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后的生辰,雖然沒有大肆的慶祝,卻也邀請了不少朝廷命婦進宮作陪。被禁足的七公主楚福柔,自然也在其中。
如意跟在楚福柔的身後,不時地偷偷打量着一臉威儀端坐在榻上的蘇太后。那就是跟她一樣,來自現代的老鄉啊。只是,同樣是穿越者,為何她們的境遇卻差了這麼多呢?如意心裏一邊打着自己的盤算,一邊忍不住暗暗羨慕。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伴隨着一聲高唱,方才還三三兩兩說笑着的貴夫人和閨閣千金們,全都乖乖的跪伏在地,三呼萬歲。
如意跪在不情不願的七公主身後,不敢太過張揚。隨着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從她面前晃過,叫她不由好奇的打量起當今的年輕帝王來。
楚旻寧本就生得好,再穿上一身頂級繡娘們繡制而成的龍袍,就更加襯得身姿挺拔英武不凡。
如意一時看的呆了,竟忘了低下頭去。
楚旻寧敏銳的察覺到異樣的目光,朝着七公主這邊望了過來。如意慌忙的垂下頭去,用七公主的身體擋住了帝王的視線。
楚旻寧見是楚福柔,不屑地撇開頭去,攜着謝榮華的手,上前給蘇太后請安。待到大齊最為尊貴的三人入座之後,楚旻寧才恩赦眾人起身。
這種宮宴,其實也挺無聊的。無非是每家派一個代表,給太后娘娘敬獻壽禮,表一表忠心。謝榮華作為兒媳,自然是要作為表率的。可先帝新喪,她也不能送得太奢華,免得叫有心之人詬病。
「恭祝母后青春常駐,福壽延綿。」謝榮華雍容的上前,接過紅綢手裏的錦盒,親自遞到蘇太后的面前。
蘇太后對這個兒媳婦一直都頗有好感,見她只是送了一串楠木的佛珠,並未刻意逢迎討好,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一成,是個明事理的!
「這佛珠是請瞭然大師開過光的。」紅綢怕主子的一番心意被誤解,忙在一旁補充了這麼一句。
聽到瞭然大師這四個字,蘇太后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又多了一些。「皇后有心了。這壽禮,哀家很喜歡。」
「母后喜歡就好。」謝榮華見蘇太后眼底滑過一絲懷念,心中不由對楚旻寧佩服得五體投地。
前幾日,她在為送什麼東西給蘇太后而苦惱的時候,他只是點到即止的提了提蘇皇后是個念舊的人,她便想起昔日在歸元寺遇到蘇太后時候的情景。這才靈機一動,有了這串佛珠作為獻禮。
在座的命婦們見太后娘娘笑得開心,還以為皇后娘娘送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紛紛探出頭來。當得知只是一串佛珠的時候,有些世家宗婦就有些鄙夷起來。
「還是一國之母呢,居然送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壽禮,還難為太后娘娘替她遮掩!」
「還以為是多貴重的寶貝呢,原來只是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
「就算是瞭然大師開過光的,也不過是一串佛珠而已,哪裏比得上咱們獻上的賀禮!皇后娘娘也太小氣了!」
當然,她們也就是私底下說說,不敢大聲的講出來。
謝榮華如此聰慧的一個人,哪裏會不知道那些人在議論些什麼。她行的端坐得正,又何懼別人說三道四。
皇后開了頭,在座的命婦們也就有樣學樣,上前獻禮。新皇剛登基不久,朝中大臣急着向新皇示好,出手自然大方。只是她們送的再名貴,蘇太后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再也沒誇讚過誰。
「莫非,是嫌咱們送的東西不合心意?」
「我那座金佛可是足足十斤重呢,難道分量還是不夠?」
夫人們退回自己的座位,不由面面相覷,心中不停地揣測着。她們不知道的是,蘇太后根本不注重禮物是否名貴奢華。對於一個剛死了丈夫還在服喪的女人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多餘的。
禮物送完了,蘇太后便尋了個藉口,回了慈安宮。
太后娘娘一離開,楚旻寧也跟着離開。謝榮華也不喜這種場合,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只得耐着性子留下來,與那些夫人們周旋。
七公主楚福柔見宮裏最大的兩位都離開了,頓時鬆了口氣。她稍稍側過身去,對如意說道「都安排好了嗎?」
如意敷衍的嗯了一聲,她的視線一直黏在遠去的蘇太后身上,她才沒那個功夫給這個蠢笨的公主打算呢。
「那你還不快去準備?」楚福柔見她還愣在原地,催促道。
如意等的就是這句話,楚福柔開了口,她先朝着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溜出了御花園,朝着慈安宮方向而去。
楚福柔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心上人,一邊對接下來的計劃充滿了期待。只是,她沒料到的是,她所設計好的一切,卻在關鍵的一環出了差錯,最終陰差陽錯的嫁給了心上人的庶弟,一個被寵的沒邊兒的紈絝子弟。當然,這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且說如意偷偷尾隨太后的鑾駕,來到慈安宮附近。蘇太后見時候尚早,便命宮女去取了茶具,打算在涼亭里煮茶賞景。
蘇太后不喜歡一大群人跟着,身邊只帶了幾個心腹宮女。差事一派下去,身邊伺候的就只剩下可兒一人。
「娘娘,外頭起風了,奴婢這就叫人去給您取披風來。」可兒不敢讓蘇太后一個人在涼亭里呆着,只得四處打量,看有沒有可以使喚的人。
如意一直偷偷的注意着這邊的動靜,見可兒四下尋人,便趁機走上前去見禮。「拜見太后娘娘,娘娘千秋萬福!」
蘇太后並未應聲,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的幾盆罕見的墨菊上。
可兒見這個宮女眼生,不由多問了一句。「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如意眼珠子轉了轉,小聲的答道「奴婢是剛進宮的,在七公主的宮殿伺候。」
可兒聽了這話,不由皺起眉頭。「你不在公主身邊伺候着,怎麼到慈安宮來了?」
如意早就想好了說辭,輕聲應道「奴婢是奉了公主之命,前來為太后娘娘獻壽禮的。」
想到方才在御花園,七公主並未上前獻禮,可兒不由信了兩分。只是,對於不熟悉的宮人,可兒還是特別的小心。「方才在御花園不獻,為何要私下送來?」
「公主剛學刺繡,技藝尚不純熟,怕丟了皇家的臉面,所以…」如意偷偷的瞥了蘇太后一眼,見她仍舊痴痴地看着園子裏的菊花,不由微微失望。不過,為了執行自己的計劃,她還是將衣袖中藏的一件繡品拿了出來。「還望姐姐幫着轉交太后娘娘…」
可兒仔細的檢查了一番,見並無異樣,又見帕子上繡的東西的確稍顯稚嫩,倒也別致,便轉過身去,將帕子呈到了蘇太后的眼前。
「太后娘娘,這是七公主獻上的壽禮。」
蘇太后收回視線,淡淡的瞥了那手帕一眼。當看到上面憨態可掬的加菲貓圖案時,蘇太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但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蘇太后面上並未露出驚訝的神色,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這,真是七公主親手繡的?」
可兒見太后娘娘問起,忙讓如意上前了兩步,將太后娘娘的話轉達了一遍。
如意屈膝行禮,道「是公主殿下親手所繡,只是公主技藝尚不熟練,奴婢便畫了這個簡單的圖案給公主。」
她說的小心翼翼,一邊說着,還一邊打量蘇太后的臉色,見她沒有任何波動,心裏又是緊張又是着急。
蘇太后睃了這個宮女一眼,心情十分的複雜。離開那個世界已經好些年,她早已融入了這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封建制王朝,完完全全將自己當成古人了。如今突然冒出個老鄉來,平靜的心湖不是沒有波動的,只不過意外大於驚喜罷了。
「是個心靈手巧的…」蘇太后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便轉移話題,吩咐道「可兒,起風了,回去取披風來吧。」
可兒有些遲疑,道「這…娘娘身邊沒人服侍怎麼成?」
「不是還有這個丫頭在嘛,你且放心去吧。」蘇太后不經意的說道,態度卻不容人拒絕。
可兒跟隨在蘇太后身邊也不是一兩日了,自然了解主子的脾氣。加上暗處還有那個武功卓越的戰狼守護着,倒是不怕有人對娘娘不利。
「是,奴婢遵命。」可兒屈膝行禮,轉身離去。臨走時,還不忘細細的打量了一眼七公主身邊的這個宮女,暗暗將她的容貌記在了心上。
等到園子裏只剩下兩人,蘇太后才再一次開口,道「你刻意接近哀家,究竟有何意圖?!」
如意見太后如此直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上前一步,說道「我叫如意,原先是一名在外企上班的白領,一覺醒來便在這裏了。原先以為,我在這裏是孤身一人,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太后娘娘也跟我一樣,來自未來世界,所以找上門來,想尋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
「你倒是直接。」蘇太后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卻也沒有否認。既然這個叫如意的從那本詩集中看出了些什麼,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對於這個心機頗深的老鄉,她卻怎麼都喜歡不起來。「你所謂的安身立命,怕是沒那麼簡單吧?」
「不瞞娘娘,我來到這裏,的確是吃了不少的苦。就算有一身的本事,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始終是低人一等。」如意說到這裏,不由艷羨的看了蘇太后一眼。她也想跟她一樣,要做就做最尊貴的女人。
蘇太后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她的要求也太過分了一些。「哀家瞧着,不用哀家幫,你都能混進宮裏來,你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求人不如求己,這個道理我懂。」如意嘆了一口氣,心中頗有些感慨。「奈何我在這個世界的出身太低,根本沒有一展才華的機會。不得已,才找到娘娘,想請娘娘助我一臂之力。」
蘇太后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這個如意還真是夠得寸進尺的。能夠破例跟她說上幾句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她居然還妄想她為她鋪路?她到底哪裏來的底氣!
如意當然也知道,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一個陌生人。即便她們是老鄉,可畢竟互不了解,太后不願意幫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於是咬了咬牙,威脅道「我知道娘娘有難處,可萬一哪一天,我不小心說了夢話,可怎麼好…」
喲,還威脅上了!
蘇太后鄙夷的瞥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眼,難怪混了這麼久都沒能混出個名堂來,就憑她這種心態,怕是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瞥見可兒越來越近的身影,蘇太后乾脆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她的意思。「哀家有些累了,你們公主身邊也不能缺了人伺候,回去吧。」
如意見她拒絕了自己的要求,不由捏緊了拳頭。「娘娘真不怕我將事情給捅出去?若是世人知道娘娘是借屍還魂,怕是皇上也會跟着受牽連吧?」
蘇太后嗤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無權無勢沒有背景的小宮女,有誰會信你的胡言亂語?!」
如意咬了咬嘴唇,她的確是人微言輕。可是,她不願意就這麼認輸。「若是我將娘娘的秘密告訴四皇子殿下呢?」
蘇太后見她提到楚昀歡,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你好大的膽子!」
「娘娘…」可兒見蘇太后動怒,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來,護在了她的前面。「大膽奴婢,居然敢衝撞太后!來人,將她拿下。」
可兒一聲嬌喝,立刻就有暗衛從隱蔽之處閃身出來。很快的,如意便被幾個高大的身影給架住,無法動彈。
如意見蘇太后當真生氣了,忙求饒道「娘娘饒命啊…奴婢剛才一時大意,說錯了話,還望娘娘三思啊…就算要處罰奴婢,也等過些時日吧,免得攪了娘娘的大喜之日…」
可兒聽她這麼一喊,也想起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於是改口道「先將她待下去,嚴加看管。」
可兒指揮着暗衛行事,蘇太后並沒有插嘴,似乎是默許了她的作為。
待暗衛將如意拖下去,蘇太后才開口道「讓人好好兒查查此人的來歷,尤其是跟四皇子府之間的瓜葛。」
提到四皇子,可兒也不得不嚴肅以待。「是,奴婢這就…」
不等她把話說完,一個黑影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蘇太后的跟前,道「這事,就交給我把。」
「嗯。」蘇太后對於他的突然出現,並沒感到任何意外。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現身,從無意外。「另外,查查這個人是誰送進宮來的。」
四皇子府早已被查封,人肯定不是四皇子弄進來的。那麼,肯定就是四皇子舊部或者是利益相關者所為。既然揪出了這麼一個隱患,那就一併解決了的好,免得日後多生出枝節來,徒惹是非。
戰狼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方盒子,遞到蘇太后的面前。「小姐,生辰快樂!」
蘇太后接過那有些眼熟的盒子,緩緩地開啟。當看到裏頭那枚圓形的指環時,不由愣了愣。
他居然都記得!
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曾無意中說過這麼一句,若是在意一個女子,就要送她指環,套住她一生。沒想到,他居然會拿這個送她做生日禮物。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心裏已經住進了一個人,所以故意忽略他的真心,只是將他當做是朋友。
「小姐不必有負擔,屬下只是想讓小姐高興而已,沒別的意思。」戰狼見她神色猶豫,眼神不由黯然,她果然還是有先皇的。不過,他都陪着她大半輩子了,也會繼續陪她走下去,不在乎此刻的回答。
可兒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低下頭去,裝作沒看見。
蘇太后果然只是默默地將盒子收入衣袖當中,並未取出裏頭的指環戴在手上。「這個如意不簡單,你要多費心。」
「小姐放心,屬下定不會讓你失望。」戰狼說完這句話,這才飛身離去。
「娘娘,丫頭們將茶具端來了,可否讓她們表演一番?」可兒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太后早已沒有了賞花的心情,扶着可兒的手站起身來。「算了,哀家有些累了,回宮吧。」
「是。」可兒應了一聲,扶着蘇太后朝着殿內走去。
再說在御花園主持宴會的謝榮華,忽然接到宮女來報,說七公主出了事,眉頭不由微微蹙起。「怎麼回事?」
紅妝早就打聽到了一些情況,附耳在謝榮華耳邊說了幾句。
謝榮華微微閉眼,好一會兒才睜開。不動聲色的交待了幾句,便尋了回宮換衣裳的由頭,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朝着麒躍閣而來。
與此同時,在前往勤政殿的路上,楚旻寧也被安排,與某位大家閨秀來了一場偶遇。只是,那嬌俏的身影尚未碰到楚旻寧的衣角,就被龍一一章給拍飛了出去。「大膽刺客,居然敢行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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