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空間、過於廣闊的房間、全身浸泡到液體中……這些都不會給人帶來安全感。
狹小的空間會給人精神上的壓迫感,物理上會讓人寸步難行,同時空間面積小氧氣也會變的奇缺無比。
過於寬闊的房間其實也是差不多,空間開闊過頭反而會奪走人類的安全感。
液體,損害是最大的,每年都有人溺死,無論是會水還是不會水都如此,水雖然是生命之源,但它也在無時不刻的奪走人類的生命。
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說,人類,是個十分感性、纖細的生物呢,必須要捧在手心當中小心呵護才可能得到安全與幸福。
現在秦恩一點都不幸福。
也沒有什麼安全感。
身上只穿着一套黑色緊身衣,躺在全都是液體的狹小透明容器內,各種複雜的插管插在身上,呼吸器連接着口鼻之間,透過玻璃能見到這間永遠亭特殊病房內好幾個類似的容器。
此時鈴仙-優曇華院-因幡正在秦恩所在的容器旁邊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操作着什麼東西,神情專注。
被塞進來以前,鈴仙說這東西是治療儀器,但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更像是瘋狂科學家的實驗室。
好在這東西,還是有積極性作用的,之前還高燒不止的身體漸漸降下溫度,身體也沒那麼難受吃力了。
&仙,到底還要多久?」
被機械轉碼的合成音在房間內響起。
雖然嘴上套着呼吸器,不過聲音卻能夠傳達到外面。
對醫療的認知停留在吃藥打針手術階段的他而言,這種科幻的治療方式有些太讓人迷茫了,根本沒有安全感。
&的身體狀況有點複雜暫時先別去想出來的事了,我只能暫時安定你的狀態。」
一旦走出治療艙秦恩就會高燒不止並且屢次致幻,形成錯誤的、被迫害的幻覺,向着秦恩體內輸送的液體除了能解渴提供營養以外還有安神的作用。
這可能來自於秦恩本人缺乏安全感的緣故。
但安全感不是一朝一夕有的,你吃藥治療都得不到這東西,在這裏靜靜修養是最佳的辦法,
&
秦恩長嘆了口氣。
藤原妹紅與蓬萊山輝夜回到地下世界繼續修行,蓮子初代等人在確認秦恩的狀況以後也回到了庇護所內。
&怎麼就沒一件事順心的?」
秦恩自言自語的抱怨着。在擴音設備下,整個房間都能聽到她的抱怨,粉色長髮的少女抖了抖兔耳按下了靜音按鍵隔絕了秦恩對外的擴音,於是這下就變成真的自言自語了。
鈴仙很守規矩,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該多聽的,她知道秦恩需要的僅僅是自言自語,而不是有人來當他的知心姐姐,按照這個男人那微妙的玻璃心來說,你主動去傾聽反而讓他尷尬。
鈴仙是幻想鄉中少有的沒有用妖怪、非人身份欺壓、說教秦恩的女孩,她恪守着自己的準則。用自己的方式給這個男人留一個薄面。
秦恩牢騷是有理由的——
覺得日子過的不錯的時候總是會出點事,然後等出事打算修煉的時候又來一堆烏七八糟的玩意來打擾我,等好不容易處理好靜下心來修行卻又突然生病。
順利?順利個屁,每當想搞個大新聞的時候總是會倒霉,從來到幻想鄉的時候就一直飽受折磨,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生活麼?
若是如此,生活真是不容易的事啊。
&況暫時穩定下來了。」
鈴仙鬆了口氣,站在治療艙面前與秦恩對視說道:「我出去安排下永遠亭的事物,幾分鐘後再回來,若是遇到師父我會讓她來看你的。」
在留下這句話以後鈴仙就離開了房間,走出去的兔耳少女並沒看到秦恩敲玻璃的畫面。
&在是靜音模式啊!)
嘴裏吐出的聲音僅僅自己才能知道,密封的治療艙完全隔絕了他的聲音,粗心大意的鈴仙竟然忘記將這東西打開了!
秦恩希望鈴仙幾分鐘之後能回來,要說短短几分鐘倒沒什麼事,否則的話他是真的要成為啞巴了。
無可奈何之下,秦恩認命了,在密封的空間內飄蕩着,體驗着在水中飄來飄去的奇異感覺。
然而他沒等多久就看到了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間大門。
沒想到鈴仙做事的還挺快,才幾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跑回來了。
可是等那人的面容出現在秦恩視野當中的時候,他卻不由得愣住了。
進來的人不是鈴仙,不是八意永琳,不是因幡帝那隻黑兔子,不是永遠亭任何一個人……甚至連博麗初代、博麗靈夢、胡桃都不是。
是一個男人,能在這個時候進入此處的男人僅有秦恩那個妹夫高沖,這個來自外界的人不知道為啥走進了這裏!
秦恩閉上眼睛假寐休息:當出現未知狀況的時候,這個男人向來會以最大的惡意猜測某樣東西,他暗暗積蓄力量,做好了將分身們召喚出來的念頭,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不過,這個闖進來的外界人卻沒有做出啥過分的事,他神色迷茫的左顧右盼,就好像是闖入了禁地的旅人。
他身上的肌肉十分疲憊,眯着眼睛裝睡都能看到他過度緊張的模樣,難道說他是被人收買的內奸!?
真的有這樣的蠢貨麼?哪怕是永遠亭最沒戒心的兔子都不會信任他,若真是被人收買……呃,真的會有弱智會買這種全無間諜經驗也沒超能力的人來永遠亭內破壞?
別忘了,蓬萊山輝夜與藤原妹紅在,時間兌換率是有,可秦恩一點都不相信輝夜會對外面沒有反應!
然而暗中觀察一段時間,秦恩發現自己猜測的並不是正確。
黑色的眼眸中儘是驚慌不解與茫然,這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闖進了什麼樣的地方,而在看到躺在治療艙內秦恩的時候,這小子竟然露出如釋重負的模樣,癱坐在地上休息。
仿佛是秦恩的存在給了他安全感,讓他意識到自己在的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也沒看到什麼黑幕,他反而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些來自月之都的高科技設備嘖嘖稱奇。
就像是鄉巴佬進城一樣。
等了一段時間鈴仙都沒出現,秦恩也受不了這幅cos博物館標本的模樣,猛地睜開眼睛。
&哥!你醒着?」
高沖愕然的說着。
由於年齡相差無幾,再加上沒啥跟親屬交往的經歷,幾乎跟孤兒沒啥兩樣的高沖不習慣叫秦恩大舅哥。
而秦恩不怎麼在乎這種稱呼,他關心的是這臭小子怎麼走進這裏來了?
「*****(你來這裏做什麼?)」
說完秦恩才想起來自己處於被禁言狀態,於是他連忙衝着高沖打眼色。
&是讓我操控那個儀器?」
高沖很聰明,悟性極佳,一下子就懂了。
秦恩覺得很僥倖:這樣就不用暴露自己的分身來操作了。
哪怕是自己表妹未來的丈夫,他都不打算露出底牌,時崎狂三與矜羯羅被冷藏是真,卻不代表着未來不會再次登場。
手指隔着玻璃指着正確的按鈕:在剛才鈴仙就是按下那個按鈕,他記得清清楚楚。
高沖自然看到了,他按照大舅哥的指示操作——按下了另外一側的按鈕。
被鈴仙調整到待機狀態的治療艙在高沖手忙腳亂的操作下提前結束了治療,治療艙內打開一條裂縫將液體吸走,同時停止了營養液與安神液的供應。
插在身上的管道被剝離身體,緊閉着的玻璃門也緩緩打開。
而在安神液停止輸入的時候,秦恩猛然的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耳邊響起一陣不明意義的呢喃,好像有什麼人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語,秦恩頭痛的揉着腦袋走出了治療艙,劈頭蓋臉的衝着高沖吼道:「你眼睛瞎啊?我讓你按的是這個!」
&沒看清。」
高沖知道自己犯了錯誤,只能認倒霉了。
錯了,錯了,秦恩發現自己真是錯了,他就不該指望這臭小子能幫上忙了,這儀器果然不該讓他去碰。
&怎麼來到這裏的?」
&之前下樓的時候,遇到了那個紫色頭髮的巫女,她不知為何纏上我說了一堆奇怪的話。」
巫女?
秦恩一愣。
紫發的巫女,肯定是博麗靈夢。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傢伙會被博麗靈夢纏上?
秦恩認真端詳着他的面孔,見不到任何喜悅、安心、歡喜、迷戀,相反他的表情甚至有些驚恐,因此可以判斷出,他絕對不是被博麗靈夢看上要去當贅婿綁架了。
&跟你說了什麼?」
&說我體內有奇怪的東西,要讓我老實呆着,然後又拿出卡片說要將我暫時封印,我一時害怕就逃掉了。」
「……………………」
奇怪,太奇怪了。
博麗巫女為啥對一個無意間進入幻想鄉的人類說這些話?那巫女從來不是什麼熱心的人啊!
而且,驅魔?封印?這陣仗欺負一個普通人?有意思麼?博麗巫女不需要從這裏面找到優越感吧?
&到底怎麼逃掉的?」秦恩也產生興趣了。
不管怎麼說,博麗巫女打算找高沖麻煩是貨真價實的事,既然她要找麻煩肯定不會半途而廢,高沖的成年人身體對付一個在蠻荒之地長大、從小接受着戰鬥培訓的巫女連威脅都算不上。
要抓他,肯定不可能讓他逃走,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放過他。
難道說,高沖這小子是裝腔作勢?扮豬吃老虎?
&意思,我要試試看。)
想到這裏秦恩不由得停止了時間,然後在時停的狀態下打了他胸口一拳。
時間停止解除,高沖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而又迷茫的神色,估計這個疼痛被他認為是意外。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掉的,回房間的路被她堵住了,我就往竹林里跑,跑着跑着就來到這裏了。」
隨後發生的,上面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正巧的甩脫了博麗靈夢,然後又很湊巧的闖入秦恩修養的地方,在得到正確知識後卻像掉鏈子般的出錯將他放了出來。
&真懷疑你小子是被人詛咒了,總是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現身添亂。」
&我了?我不知道怎麼操作,隔着那麼遠的距離我也看不清楚,有啥辦法?」
高沖火了。
被連續指責好幾次,他的心情自然不會好。
他不是故意來到這裏的,他的行動根本沒有摻雜他自己的意願,稀里糊塗的來到這裏又被人使喚,他需要的是有人幫他解釋或者解決這些他對付不了的麻煩。
他並不知道秦恩說這句話真正的意圖。
&沒跟你說笑,老子也沒心情教訓你,你真是應該去找一個道士或者是大師給你算一算命格,幻想鄉這地方,詭異的很……你可能被什麼東西纏上了。」
「……」高沖臉色陰晴不定。
他無法相信這些內容,哪怕秦恩點名了——將整個謎團解剖開一條一條說給他聽,他都難以相信。
在外界幾十年累計下來的世界觀常識沒那麼容易被擊碎,估計在進入幻想鄉以前,他是那種連鬼屋都沒進過也沒有遭遇過鬼壓床的唯物主義者。
&自己好自為之,少亂跑,呆在一個地方等事情結束再滾出幻想鄉也不遲。」
秦恩不是高沖的爹,照顧一個玻璃心外界人不再他的職責範圍內,丟下這麼一段話以後他就踉踉蹌蹌的走出去尋找鈴仙了。
他心情不好?我心情還不好呢!就像之前想的那樣,秦恩沒有一次安安靜靜的等到事情結束,每次總是會出現點岔子打斷他。
抱着一肚子牢騷走出房間的秦恩並沒有看到自己背後有什麼東西離開了,一塊細小的鱗片從他的背後脫落無聲無息的掉在地板上。
高沖怔怔的看着這塊鱗片,突然產生將其撿起來看一看的衝動,在這種念頭的支配下他蹲在地上將那塊鱗片拾起,同時也在思索是不是要告訴下大舅哥他身上掉了塊鱗片?
而且說起來——這真的是鱗片麼?怎麼看起來又有點像是箭矢?
是被打磨成箭矢模樣的龍鱗?他的腦子裏閃過這麼的念頭。
然而高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塊鱗片就沒入了他的軀體當中。
心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攥緊!
四肢開始變的酥軟無力,勉強也能算是健壯的青年直接仰面朝天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不行……」
高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有一種預感: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那些所謂的兄弟融為一體復活。
嗡!
高沖的頭部遭受了無形力量的重擊,意識瞬間陷入黑暗。
而在陷入黑暗後,之前秦恩所品嘗到的痛楚與疫病、虛弱全都湧上了他的身體。
在空無一人的永遠亭房間內,被當做容器的男子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並且逐漸的被奪走了自我,他的身體也好像是要融化一般,漸漸變的萎縮。
這一幕,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發現——
此時此刻秦恩已經走出了之前那個房間,來到了永遠亭的花園當中。
深吸了口氣,淡淡的藥草鑽入肺腑當中,讓秦恩緊繃着的臉恢復了常色。
&怪,精神好像一下子就變的輕鬆了。」
身體沒那麼虛弱了,力氣恢復了不少,一直在耳邊呢喃着的低語也消失不見,身體狀態已經恢復到了最佳時期,沒有一絲一毫的病痛,無比健康。
永遠亭花園很多,這些東西不僅僅是用來裝飾迷途竹林枯燥風景的,絕大部分植物都是八意永琳在庭院內放養的中藥材,在這其中,秦恩甚至還看到了輝夜故意訓練秦恩時間能力而帶出來的植物:根據輝夜的話說,這些東西是來自月之都的果樹——整個庭院的植物不是入藥用的草本植物就是來自外星球的東西,地球常見的花草反而見不到。
難道是花園內藥草的作用?聞幾口就包治百病?可若是如此,在進入治療艙治療以前怎麼就沒反應呢?
秦恩看着尚未開花結果的植物,他抬起黑色的瞳孔望向竹林迷濛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你到底要戲弄我到什麼時候,老天?」
在有些頹然的這一瞬間,秦恩聽到了水聲。
一滴水——在乾涸、黑暗的洞窟內,從鐘乳石內滴落下來的水滴。
黑暗洞窟內的水滴從鐘乳石自然落下,滴落到幾乎已經成為一潭死水當中,盪起一陣漣漪。
沒有人能看到秦恩此時此刻眼中閃爍着的金色光彩。
然後就在他覺得異常的這剎那時間,清香拂面而來。
秦恩抬起頭——他赫然發現庭院內所有的花草植物都綻放出了自己生命最華麗的時刻。
不符合季節的春夏氣綻放出來,驅散掉了永遠亭所有的濕氣與陰氣,嗅到的是花香,聽到的是鳥兒和蜂蟲們奏響的音樂。
熟透了的果實落在秦恩面前的地上。
男子撿起果實,驚愕的望着這個因為自己的意志和情緒而改變的庭院,啞然。
花開了,果子熟了。
原本蓬萊山輝夜給他留下來的試題,在他無意之間便被解開。
一念花開,一念落果。
然後再一念,庭院變成寒冬,他們回復成了自己原本應有的沉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一般。
唯有手中的果實還無比鮮嫩,咬一口……甘美鮮甜的氣息充斥在整個口腔內。
問題無解。
但這卻是好事。
在秦恩力量的操控下,被咬掉一塊的果實,恢復如初,而甘美鮮甜的氣息依然在口腔當中迴蕩。
然而秦恩並未覺得喜悅。
&覺得,會發生點不好的事情……」
在秦恩剛剛產生這個念頭的一瞬間,他的眉心出現了槍眼——
秦恩向着後方仰面倒下,而在倒下前的那一刻,他隱約的在竹林當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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