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不緊不慢的過去,就在白天嚴陣以待的趕路,和晚上侃大山中度過,蕭青田也漸漸和商隊裏面的人熟悉起來,雖然她覺得起主要作用的是那胡麻油,羞愧也只一瞬,蕭青田也就從容起來,就算不是自己首創,她,她也是有參與的,嗯,功勞也是不可推諉的。
古代的官路一點也不舒服,坑坑窪窪的青石板路,時不時還有一兩塊突兀的裂開大口子,坐在墊了稻草的板車上,原本想看看書的心思倒也歇了下來,只好打量起周圍的景色和商隊的人來。
商隊紀律嚴明,行車途中除了必要的休整,並沒有人會多話,蕭青田眼睛低垂着看着驛路,路邊一些野梨樹也開花了,雪白的花瓣飄落在青石板上,眼睛仔細點還可以看見絳黑色的蕊珠,這驛路自然不會鋪設在土地肥沃之地,所以,就連這梨樹也瘦弱許多。
衡畫家的梨樹該是結果了,碧綠色的小小果子,掩在深色的葉子下面,梨,離,蕭青田怔怔的看着落在手心的梨花,記得前世最喜歡的關於梨花的該是那句驛路梨花處處開,倒是符合目前的情景,可是這些詩當時並沒有欣賞的興致,只是覺得那樣的場景應該很美,當時也只記得在卷子上機械的寫上那些標準語:結尾「驛路梨花處處開」的詩句,是有着豐富而深刻的含義的,對突出文章的中心思想和結構完整有重大的作用.從結構上說,題文相映,首尾呼應,使作品結構嚴謹,渾然一體.從內容上說,詩句既承接和總結上文多處描繪梨花樹林的美好景色,又以花喻人、寓人於花。
可是現在想起那首詩了,名字卻是記不清了,好長一串,陸游寫的,蕭青田歪歪頭好像是描寫戰爭的,而且也是和胡人作戰。最後一句好像是懸知寒食朝陵使,驛路梨花處處開。現在想來,自己從沒有體會過那些情感,不管老師讓自己怎麼帶入,始終是不曾經歷過的時代,不曾體會過的心情。
自己來到這裏,已經由活下去已經變成憂國憂民,奮勇殺敵那一款了嗎?蕭青田自嘲的笑笑,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她的身邊,她的朋友,她喜歡的人都是這樣的啊,而她不是也選擇了這樣一條路了嗎?
當蕭青田被焦躁躍起的馬匹從沉思中驚醒,看到的就是原本就緊繃着臉的那些壯實女子們抽出了隨身佩戴的武器,而領隊那邊寒鋒四射,強韌堅硬的單刃刀也橫在了胸前,所有的無病□□,所有的情思在此刻都蕩然無存。
碰到山匪這個念頭剛閃過,兩邊就衝出了數十個凶神惡煞的女人,跟商隊裏面嚴厲冷漠不一樣,那是殘忍血腥,漠視生命的匪徒,滿臉橫肉,目露凶光,對於人命的漠視明明白白的寫在了她們的眼神里,在此刻,蕭青田恨不能讀不懂那些表情,恨不得可以枯燥無味的坐在這板車上,可是瞳孔緊縮,心如擂鼓,雙腿甚至有些虛軟,大腦也在高速運轉着,甚至只有一個逃跑的念頭,她並不熟悉這個商隊的戰鬥力,這些些人卻是慣犯,他們有些人刀柄上纏着的線上甚至被血浸染成了黑色,自己一個人怎麼能逃得掉,在這包圍的形勢下。
蕭青田顫抖着想要摩挲着自己袖子裏的黃牛皮箭筒,卻手抖的厲害,她甚至覺得她感覺不到自己手的存在,箭筒裏面被她事先啐了些蛇毒,但只有兩發,如果時機沒有成熟,不,不會的,不會的。
可是沒有說話,沒有緩衝,沒有小說影視劇裏面自報家門,沒有看到什麼獨門標記就退下,沒想好一切一切的蕭青田就這樣看着血液從身體裏噴射而出,看着斷肢掉落在地上,看見雪白的刀刃插入身體裏面,然後帶着內臟出來,一滴滴的濺在黃色的土地上,而她只能坐着,胃劇烈的蠕動,瞳孔睜大到下一刻她以為會突兀的迸裂,嘴大大的張開,像條離開了水的魚只會劇烈的呼吸,吸入肺部的氣體竟然產生了強烈的刺痛感,只剩下一片血色。
身體痛楚的就像過了很久,可是神經卻跳動起來,一彈一跳像牛筋拉扯着,而蕭青田從所未有的清醒過來,比她來到異世那一刻還要清醒,比她所有的痛苦心傷都要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就這麼爬行在地上,爬行在那些血液斷肢內臟上面,任由那些浸染自己青色的衣服,和那些粘稠的液體粘在自己頭髮上,然後掏出箭筒,朝着聚集的最多的幾個匪徒按下機關,看見他們倒下,然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機械的插入地上還未死絕的匪徒身體,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可事實上,她並沒有,她只是半跪在地上,雙眼無神的重複着那些動作,刀刃刺進身體裏面,抽出來皮肉翻動的聲音,抽搐的軀體,絕望恐懼的眼神。
活着,活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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