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個試你臭美什麼?」葉伯煊皺眉,看着穿着新衣服還擦了點兒粉的夏天。www/biyange/com隨手遞過去幾根油條,兩個雞蛋。
夏天笑嘻嘻一副嬌模樣,只是明明尖下巴嫵媚臉型愣是變成了肉呼呼的小胖臉,一抿嘴一笑間,酒窩更深了。
被葉伯煊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吧,她還裝高傲,沒搭理人。
「噯?你別給了!油乎乎的,我還減肥呢,吃兩根得了。」
葉伯煊一本正經勸道:「不是考五科嗎?五根油條、倆雞蛋,五百分齊活。」
夏天皺了皺鼻子,當葉伯煊是在瘋言瘋語,可對面的葉伯亭當真了。
她一改往常吃飯的方式,幾口一根,一共三根油條、倆個雞蛋進肚,看她哥和夏天都瞅她,又趕緊慢條斯理的拿毛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我啊,三百分就成,齊活兒!不貪心。走了。」
葉伯煊沒當回事兒,低頭照常伺候媳婦,還是夏天着急忙慌的喊道:「先別答題,審一遍題後再動筆哈!准考證、鋼筆都帶了沒?」
葉伯亭穿鞋,頭都沒抬揮了揮手。宋雅萍從廚房帶小跑、真的是跑動着趕到門口:「怎麼這麼早?讓你哥開車送你。」
「媽,不順道,我騎車挺好。」葉伯亭站在門口整理整理髮型,弄了弄斜跨的軍綠色布兜,想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些。
「那怎麼成?騎車到考場、手指都凍僵了,夏天那考場近!伯煊呀?」
葉伯亭趕緊擺手制止:「媽,您別這樣。」落荒而逃。
宋雅萍一路跟着葉伯亭出了院兒門口,直到她閨女騎車的身影拐彎兒了,她才拉着臉進屋。
夏天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葉伯煊。下面動作粗魯,踢的葉伯煊一皺眉,桌子上的表現是翹着個蘭花指拿着油條慢條斯理。
「老實吃你的。吃完咱們也走。」
葉伯煊說完夏天,也對着宋雅萍拉着臉。
搞的坐在沙發上戴着老花鏡看報紙的葉爺爺尷尬不已。
唉!早知道他調台車了,還好孫女獨立,最近比往常懂了點兒事。
「哼!這個屈磊。昨晚有酒席喝到半夜也就算了,那要是心裏有亭子。早上不能晚去上班送送嗎?
一個小組長。一天稀里糊塗沒什麼重要的事兒,他這時候來積極勁了!我當初就該死命攔着不讓亭子嫁他!這和沒嫁人有什麼區別!高考多重要的大事……」
葉伯煊聽不下去了,他打抱不平道:「媽。和人家屈磊有什麼關係?搞那套形式主義幹嘛!他能進考場幫忙啊?亭子是二十多歲,不是幾歲、十幾歲上學報到得家長牽着。」
煩透了!他家夏天還得進場考試呢,葉伯煊討厭大清早影響別人情緒的事件發生。
如果葉志清在家一定會斥責兒子,可他不在。
葉爺爺、宋外公、宋雅萍。包括沒在京都的葉姑姑,有一個算一個的。葉大少眼中只有「自己人」的自私勁,全是大傢伙共同捧出來的。
宋雅萍當即就想開口反駁:「人家那叫形式主義,那你開夜車趕回來非得送,你這算什麼!」可惜她沒說。她不希望兒子不高興。
宋外公手心攥着核桃下樓,裝作沒聽見剛才的爭論,哈哈笑道:「夏天啊。外公希望你金榜題名。出發吧。」
夏天也不美了。她那張擦的跟呼了一層白面的大白臉上粉撲撲的,羞的。本來還要出門前對着鏡子擦個紅唇呢!
你瞅瞅這事兒鬧的。葉大小姐跑了。剩她一人成了「核心問題」。
葉伯煊幾步躥上樓,他也拎着個包往外走。宋雅萍這回急了:「你咋的?送完她就回團啊?」
「不啊。兩天考試全都陪着。」
「那你拎包幹嘛啊?」
葉伯煊沒回答,還是夏天坐在車裏說了句:「媽媽再見,我好好考,您啊放心!」
……
車上葉大少調侃:「咱媽根本就沒擔心你!你還您老放心!」
「媽問不問、我都讓她放心。」
葉伯煊露出了笑模樣。他媳婦這沒心沒肺的勁啊!
葉大少拎包幹嘛使的,這回夏天明白了。他們夫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啊!
夏天高考大早上的,孩子們也不管,對着鏡子美來美去。
葉伯煊呢,見證歷史時刻的方式居然是拍張照片,拍他媳婦進考場之前的模樣。
「時間還來得及,你多擺幾個姿勢。」
夏天窘迫,她一直以來比葉伯煊在人前厚臉皮多了,可她今個兒早上臉皮厚不起來:「你別的啊!你看旁邊人還看書呢!」
「那都是考不上的!進考場之前看書,那非得考成漿糊!」多不善良的葉團長啊,臉上面無表情,實際就是性情惡劣。
他搗亂沒正溜也就算了,居然還咒「書呆」們。
夏天敵不過照相機都掏了出來。她覺得自己穿到七十年代成了西洋景,很多考生都看了過來。
大冷天的,她摘下皮手套,穿着黑大衣,站在某所小學——七七級考場第六分場的門外,擺了個俗氣的剪刀手,表情賤賤的,很不嚴肅,土不土、洋不洋的留影懷念。
後來這張照片,伴隨獨自一人的葉伯煊很長時間,他只能靠摸索它回憶……
第一天上午考政治、下午考數學,夏天真心覺得自己又是個特例。
她雖然做到了全神貫注,可她落筆刷刷刷無障礙的提筆聲、太過清晰,引起了監考老師們的頻頻側目。
簡直是出乎了夏天的意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十年浩劫,她們考生搞不懂其他人的水平,就是出卷老師也許也不清楚。
數學。只相當於後世初中的水平。
科學技術第一生產力,可見耽誤了十年之久,祖國、人民需要大量人才這個需求、迫在眉睫。
陪了一天的葉伯煊問夏天考的感覺如何,夏天臉紅了、沒回答,一副內向不願意啟齒的樣子。
葉大少心裏琢磨:完了,考糊了!不能問了。
實際的情況是,夏天覺得尤其是數學。她有可能、很大可能。嗯,自己的試卷就是正確答案。可那麼說,會不會很不謙虛?
……
葉伯亭上午考完在附件找了個小店吃了碗麵條。她這時候迷信了。
媽媽說了,吃麵條順溜、吉利。
她上午答政治題腦子裏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她不如在軍報一直寫報道、在最前沿掌握政治時態的夏天,但死記硬背還是有點兒效果的。下午的數學,她有點兒頭疼。
葉伯亭中午開着小差吃麵條時。玻璃窗外站着一個身影在偷偷的看着她的背影。
葉伯亭考完數學,考的迷迷糊糊、滿腦子漿糊的騎着自行車往家回時。岔路口還是有一個身影,在駐足觀察着她一晃而過、臉上的表情。
來時,是丫頭一人。葉家那些車呢?天兒這麼冷,她那張又瘦了一圈兒的臉蛋兒被凍的通紅。
回去時。還是葉伯亭一個人騎着自行車淹沒在人潮中。
盈盈一握的腰肢,瘦削的尖下殼,一看就考的有點兒蒙圈兒的狀態。
季玉生抿了抿大衣的衣襟。他怕葉伯亭當兵出身、觀察力太強發現自己的車。到時影響她的情緒,他選擇徒步走的方式站在外面大半天了。
他心冷。只因心疼了。
之前對屈磊的那點兒愧疚抱歉,在這一刻季玉生的心中,煙消雲散了。
第一天考完,葉伯煊人雖然在家,可沒敢拉着夏天胡來。
這都什麼時候了,媳婦都考糊吧了,葉大少徹底沒了早上送夏天去考場瞎樂呵的心態了。
夏天抿了抿唇,本來想跟葉伯煊說實話來着,略一琢磨葉伯亭那蔫頭耷腦樣兒,還有劉芸晚上打電話居然說話有鼻音兒,可見那兩位心理壓力得多大啊!
葉伯煊那人,有時候特愛顯擺她。
他自己有成就,內斂又謙虛。
可她要是稍微有點兒突出的地方吧,他恨不得廣而告之。
有時葉伯煊說話挺氣人的,敢情就他媳婦、他孩子是好的,別人家的都不咋地似的!
夏天想安慰劉芸和亭子來着,可話到嘴邊總感覺自己有點兒站着說話不腰疼。自從進了家門,她都躲着亭子,就怕她找自己對照答案。
你說都不缺吃少喝的姐妹,即便考不上也能比別人少奮鬥十年,為啥這麼在意?無非就是劉芸常念叨的那句:「都倆腿支着一個肚子,不蒸饅頭爭口氣唄!」
臨近睡覺前,夏天給手上擦點兒嘎啦油,理都沒理欲言又止的葉伯煊,出了房門直奔葉伯亭房間。
你看葉伯煊那樣吧!回家時,鬧鬧在大哭,他都捏着嗓子哄兒子、而不是怒吼,很怕刺激到自己的敏感神經似的!
「媽,您也在啊!」
宋雅萍沒敢嘆氣,怕給倆孩子增添心理負擔。可她心裏嘆氣好多遍了。
在她看來,就是兒子給找的老師不靠譜。她就是覺得一個老師教多科、那哪能教好啊!多粗糙!
考不好也不賴自家倆孩子!
霸道!遺傳學確實是有道理得,葉大少躺床上也在皺眉琢磨:「早知道不信季哥了,忒不靠譜。我家天兒和亭子聰明着呢,怎麼都糊了!」
「嗯。你也沒睡啊?沒事兒,鬧鬧和小碗兒我帶着。你爸也在家能幫着帶着。」宋雅萍語氣比早上柔和多了。
「我是不放心亭子。亭子,今晚務必不准看書。你語文不錯,正常發揮。現在看書只會添亂。」夏天一露面,葉伯亭就爬起身找她軍綠色書包,又想對照答案。
「過去就是過去了!對完答案也改不了卷子。你要是考不上啊!我覺得百分之八十都沒戲!」鼓勵完了,夏天趕緊溜走。
宋雅萍愛聽這話:「對,聽你嫂子的。」
下了樓見到葉志清,宋雅萍還順嘴誇了夏天幾句,卻沒想到葉志清給了老妻打擊:
「呵呵。我猜啊,可能也就錄取百分之二十,最多百分之二十五。全國570萬人報名,你想吧,也就那樣。」
宋雅萍本來正和葉志清面對面的坐在床上,聞聽結論後,使勁一抖落被子,給了葉志清一個大後背:「你還是別回家了,越老越討厭!」葉志清啞了聲。
……
夏天鋪開語文卷面,第一時間先找作文題目,看到命題作文「難忘的時刻」,沉思了起來。
又是讓監考老師們頻頻側目的時間段了。尤其寫作文時,那簡直是夏天的拿手好戲,手到擒來。
她沒有討巧寫曾經自己筆下記錄的事件、人物,也有別於大多數的考生寫粉碎四壞蛋。
「報告,遼陽軍區救災部隊已經原地待命,請領導作出指示!」
「報告,我代表一四二團向組織和領導請求,我們團隨時可以奔赴災區,聽從黨的召喚,請您下達指示!」
「報告!塘津軍區去掉傷亡者,其餘全體指戰員已經重新整合完畢,請求領導批准!」
「難忘的時刻」,夏天選擇在七七年高考時,寫下軍隊上下當得知唐莊有難那一刻,最可愛的人民子弟兵,揮舞戰旗,頂天立地!
可想而知,當閱卷老師看到夏天這篇作文時,不用猜都知道,這名考生有當兵履歷,刻在骨血里的軍人作風,體現的淋漓盡致。
……
全部考完了,葉伯煊開車要回團了。
除了生孩子那一段日子,這次葉大少回京都,真是難得的和夏天保持了純潔的關係。
他不但沒覺得遺憾,倒有點兒擔心惦念,就怕夏天考完了再上火,乳腺炎剛好,別再又犯病了。
夏天趴在車窗處,拍了拍駕駛席上葉大少的肩膀,眉飛色舞,聲音卻儘量壓低:
「嘿!我考的很……完美!」擺了個後世某星老師「完美」的手勢。
葉伯煊笑了:「我早就知道!」
夏天撇了撇嘴,胡說八道,睜眼睛說瞎話都不打草稿,誰信吶!你就差現在就給我找人托關係了!
葉伯煊開着車出城了,狠踩油門時覺得倒車鏡里的車影眼熟,趕緊停下了車。
「季哥,你回京都辦事兒?」倆人分別下車握手。
「嗯。家裏有個妹妹高考。」
「巧啊!」葉伯煊意外。
季玉生笑了笑:「咱倆有緣。」
如果夏天在,一定吐槽:「傻不傻啊!此妹就是你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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