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被寧潯漪挎着胳膊往醫院門口走,夏天走到了院子裏,就借轉身之際扯開了寧潯漪。
「這沒人,說吧。」夏天站在太陽下,覺得暖洋洋的,你還別說,有了那麼點兒困意。只是這個困意吧,來得有點兒不合時宜。
「小嫂子……其實也沒什麼,就覺得嘛,得跟你聊一聊,要不然你不清楚。唉!一些封存的記憶而已,想和你談談,閒聊天嘛。」
夏天挑挑眉,示意繼續。封得好好的記憶,你非要掏出來聊聊,緩和尷尬的關係?變相地解釋解釋?
寧潯漪忽然有了點兒緊張,兩個人站在一起,沒有互動只有她一個人在說話,搞不好她像演的,對方像觀看的。寧潯漪調整了下心理,柔聲開口道:
「你可能不清楚我和葉伯煊之間的情誼。小時候我們很好。好到……呃,你懂我的意思嗎?」
夏天兩手抱臂,仰頭曬太陽,滿臉不在乎,懶洋洋地總結道:
「你想說兩小無猜。」
站在夏天面前的寧潯漪猛點頭,之後一臉回憶憧憬地繼續道:
「對,就是那個意思。那時候葉伯煊也不大啊,他剛剛學會騎自行車,就主動提出要帶我。」
說到這,寧潯漪特意停頓了一下,捂着嘴咯咯樂時,趁機觀察了一下夏天的情緒變化。
可惜,夏天滿臉寫着「你繼續「三個大字。跟她這裏搞笑呢,葉伯煊不大,你都有記憶了,他得十多歲了。
「亭子流着鼻涕又哭又鬧,我和亭子可是同齡啊,但葉伯煊卻選擇拉着我玩,親妹子卻不帶的那種,我倆當時的關係可想而知……你說他逗不逗?你說他怎麼能那樣呢?」寧潯漪說着話,還撩動了一下散落在肩膀的長髮。
夏天嘴角含笑,語態平和。可聽進寧潯漪的耳朵里,卻理解成了全是嘲諷。
夏天說:「亭子滿眼羨慕哭哭啼啼,你們兩小無猜、充滿情誼,他棄了妹子載着你歡聲笑語。嗯。然後呢?」
寧潯漪的笑容有點兒堅持不住了,索性就嚴肅了表情,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所以我覺得你那天誤會了,你那麼罵我,我們只是拉個手。小時候很平常的,你那樣做,小嫂子,我很委屈,會很讓我和葉伯煊多想的……」
夏天眯了下眼睛,她終於鬧明白了,她為何那麼反感寧潯漪了。
這人太假,說一半兒留一半兒讓你猜,那表情做作的,無理還能有張厚臉皮狡辯三分。活在我行我素里。
只要她自己高興,她就能活在雲裏霧裏,只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視而不見合不合適。
如果她是男人的話,估計還挺牽掛,不忍傷害她。
社會很單純,其實複雜的是人啊!玩的一手好演技,套兒下的深啊!
呵呵,如果信了她嘴中說的那些,那麼寧潯漪是無知。如果是自己第六感想到的那種。那麼寧潯漪就是可恨了。
夏天平攤了下兩隻傷手,聳聳肩做總結陳詞:
「你自己剛剛也說而已了。你那童年的自行車記憶,在我結婚當天被幾十輛自行車迎娶的大場面面前,真的給拍得連渣兒都不剩了!成粉末了!
要是我們現在就進屋去問葉伯煊小時候那陣子的囧事兒。以他愛面子的大少爺脾氣,甚至都有可能把你封存的美好回憶視為粉塵,粉末都是抬舉了。
說多了你丟磕磣,小時候拉手和長大了拉手不同,小時候你是沒牙奶娃娃,現在你頭髮長了。見識也要隨之增長啊小寧!
就正如兩個自行車場面,兩個時光縮影,意義不一樣啊。小寧,我來問你,這回說的這麼透徹了,是嫂子認真地在教你,而不是罵你,那你應該聽懂了吧?!
啊,還有,恕我直言,你剛剛問我逗不逗?我只想評價,你比當年哭哭啼啼幼小的亭子還無聊,你逗。」
如果說夏天的語言是直直地扎進了寧潯漪的心,那麼夏天那似看透了般的表情,夏天那種邊說着話、邊把寧潯漪從頭到腳看了一番的探尋眼神,讓寧潯漪下了決心撕破自己好說好商量的計策。
「小嫂子,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我只是想跟你解釋,你卻如此咄咄逼人。」寧潯漪小臉氣得漲紅,泫然欲泣的架勢。
「得得得。這麼說話不累嗎?你就只當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吧。這樣的解釋,不聊也罷。」
夏天衝着站在醫院門口等候的王荷花擺了擺手,就邁開步子率先走了。
寧潯漪猛然側身,看向夏天的背景,眼中的恨意傾瀉而出。
而先走一步的夏天,一時也很是感慨。漂亮的美眉,這是喜歡上了她家的高富帥了。希望自己想多了吧。
尤記得宋雅萍曾經跟她閒聊天時說過,寧爺爺把一腔熱血給了部隊,其餘的所有用心之處,全給了身後那個小丫頭了。
寧潯漪從小到大,什麼都沒有缺過,知識的儲備量、生活上的富足、見識與氣度,永遠都比別人高。即便這樣養成,孩子照樣還是養歪了嗎?
想到這的夏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而就是這一個動作,刺激到了始終側頭怒視夏天背影的寧潯漪。
人有七情六慾,便衍生出許多心氣來。準確的說是心情,嫉妒心、就是其中一種。
在寧潯漪看來,夏天是一位資質平平的女人,然而這個普通女人卻嫁了名成功的男人,只因嫁的好,衣食無憂,改變命運。
花容月貌可以怨父母基因,才華橫溢可以督促自己學習改進,可就是好運氣這一點,能讓人氣得抓心撓肝。
不得不說,運氣是機遇,而獲得幸福、創造成功,運氣又是那麼的彌足珍貴。
「灰姑娘」的故事總受人偏愛,只因大多數人只是普通人,那樣的夢境很美。
可當身邊有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名副其實的灰姑娘,又總是被人偷偷質疑。
因為是身邊人,因為了解。所以嫉妒起來就很有底氣。
你是憑什麼配的王子?你那麼平庸?你這樣的都行,我比你強,為什麼不可以?如果我不行,那不是太嘲諷了嗎?
無知的所求。爭強好勝的性格,最終咒罵、扭曲、病態、不自量力、至死不休。
寧潯漪就是如此。
她咬牙切齒的眯着眼睛想:自己天生麗質,聰慧,你夏天身上有的,我只多不少。你和葉伯煊不匹配。你知不知道?可你憑什麼比我過的幸福?你怎麼就有臉嫁他?不是過的比我好嗎?我毀了它才痛快。
湊巧發生某件事,由於心如刀絞的嫉妒心去破壞、去阻礙,如果能勉強被稱為是被慣壞了的小孩子,那麼去設計、去主動出擊,只能說寧潯漪的心壞了,天性被嫉妒操控,扭曲了。
而她正行駛在這條路上……
夏天和王荷花去了農貿市場,手拎活雞和一堆青菜,着急忙慌地趕回了家裏就準備做飯。
也許是王荷花燙雞毛時讓夏天看到了,熱水燙雞的味道熏得夏天當場站在院子裏大吐特吐。當場吐的快要直不起腰來,斷斷續續地說:「給葉伯煊喝吧。我不能喝。」
夏天那吐的動靜,讓葉家的鄰居劉大媽站在院牆另一側一頓唏噓。
她就說吧,太瘦的兒媳不好,得胖點兒的健康,禁得住折騰。唉!也不知道老宋什麼時候回來,兒媳想吃就吃,吐了連補養都不補養,也太任性了。那院裏沒個歲數大的哪成!
夏天吐完就沒了精神頭,虛弱地對王荷花說:「再給我煎藥吧。全吐了,沒療效了。」然後就回了客廳,往沙發上一躺。後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中間只起來吃了盤菜葉子、喝藥,然後又睡着了。
王荷花再給醫院送飯前。跑到樓上取了個小被子給夏天蓋上,她也上火了,愁得要命,老是吃點兒不對的就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行。
另一頭的小毛,穿着件白色純棉帶紅色小碎花的襯衣。藍黑色的褲子,黑色拉帶的布鞋,黑又亮的短髮帶着小卷,肩膀一側繫着個黑色布兜,身後用麻繩捆綁了一個筐。
這一身打扮,最特別的就是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條嫩粉色紗巾……以及她身後的筐。
雄赳赳氣昂昂、大搖大擺地邁着大步子向前走,這個俏姑娘的粉色紗巾,在京都的大姑娘小媳婦眼中,有那麼點兒不倫不類,可在小毛眼裏,美極了。所以她帶了出來,見妹子之前圍上了。
小毛滿臉可親可愛的笑容,一副嬌模樣,她的紗巾是夏秋攢錢給她寄回梨樹村的。她可喜歡了呢。
手裏捏着葉家大院的地址,走哇走,偶爾看見她眼裏的「大高樓」,她就用手遮擋陽光,駐足一下仰頭瞅瞅。
馬路寬,樓高,自行車多,大傢伙穿的好。京都是個好地方,建設得這麼漂亮,真是出乎了小毛的意料,城市大啊,真是把她暗地裏嚇了一大跳。
小毛那一雙跟黑琉璃的大杏眼中,沒有迷茫和自卑,全是好奇、仰望,碰到三三兩兩的大姑娘偷着側頭打量她,她就對人笑笑。她早習慣了自己這一頭短髮所帶來的回頭率。
其實她不知道,她這狀態、她這一身裝扮,她那身後的大筐,都是讓姑娘們側目於她的原因。
怎麼就背上筐了呢?那要從小毛下了火車準備打聽大院咋走說起。
她下了火車先是走出「外地人」所呆的範圍,也就是說離開火車站這一片,就怕火車站附近有專騙外地人的,選擇走進了百姓生活區域。
看到了「百姓生活如此多驕」的生活氣息了,才站那尋摸人,她的目標是專挑說話帶京都口音、手裏拎着網兜的大媽打聽。一看這樣的就有生活「格調」,指定哪哪都知道。
她打聽的大媽熱情,一口地道的京都話,語調像唱歌似的往上挑,滿嘴兒化音,小毛特愛聽,笑眯眯地跟着大媽嘮嗑。
人家大媽說了,她是聽說附近街道來個大車,賣沙果的,小蘋果的,小黃瓜的,她正要去呢。你呀,要想去那個大院,估計着得路過那,不過大院具體地址你得到了那再打聽,因為她是勞苦大眾、普通百姓,沒去過那地兒。
小毛憨笑,成啊,給妹子買點兒果子吃。
就這樣,小毛的第一站不是急慌慌地找地方,而是跟着大媽去買果子。
她融入的很快,不但沒有暈頭轉向的恐懼迷茫,倒是不怕被偷錢被偷人參的恐慌了。
別人買點兒啥,都帶個網兜里啥的,她只有裝人參和換洗衣服的黑布兜,以及讓她想想就臉紅心跳的粉紗巾,那她更不能捨得了。
最後磨着賣水果的,眼睛一閉、比了個六的手勢,買了六斤沙果和兩斤小黃瓜頭,愣是用三寸不爛之舌要了人家一個筐。筐那玩意又不貴,她跟東北老家就是編筐的,要人家東西很有底氣。
小毛買完水果了,拍了拍京都大媽的手,滿臉帶笑地鞠了一躬說謝謝,引得大媽跟附近挑果子的婦女們一頓誇獎,說這女娃東北來的,來這看妹子的,想去哪哪哪,人可好嘍,你們誰知道告訴告訴,扯開嗓門幫着宣傳。
群眾的力量的是偉大的,不可阻擋的,其中有一位大嬸就告訴了小毛路線圖。
就這樣,小毛現在順利地站在了部隊大院的門口,嫩生生的小臉上滿是嚴肅,正仰着頭望着站在大門一側端着槍站在台階上的士兵。
小毛不錯眼神的盯着人家站崗哨兵,可心裏卻在嘀咕着:直接問?
「同志,人民的權利屬於人民。請問葉伯煊家是住這吧?能不能讓我進去?」選擇語錄句子時,留了點兒心。
哨兵站在台階上側瞄了一眼小毛,又重新直視前方,開口問道:「你好,請出示證件!」
小毛眨眨眼,被忽然的喝聲嚇了一跳:「呃,不是能給打電話?沒有證件,我能跟你匯報家庭關係。」
然後簡明扼要的就說了,我是葉伯煊他媳婦的親嫂子,來看她的。
說「嫂子」一詞時,臉上帶着喜色和害羞……
夏天正做夢呢,雲裏霧裏的正在夢中掙扎呢,就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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