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距離地球百萬米的大氣層外側,腳下那顆被籠罩在陰影中的蔚藍星球都變得渺小了許多,張洛緩緩的邁動雙腿,做出實際上並沒有必要的「行走」動作,停在了支離破碎的「氣泡」正前方。
在身後黃衣之王的注視之下,他緩緩抬起右手,按在了頻臨死亡的猶格.索托斯身上。
緊接着亮起來的,是一道微弱卻攝人心魄的銀光。
漂浮在黑暗虛空中的「泡泡」,甚至來不及發出最後一聲哀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那道光芒,也隨着邪神的滅亡,消失在張洛的右手上。
「好了。」張洛用自己的意念對漂浮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黃衣之王說道:「這樣就解決了。」
即使他已經這麼說了,身披黃色斗篷的「章魚」並沒有直接離去,而是發出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淡聲音:
「他真的消失了?」
「沒錯。」張洛頭也不回,凝視遠方漫無邊際的黑暗真空。
「哦……」黃衣之王突然飄到張洛面前,用面具下方閃出寒光的雙眼,掃視着他的身體:「你是在說謊?」
「我留着它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張洛眯起眼睛,不避不閃的同黃衣之王對視,右臂的黑色風衣衣袖上,隱約滲出了一絲不起眼的血跡。
那一刻,本就極度寒冷的太空中,溫度似乎又下降了一些,接近絕對零度的溫度幾乎要把張洛的血液凍結。在恐怖的嚴寒中,黃衣之王繞着他的身體轉了一圈,然後——
「恭喜你,猶格.索托斯的力量和領地都是你的了。」那名邪神說着身形一閃消失在黑暗中,那令人喘不上氣的狂野力量,也終於消失不見了。
對峙的時間只有短短十秒,在張洛的感覺中卻像是過了十年那麼久,直到向外散發出「領域控制」,確定了黃衣之王真的徹底離開之後,他才終於鬆了口氣,注視着身邊的寂靜虛空。
「我沒說錯吧?」他對着藏在自己懷中的那縷「氣泡」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猶格.索托斯的聲音里透出些許驚詫,顯然即使曾經是全知全視的觀察者,也沒有看到這一幕。
——剛才以它瀕死的狀態,張洛只要把右手放在那殘缺不全的「屍體」上,立刻便會吞噬掉它的靈魂殘片。但張洛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為了掩人耳目製造出一道銀光,同時在衣袖下方悄無聲息的切斷了自己的右臂,操縱着斷掉的右手把那「氣泡」藏進自己的懷中!
即使是猶格.索托斯,也無法理解張洛這種行為的含義,畢竟連它自己也很清楚,這個男人只要殺掉自己,便可以登基成為嶄新的邪神,擁有全知全視的恐怖能力,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但是……那傢伙並沒有這麼做。
他放棄了成為「神」的機會,反而是救了本想幹掉他的敵人。
就算是在猶格.索托斯看來,這樣的行為也有些難以理喻。
「還是以後再說吧,這地方快要凍死我了。」張洛說着打開通向下方那顆星球的傳送門。
即使他的身邊一直圍繞着空間盾,大氣層外側的空間也絕對不適合人類生存。若是繼續在這個鬼地方停留,就算是張洛也會吃不消。
穿過慣用的單程隧道,張洛出現在柬埔寨的雨林中,在「暗影領域」崩潰後,那片原本處於極低溫度的雨林,也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模樣,不過之前黃衣之王製造的那個觸目驚心的大洞,以及被盧卡斯燒掉的大片殘骸,依然還停留在原地。
空氣中瀰漫着焦糊的味道,張洛隨口問了一句:「暗影領域裏面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些都是我的『僕人』,來自宇宙的各個角落,其中許多和你一樣,也是我製造出來的分身。」猶格.索托斯回答的速度奇快,畢竟以它現在的虛弱狀態,隨時都可能被張洛單手捏碎。
「他們現在都死了?」張洛繼續問。
「哈斯塔摧毀了我的空間,他們的確不復存在了。」泡泡馬上回答。
「那地方就是你用來誘騙探險者的陷阱吧?」張洛說出自己的推斷。
「是的,通過那些愚蠢的生物的身體,我恢復了不少能量。但還和以前差得遠,否則也不會敗在哈斯塔手上。」猶格.索托斯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的不甘:「要是我和過去一樣……」
「行了,不要再吹了。」張洛不耐煩的打斷對方的話,站到大坑前面觀察着內部的景象。
他能感受得到,此時喪失了絕大多數力量的猶格.索托斯,早已失去了觀測一切的恐怖能力,只是一團沒有反抗能力的「氣泡」而已。不過儘管如此,這名頂級邪神依然是極度危險的,自己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更重要的是……
「你應該有什麼隱藏的寶藏吧?」張洛突然話鋒一轉。
「沒有。」泡泡的回答速度依舊奇快無比。
「別想對我說謊,否則我現在就幹掉你,吸收掉你的能力之後自己去找。」張洛撇撇嘴。
「有,就在這下面。」
「你的變卦速度還真快,就沒有什麼尊嚴之類的東西嗎?」張洛無奈的嘆氣。
「對我來說,人類的感情和評判標準根本不存在。」猶格.索托斯的回答有理有據,令張洛一時無法反駁。
不過,在得知了億萬光輝之主秘藏的寶藏位置後,張洛也完全沒時間反駁什麼了,只是揣着那團支離破碎的泡泡,二話不說直接跳入了深不可測的巨洞中。
在向下墜落的過程中,臉都在重力作用下變了形的張洛,還不忘威脅自己身上的「泡泡」:「如果我發現你騙了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這一次,猶格.索托斯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又問了一次:「為什麼要救我?」
聽到對方的問題,張洛笑了笑:「或許是為了反抗『秩序』吧?如果我真是被你製造出來的,站在混亂陣營也沒什麼問題吧。」
——他不明白邪神的領袖阿撒托斯,為何要突然開始維護「命運」的秩序。不過對他來說,一切都被決定好的世界,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遵循着早已註定的命運,不停運轉的世界,對於統治者來說或許是很不錯。但在張洛看來,那種東西完全不符合他的審美。而且——
「我覺得比起幹掉傳說中的邪神,把傳說中的邪神收為僕人,好像更有成就感。」
聽到張洛自信滿滿的發言,猶格.索托斯並未做聲,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
與此同時,在漆黑一片的非洲最高峰——乞力馬扎羅山的峰頂,依然是和平時一樣雲霧繚繞,覆蓋着皚皚的白雪。
雖說世界早已隨着「腐蝕星」的到來而陷入混亂,此地卻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聖地般,依舊維持着亘古不變的原本姿態,威嚴而又安寧。
和平日不同的是,今天卻有兩名訪客站在峰頂,斷斷續續的聊着什麼。
那是兩個造型和「登山家」完全不搭調,看起來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峰頂的異常存在。若不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沒人還有心情登山,他們被登山者拍下的鏡頭,肯定會登上國際新聞。
「你也看到了吧?上面發生的事。」站在左側的那名白髮蒼蒼卻目光銳利,完全不像是垂暮老者的西裝男,腰板挺得筆直,抬頭凝視着深邃的夜空,開口道:「這世界遲早藥丸。」
「你是什麼時候學了我國的俗語啊,老先生?」站在老人右手邊的那名長發少年,身着一套簡單的布衫,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言談舉止,都透出與這個年代格格不入的古代俠客風采。
「真要算年齡的話,你應該比我老得多。」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目光直視站在自己身邊的「周公」,對於年齡這方面,他還是非常認真的。
「哈,無所謂吧。」周公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問道:「你已經做好決定了?」
「是的,我今天來也是想要徵求你的意見。前輩。」弗洛伊德像是在報復似的在「前輩」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聞言,周公背起雙手坐在懸崖上,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龐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接着果斷搖頭,開口道:「我還是反對你的意見。現在的世界已經夠亂了,如果真的解開人類腦部的那道『鎖』,人類社會的秩序會徹底崩潰的。」
「現在已經出現了人類被異端生物屠殺的事件,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去,還是讓他們看到真相比較好。」弗洛伊德的語氣非常嚴肅。
「看到真相然後嚇死嗎?你還真是會火上澆油啊。」周公笑了笑。
——很久以前的人類,實際上是可以看到異端生物的存在的,這也是古代傳說中各類鬼怪層出不窮的原因了。但在千年前的某一天,人類潛意識中的某個「開關」卻突然關閉了,從那以後,神魔和鬼怪都成了徹底的傳說,很少有人還能親眼目睹。
一直以來,弗洛伊德都想要打開那道開關,讓這顆星球上的人類,親眼目睹世界真實的模樣。他上一次是因為被張洛阻止,而暫時中斷了計劃。
但現在,由於事態急迫,已經沒時間再繼續慢慢考慮了。
「人類的神經要比你想像的強韌得多,忍耐力和學習能力也十分強大,即使在開始見到異端生物時會感到恐懼,但他們在認清了現實之後,便會立刻適應現狀,找出新的生存方法。」弗洛伊德冷聲闡述他的意見:「過度驚嚇而發瘋的案例,在人類中實際上是很少出現的,大部分是人類自己的杜撰,除非是見到那些邪神……」
「問題就在這兒,你怎麼能確定沒有邪神留在地球?」周公打斷他的話:「而且現在的人類,在經過了多年和平之後,承受能力早已減弱了許多,你看看腐蝕星帶來的影響就知道了,現在南美洲和非洲南部,已經有不少人發瘋了!」
雖說他已經明確表示反對了,弗洛伊德卻依舊固執己見,低聲道:「即使發瘋,也是因為他們的過度脆弱。如果不讓他們看到世界的真實,會有更多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死在異端生物的襲擊中。」
說到這裏,老人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腳下的雪地:「如果您不願意配合,我要自己動手了。」
「哦?也就是說你打算用武力制服我?」留着長長黑髮的少年臉上笑容頓時消失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指關節,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敵意:「要打架嗎?」
「我不是想和你動手……」面對完全捉摸不透的東方夢神,弗洛伊德已經快吐血了,強忍着揍這小子一頓的衝動,耐心的解釋道:「但你也明白吧,想要拯救人類,除了打開那個開關以外別無他法!」
或許在弗洛伊德看來,目前的局勢的確只有這個選擇了,只可惜周公顯然和他持有不同的意見:
「不,我倒是覺得還有其他辦法。」少年笑道。
「什麼辦法?」弗洛伊德馬上提問。
這名老者曾經無數次尋找解決的方法,但除了讓人類看到真實世界以外,根本就找不出第二個選項。此時聽到周公的話,他也是非常好奇的。
「在我們中國有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能看到人類未來的夢境,只能說明人類不會滅亡在這個時刻,無論我們做出什麼選擇,結局都早已註定了。」
少年說着低下頭,注視縈繞在峰頂的縹緲雲霧,突然又問了一句:「你相信命運嗎?」
「我只相信自己。」弗洛伊德毫不猶豫的搖頭。
「哈,我覺得你還是去看幾本關於命運的書籍比較好。」少年踮起腳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有時候光靠心理學無法解決一切問題的,你以後會知道的,年輕人。」
語畢,周公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雪地中,像是從未出現過似的,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在他離去之後,弗洛伊德沒說什麼,只是悄悄握緊了雙拳。
——是時候開始下一步計劃了。(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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