮烏黑亮澤,肌膚飽滿光滑,放佛上天對她特別的厚待。
章太后溫柔慈祥,依稀可見當年的端莊敏麗。一身裝扮也極為簡樸,除了衣裳面料上看得出些華貴,走在大街上,跟富貴人家的老太太沒啥區別。
安寧公主乖巧溫順的坐在章太后的下首,言語間少了平日裏的端莊,多了一絲的嬌憨俏麗。「母后這一離開就是大半年,難道就不想念兒臣麼?」
看着愛女這麼大年紀了還時不時的在自個兒面前撒嬌,章太后不由嬌嗔的睨了安寧公主一眼。「你瞧瞧你,都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是這猴兒脾性。」
「兒臣年歲再大,那也是母后肚子裏爬出來的。在您的面前,兒臣還用得着擺公主的架子麼?」安寧公主笑嘻嘻的依偎進章太后的懷裏,享受着這闊別已久的溫情。
章太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身邊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嬤嬤說道:「你看看,這都是叫我給寵壞了。」
「公主乃是天之驕女,本就該嬌養!」老嬤嬤伺候了太后一輩子,自然摸得清她的心思。她哪裏是真的抱怨安寧公主舉止失宜,分明就是炫耀有個貼心小棉襖啊。
章太后難得露出笑容,一路上有安寧公主這個活潑的女兒陪伴,倒也不寂寞。
「怎麼,驕陽沒跟你一起?」說到天之驕女,章太后便想起了謝榮華這個她最喜愛的外孫女。
安寧公主故意撅起嘴,撒嬌道:「母后有兒臣陪着不夠麼,還想着您的外孫女!」
「你呀你…」章太后被安寧公主逗得又是一陣失笑,連連搖頭。「感情你還跟自個兒的閨女爭風吃醋呢。」
安寧公主嬌嗔着說笑了一番,才將話題引到正題上。「兒臣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母后難道還不清楚麼?剛搬回公主府,應酬自是不少,府里的事如今大都交給驕陽管着,兒臣也落得輕鬆自在。」
「驕陽是該學着管家了。」對於這一點,章太后卻是無比的贊同。她的這個女兒就因為太寵着了,所以除了美貌如花,對人情世故都不大在行。嫁去謝家這麼些年,被謝家太夫人拿捏得都快要沒公主的樣子了。她自然不希望外孫女走她母親的老路,免得將來嫁到夫家被人刁難。
說起驕陽,章太后就不得不提當年的那個婚約。「驕陽翻過年也該及笄了,你們心中可有了打算?」
安寧公主輕輕地嗯了一聲,心中雖有不舍,卻並無任何為難之色。這倒是讓章太后刮目相看。
「母后,其實驕陽的親事兒臣根本就不用選。當年那個婚約,本就是兒臣與先皇嫂定下的。」安寧公主淡淡的回應。
章太后怔了一下,許久沒有說話。原本她以為安寧公主和駙馬替驕陽選的皇子人選,會是二皇子三皇子或者四皇子當中的一個,卻沒想到…
「那個孩子…怕是不合適…」當年的命理傳言,章太后也是有所耳聞。驕陽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怎能嫁給一個短命的。
安寧公主沒想到章太后會反對,感到有些詫異。「母后,或許當年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風聲呢?」
「怎麼,你見過那個孩子?」章太后對這個女兒還是很了解的,若不是見過皇長子,肯定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而且,她言語間,似乎還透着一絲淡淡的欣賞。這讓章太后不由得皺眉,心中也感到一絲不安。
「母后常年不在京城,怕是還不知道。皇兄賜給旻寧的宅子,就在公主府隔壁。那孩子看起來是瘦了些,卻也不似外頭傳的那般嚴重。」
章太后沒再接話,而是陷入了沉思。楚昀歡和謝榮華,一個是她最看重的嫡孫,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外孫女,若是他們能夠結為夫婦,那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如此一來,四皇子繼承皇位名正言順,楚氏江山的傳承也會安然過渡。
可若是謝榮華嫁給別的皇子,朝廷便會是另一番局面。那些原本就不安分的,恐怕又要鬧出許多事來。就算堪堪保住楚家的江山,可國之根本不穩,人心動盪不安,大齊江山便岌岌可危。
而且,她更傾向於謝榮華嫁給四皇子楚昀歡,還有另外一層原因。章太后乃是王皇后的親姨母,就衝着這一層關係,她私心的想要將最好的都留給四皇子楚昀歡。至於先皇后蘇氏,本就不是她中意的媳婦。那個皇長孫,她也沒多少感情。
「決定了?不再考慮考慮?」章太后的視線落在安寧公主身上,想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些端倪來。
選擇皇長子,究竟是他們夫妻倆的主意,還是皇帝的意思呢?所謂知子莫若母,皇帝的心思,她多少還是能夠猜到一些的。蘇氏過世這麼多年,他根本就沒能忘記她。每年蘇氏的忌日,他都會偷偷的溜出宮外祭拜。表面上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心底愛的始終都是那一個。
安寧公主被章太后打量的有些窘迫,嘟着嘴問道:「母后,兒臣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章太后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安寧公主性子單純,尤其是在她這個母后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掩飾什麼。可是,她剛才從她的眼底沒有看到任何心虛或者是驚慌的神色。莫非,這個決定真的是她自己做的?!
「沒什麼…母后只是舟車勞頓,有些累了。」
「馬車一會兒要經過公主府,母后若是累了,不如到公主府稍作休息再回宮也不遲。」安寧公主早就有過想要接太后她老人家到家裏小住的打算,於是慫恿道。
可太后回宮這麼大的事情,宮裏早就收到了消息。若是臨時改變主意,怕是不妥。章太后思慮了一番,還是拒絕了。「母后這次回來,會呆到中秋節後,以後得了空,再去你府上住幾日。」
安寧公主雖然失望,卻也不敢壞了規矩。「那兒臣送您回宮。」
章太后嗯了一聲,便緩緩地閉上雙眼養神。
可誰知道,馬車剛剛進入朱雀大街,章太后就被外頭的一陣喧鬧給驚醒了。
「你們糊弄誰呢,安寧公主怎麼可能不在府里。是怕了,躲起來不敢見人?!還是你們這些狗奴才,根本就沒把本夫人放在眼裏,故意拿藉口搪塞!」一個滿頭珠翠,身材略顯豐滿的貴夫人正怒氣沖沖的指着公主府的侍衛謾罵,聲音之大之尖利,讓左鄰右舍都忍不住探出頭來張望。
聽到那熟悉的叫罵聲,安寧公主不由得擰眉。她不記得最近哪裏得罪了這個大嫂,她一個堂堂的國公夫人,站在大街前叫罵,難道不嫌丟人現眼麼?
章太后亦是皺眉,問道:「是誰這般沒教養,敢在公主府門口撒野?」
身旁的老嬤嬤掀開車簾的一角,朝着外頭探了探頭,立刻就有侍衛上前來詢問。等到老嬤嬤坐回原處的時候,已經有了答案。「回稟太后娘娘,是奉國公夫人李氏。」
聽到奉國公這三個字,章太后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她瞥了一眼身旁低垂着頭的安寧公主,說道:「就是謝家的長媳,你那小門小戶出身的大嫂?」
安寧公主抬起頭來,臉色微赧,似乎也替李氏感到丟人。「就是她…讓母后見笑了…」
「這是他們李家的教養問題,與你何干?」章太后的語氣略帶些責怪的意味,她的寶貝公主怎能讓這樣一個潑婦連累,這還有沒有尊卑王法了。「走,扶着母后下去。哀家倒要看看,這李氏究竟是哪裏來的底氣,敢欺負到哀家女兒的頭上!」
將稱呼自動轉換為哀家,可見章太后心頭的怒火有多旺盛。
安寧公主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免得以後李氏又鬧上們來,她總不能每次都讓母后出面替她解決吧?
可章太后似乎也鐵了心,想要給安寧公主上一課,仍舊堅持着下了馬車。
「安寧,你給我出來!別以為你躲在府里,本夫人就拿你沒轍。霜姐兒無緣無故的在公主府受了傷,你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分明就是沒將我這個國公夫人放在眼裏。」李氏絲毫未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仍舊罵得口沫橫飛。
侍衛們有些聽不下去了,厲聲喝止道:「大膽,公主也是你能隨意叫罵的!」
「我罵她又怎麼了?她哪裏有半點兒做長輩的自覺。侄女在府里受了傷,她不聞不問,任由別人欺負到自家人頭上。她都能如此冷血,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李氏越說越來勁兒,哪裏肯就此罷休。
「來人,給哀家將這個潑婦拿下。」章太后聽到那些污衊之言,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恨不得將李氏拖出去千刀萬剮。
李氏正在氣頭上,突然有人蹦出來,張口就頂了回去。「放肆,我看你們誰敢對本夫人動手!」
章太后怒極反笑,冷斥道:「哀家有什麼不敢的!來人,拖下去,重責四十大板。」
李氏聽到哀家二字,這才回過神來。仔細的回頭一瞧,看到一排排整齊的帶刀侍衛簇擁着一位慈祥而不失威嚴的老太太朝着她而來,頓時嚇得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太…太后娘娘…恕罪…臣婦…臣婦不是有意衝撞…臣婦再也不敢了…」
「你有什麼不敢的!」章太后冷哼一聲,連多看她一眼都嫌多餘。「哀家還沒到老態龍鐘的時候,可是聽得清清楚楚。辱罵皇家公主,無視尊卑上下,本就該罰。明知故犯,知錯不改,罪加一等。」
「太后娘娘饒命,太后娘娘饒命…臣婦不是有心的…臣婦只是太氣憤了,才口不擇言…」四十大板下去,半條命都沒了。李氏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得住這一頓板子,於是不顧形象的跪爬到太后的面前,哭喊着求饒。
在面子和利益面前,她還是很聰明的選擇了利益。
可章太后並不會因為她的求饒而放過她一馬,畢竟剛才那些辱罵的話還在耳邊縈繞,想要忘記都難。更何況,她還想藉此事給安寧公主一個訓誡呢,更加不能這麼輕易的就饒了這謝李氏。
「沒聽到哀家的吩咐麼,還愣着做什麼?拖下去!」別看章太后慈眉善目的,像個活菩薩,一旦發起威來還是很有威儀的。
侍衛們立刻上前,一把將李氏給揪了起來,朝着一旁拖去。
公主府的侍衛見到這一幕,忙狗腿的打開角門,從裏頭拿來一個長凳和幾塊板子。「侍衛大哥,這個興許用得着。」
李氏看到傢伙都準備好了,不由瞪大了雙眼。想到安寧公主的心軟,她一邊掙扎,一邊向安寧公主喊道:「弟妹…是大嫂不好,大嫂不該被人挑唆,一時心急就跑到公主府來找你理論…可憐我的霜姐兒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眼睛也看不到了…」
乍聞這個消息,安寧公主很是意外,正準備詢問兩句,卻被章太后攔下了。「無規矩不成方圓,事情一碼歸一碼。縱然她情有可原,但也不該無視尊卑,對皇家公主不敬。若是有冤屈,等打完板子再問話也不遲。」
太后都開了口,安寧公主也不好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只得安靜的退回一旁。
李氏沒想到安寧公主會是如此的反應,一時之間不敢置信的愣住了。她不是該生母一般的站出來詢問事情的經過,然後讓她逃過太后娘娘的責罰麼?她平時的慈柔心腸去了哪裏,這個該死的女人!
看着李氏不停變換的臉色,或驚恐或期待或憤怒或怨恨,安寧公主本來還有些不安的,此刻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或許,母后說得對,她的確該有個公主該有的模樣。她待人客氣,柔善心腸,可不是讓人來欺壓的!
耳邊傳來打板子的啪啪聲,以及李氏挨不住痛,撕心裂肺的嚎叫。比起剛才她在門口叫罵的那點兒動靜,這頓責罰可是要轟動多了。
「瞧見沒,那可是太后娘娘的鑾駕!」
「這國公夫人也太沒譜兒了,居然敢辱罵公主,不要命啦!」
「打得好!仗着自己國公夫人的身份招搖過市,把咱們小老百姓的攤子撞翻了,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更別提賠償了!」
「這種不知禮義廉恥的多舌婦,早就該休了,放任她在外頭胡來,也不怕被聖上知道了,烏沙不保!」
「就是…真是該打!」
李氏只覺得昏天暗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屁股上傳來的刺痛,一下下的通過敏感的神經傳遍全身上下,一雙腿都要廢了。更讓人難受的是,太后娘娘居然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受此酷刑,簡直比殺了她還要感到屈辱。
周圍看戲的人群,還對她指指點點,好像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明明是安寧那個賤人有錯在先,憑什麼要她擔下罪名?她不服,她一萬個不服。
看着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章太后眉頭皺的更緊。「怎麼,哀家罰你,你心有不服?」
李氏暗暗心驚,她居然被太后娘娘看透了心思?忙低下頭去,伏低做小的討饒。「太后娘娘…臣婦不敢不服…只不過,臣婦縱然有錯,可也是公主有錯在先…」
「哀家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到了這個地步,還口口聲聲的污衊公主。看來,四十大板還不夠,再加二十板子,也好叫你長長記性!」章太后能夠在雲譎波詭的後宮之中立於不敗之地,並順利的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可不是靠着一顆菩薩心腸。
侍衛們領命,再一次掄起板子,狠狠地打了下去。
李氏的哀嚎聲再一次響起,不一會兒就沒了聲兒。
侍衛拿手指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發現只是暈過去,頓時鬆了口氣。不管李氏多麼的惹人嫌,可畢竟是個國公夫人,若就這麼打死了,怕是於太后的名聲不利。當今皇上最敬重的就是這位太后娘娘,到時候為了息事寧人,遭殃的可是他們這些侍衛。
「啟稟太后娘娘,謝夫人暈過去了。」
「真是沒用!」章太后嘴唇動了動,眼底滿是鄙夷。這才是一頓板子,就受不住了?然後,又側過身來,對着周圍的下人訓誡道:「別以為哀家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就會心慈手軟。以後若是再讓哀家知道,有人膽敢欺負到公主的頭上,哀家第一個不放過她!都聽清楚了嗎?」
「謹遵太后娘娘教誨。」國公府的下人跪倒一片,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國公夫人說打就打了,她們這些被人使喚的奴婢,一條命還不跟草芥似的,說沒了就沒了。看來以後要仔細的掂量掂量,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了。
章太后看着她們恭敬的模樣,心頭的怒火才消了一些。「把她抬回去吧,省得眼不見心不煩。」
李氏跟前服侍的丫鬟婆子道了聲是,手忙腳亂的將李氏抬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噠噠噠的馬蹄聲過後,國公府的馬車便灰溜溜的消失在街道盡頭。
教訓完李氏,章太后又少不得將安寧公主數落了一頓。「有些人就喜歡欺軟怕硬,你越是對她們好,她們越是覺得理所當然。一旦妥協,你就輸了。你瞧瞧,謝家就是很好的例子。你對她們客氣,她們不但不感激,反倒變本加厲,甚至騎到你頭上來。有些人啊,就得死死地踩在腳底下,才能知道分寸,恪守本分。」
「兒臣知錯。」安寧公主乖乖的低下頭去,聆聽章太后的訓誡。
當然,章太后也是個有分寸的,只是稍微提點了一下。剩下的,只能靠安寧公主自己去領悟了。
「時辰不早了,母后也該回宮了。」章太后下來走動了幾步,神情有些倦怠,在老嬤嬤的攙扶下,上了鑾駕。「過兩日,哀家再召你們母女進宮敘話。」
安寧公主點了點頭,恭送太后回宮。
奉國公府
奉國公謝馳疆剛回府,就見下人們忙進忙出,都對他視而不見了。一打聽,這才知道李氏居然跑去公主府鬧事,還被恰巧路過的太后娘娘給撞見了。挨了一頓打不說,連帶着國公府的顏面也一同丟盡了。
「娶妻當娶賢,當初我就不同意這門親事。老太爺非要堅持,我也沒辦法。如今可好,連太后都得罪了,以後國公府豈會有好日子過?」自從上次李氏不經允許偷偷溜出祠堂,太夫人就對她一肚子的意見,時不時的在大兒子面前給李氏上眼藥。如今李氏被打,她不但沒有同情,還落井下石。
不得不說,這太夫人還真是個奇葩。以前二房還在的時候,她看二房不順眼,聯合着李氏一起擠兌安寧公主。如今二房自立門戶了,她又看李氏不順眼,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合着在她眼裏,就沒有一個看的順眼的。
謝大老爺久久無語。夾在母親和妻子之間,他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妥,索性就不吭聲了。李氏雖然心胸有些狹窄,可到底是禮部侍郎府出來的,規矩還是不錯的。對他溫柔小意,管家上也挑不出什麼大的錯處。只是這些年來,在母親的耳濡目染挑撥離間之下,變得越來越不像話。加上承襲國公夫人之後,虛榮心又膨脹的厲害,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母親年事已高,卻還整日惦記着榮華富貴,滿腦子儘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前些時日,她還偷偷的賣了不少家當,換成銀子差人送進宮裏,打的什麼主意,他豈會不知?德妃娘娘這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了啊!
謝家可是一直保持中立,只效忠皇帝陛下的。母親和妹妹秘密的謀劃着為三皇子做打算,這不是將謝家往死路上逼麼。
「這個李氏,盡會給謝家丟臉。」太夫人說了好一通李氏的壞話,覺得口渴。端起桌子上的涼茶灌了兩口,猶不解恨,繼續煽風點火,道:「她這一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理事呢。我看,是時候將他們母子三人接回府了。」
謝大老爺神遊太虛好一會兒,猛地被太夫人這句話給點醒,一臉詫異的望着太夫人。「母親,您…」
「我是怎麼知道你在外頭養了個女人,還生下一對龍鳳胎的,是嗎?」太夫人洋洋得意的笑着。
謝大老爺窘迫的低下頭去,汗顏的很。
「男人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李氏嫉妒心重,母親能夠理解,你將他們母子三人養在府外的一番苦心。」太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繼續說道。「那些御史整日盯着你們這些朝中重臣,稍有行差踏錯,就要被批的一文不值。趁着事情尚未被揭露,還是趕緊尋個理由將他們接進府里為妙,免得夜長夢多。」
太夫人一席話,算是說到了謝大老爺的心坎兒上,這也正是他所煩惱的。一方面,他是怕被御史參奏。另一方面,也是怕李氏醋意大發,不讓他們母子三人進門。
「你放心,咱們對外就說是遠方親戚。等到以後時機成熟,再公佈羽哥兒和悅姐兒的身份。至於李氏那裏,你就說是我說的,諒她也不敢多說半個不字。」太夫人這是想要趁熱打鐵,造成既成事實。等到李氏反應過來,想要反對也晚了。
謝大老爺有些動心,不過卻還是有些顧慮。
「疆兒,難道你要讓他們母子三人一輩子都見不得光,一輩子都不認祖歸宗嗎?」太夫人見他猶豫不決,於是下了點猛藥。
「沒…只是,李氏自打入府,並未犯過什麼大錯…若是…我怕她…」對於髮妻,謝大老爺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畢竟,原先的李氏還是挺惹人疼的。
「那你就忍心讓菀菀母子三人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太夫人親切的喚着他養在外面的女人的名字,放佛真的有多深厚的感情似的。
謝大老爺想到那個女人眸中帶着淚光,卻還咬着牙說沒事的模樣,心就軟的一塌糊塗。「那…那就按母親說的辦吧…」
「這就對了嘛…我這就命人去將他們接回國公府…若是怕李氏吵鬧不休,就暫時瞞着她。等她傷好得差不多了,再讓菀菀給她敬茶。」太夫人見他終於鬆了口,便自作主張的將後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謝大老爺向來是個耳根子軟又沒啥主見的,自然就順着太夫人的意了。
四九胡同
「娘,爹爹真的會接咱們回去嗎?」謝悅華一臉欣喜的望着杜氏菀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杜氏長得並不算傾國傾城,五官小巧,頂多算得上清秀。只是,她性子溫柔和善,又是官宦人家出身,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比起霸道蠻橫的李氏,更能讓謝大老爺有做男人的尊嚴,故而備受寵愛。
她的個頭不高,卻好在身段玲瓏有致。一身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總會多出幾分高貴來。身嬌腰軟,走起路來,如弱風撫柳,娉娉婷婷,煞是好看,美感十足,這也是謝大老爺樂不思蜀的原因之一。
看着女兒嬌憨可人的模樣,杜菀菀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她額前的頭髮。「自然是真的,娘何時騙過你。只不過,等到了爹爹的家裏,悅華就得改口喊娘姨娘,記住了嗎?」
「為什麼?明明就是娘啊,我都叫了十幾年,都習慣了。」謝悅華從小受盡父母的疼愛,性子有些天真。
杜菀菀捉住她的手,慢慢的解釋道:「爹爹家裏有一位正妻,悅華以後見了她,才能叫娘。」
「我不要!」謝悅華一聽要叫別人娘,頓時就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巴。
見女兒被她養得如此任性,杜菀菀忍不住一陣頭疼,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悅兒…你若是還想見到娘的話,就要乖乖聽話。」
「我為什麼會見不到娘,娘不跟我們一起回去麼?」謝悅華揪着杜氏的手不放,焦急的問道。
杜菀菀輕嘆一聲,將女兒摟入懷中。「爹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悅兒只要記住,娘永遠都會對你好,就行了。」
謝悅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安靜的坐了下來。
「夫人,東西都收拾好了。」負責打包行李的下人將差事辦完,這才回到杜氏身邊回話。
杜菀菀冷冷的瞥了那婆子一眼,訓誡道:「我哪裏是什麼夫人,你們該稱呼我杜姑娘。記住,以後進了府,可別叫錯了。」
「是。」下人們低垂着頭,態度十分恭敬。雖說這杜氏是國公老爺養在外頭的女人,可通身的氣派卻絲毫不遜色那些高門大戶的正經主子。故而,她們這些下人都對她服服帖帖,恭敬有加。
「娘,哥哥還沒回來。」謝悅華掃視屋子一周,沒發現謝卿羽的身影,好意的提醒道。
杜氏點了點頭,吩咐道:「派兩個人去書院把二少爺接回來。」
管事的婆子站出來,應了一聲。「是。」
兩個時辰之後,一輛低調的黑色馬車緩緩地從四九胡同駛出,朝着繁華而又熱鬧的大街駛去。
李氏醒過來之後,整個人變得更陰沉了。因為身子無法動彈,她只能趴在床榻上,就連出恭都得在床榻上解決。這樣的憋屈,更是讓她將安寧公主恨得徹底。
向媽媽聽到李氏又在不停地咒罵,臉上佈滿了愁緒,欲言又止。夫人這邊還在盛怒當中,若是知道老爺背着她在外頭養了外室,還偷偷的生下一對龍鳳胎,不知道又會如何的瘋狂呢。而且,太夫人下了令,誰都不許跟夫人提那杜姑娘的事情。所以,夫人只知道老夫人的一個遠方親戚來了國公府,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那杜氏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能夠將老爺籠絡住這麼多年,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一雙兒女並將他們養大成人,這手段是何等的高明。雖然目前是以太夫人的遠方親戚住在府里,怕是過不了多久,太夫人便會尋了藉口,確認她正式的名分。如此一來,既堵住了悠悠眾口,又名正言順的給她正了名分,想想就叫人咬牙切齒啊。<!--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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