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和猜上師的話,我卻依然一動未動。
只因為,這些高僧們說話都喜歡玄之又玄,我本來一副視死如歸的心腸,反倒被他說得個七上八下了。
和猜問我:「為何還不走?」 我說:「上師,我和達古實力懸殊,要怎麼樣才能成功取回我的東西呢?」我就不信,我走過去站在那裏,燕少就自然而然回到我身邊了。
和猜上師默默地看了我片刻。
然後他搖頭:「你這話有誤。
」 我露出一種願聞其詳的神態。
和猜上師便說:「你和他確實實力懸殊,不過,你並不需要擔心如何取回你的東西,達古卻需要擔心如何守住這樣東西。
」 我表示又不怎麼聽得懂了。
和猜上師臉上露出一個自我進門以後的第一個笑,很輕微,很和藹,但也有點小狡猾:「達古離磅空的境界,豈止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是磅空的人,他能拿你如何?」 我頓時想要給和猜上師拍桌子。
我很想告訴和猜上師,昨天達古派了個女屍腦袋和一群猛鬼,差點讓我交代在酒店裏。
他哪裏是不能拿我如何,他簡直捏死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和猜上師見我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突然叫我伸出舌頭。
我不知他要作何,便把舌尖伸了出去。
和猜上師看着我還帶着傷的舌尖,點頭:「你噴了那絲羅瓶一口精血對吧?」 上師果然名不虛傳,看一個傷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和猜上師道:「你的精血雖然是噴在了絲羅瓶臉上,但這飛頭和達古之間有精神連接,他已經為你所傷。
你接下來,只需要窮追不捨,最後定能成功……成功之後,和你那妖煞,一同來找我吧。
」 和猜上師的說法,和燕平青,幾乎沒什麼區別。
沖沖沖,往前沖…… 不過,有了他們的肯定,我又擁有了強大的信心。
哪怕,我現在還只是一隻只會跑路的小蝦米,我也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小強。
離開了和猜上師,我直奔達古所在的寺廟。
讓我感到震驚的是,達古並不在寺廟裏……反而是小米和朱當在! 小米見到我,陰沉着臉,二話不說,站起來就朝我走過來。
我心想,他該不會是想打我吧? 這個想法還沒完全成形,小米就對我一巴掌輪過來。
我嚇得差點叫起來,一縮脖子,小米的手掌扇過一陣風,從我的面前刮過了…… 小米咬牙切齒地:「老紙真想給你兩耳光!」 我可憐兮兮地捂着臉,雖然小米並沒有打到我,只是做了個樣子,我也可憐兮兮的。
我說:「胡總,我好睏哦。
」 胡總罵:「活該!」 切!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好總裁! 小米招呼朱當:「我們回去了!」 我說:「我要找達古要東西呢。
」 小米瞪我一眼:「需要你說?我們一大早就過來了!達古影子都沒有,這兒就是一座空廟!你以為我們是在等誰?我們在等你!」 小米說着,一副恨不得揪着我耳朵的模樣,扯着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外面拖。
於是,我就像放學後在遊戲廳被家長逮住的小學生,孤苦而淒涼地被霸道總裁揪了回去。
小米一路上,都在罵我,罵得那個不堪入耳。
罵我白痴,罵我不懂事,罵我情商負數,罵我是個自私自利的貨色……總之怎麼難聽怎麼罵。
我就不吭聲。
我以為我不吭聲小米一定就消氣了。
結果我沉默的忤逆激怒了胡總,小米越罵越來勁,他指着我:「你特麼的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藐視我!」 我惶恐,忙搖頭說沒有。
胡總就繼續指着我:「說話!」 我持續惶恐,問我要說什麼? 胡總說:「說你錯了!」 我說:「我錯了。
」 胡總掀桌:「有你這麼敷衍的認錯嗎!」 我惶恐不已,簡直要下跪了。
我也知道我這次玩得有點過分了,小米憤怒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之前誰說過胡總是一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人來着? 集團門衛趙小哥,你把我騙慘了! 我在思索我要不要流幾滴眼淚博取胡總的同情,讓他住一下口。
結果擠了半天,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結果幸好我沒哭,因為小米看我這個受氣小媳婦,一棍子打不出個響的樣子,簡直都要氣炸了。
中午我們去吃飯,他故意不挨着我坐。
往常都給我拿筷子什麼的,今天也不理我,點菜也不問我,甚至每次都要給我夾很多菜,也不夾了…… 我心想,幸好我跟他只是朋友關係,要我是他女朋友,不得被他這態度給憋死。
飯剛吃完,汪總就空降了。
小米看到他的好基友,臉色才好了些。
「這麼快?」他問汪總。
汪總帶着笑的雙眼看了我一下,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這邊太熱了。
」 米競立刻揚着聲音:「怪誰呢?」 他指着我:「問問這位林小姐幹了些什麼事吧!」 我知道胡總的指控又要開始了,我急忙誠惶誠恐地搶先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小米的聲音要多誇張有多誇張,他指了一下汪總,「你應該給這位汪先生說對不起!因為你任性,他直接包機過來的!這筆錢,你先欠着。
」 汪總忙說:「哎沒什麼,人沒事兒就好了,錢什麼是小事。
」 好吧,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
汪總大概也知道我被胡總教訓得挺慘的,他緩和氣氛:「找個地方,說說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吧?」 我們便在酒店咖啡廳坐下。
我便從第一次遇到達古開始說,一直說到今早上發生的事。
汪總插言問我:「你去找和猜上師了嗎?」 我點頭。
汪總問和猜上師答應幫我了麼?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沒有。
汪總就嘆氣,說:「那他好歹給你一個佛牌什麼的啊,他給你了麼?」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和猜上師要給我的佛牌,我走的時候,也沒給巴窩上師要,完全忘記這回事兒了。
汪總和小米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汪總開口:「我包的飛機還沒起飛,我之前和小米商量了,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們兩個男人處理,先送你回國再說。
」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不行!」 緊接着,我推開沙發,就要走。
小米立刻對汪總說:「看到了吧,只要這樣說,她馬上這個態度!」 汪總起身攔住我,他非常為難地看着我:「妹妹,你別衝動……對方精通各種降頭術,我們怎麼能讓你去送死呢?」 我對汪總別了一下頭:「讓開。
」 汪總看了我好幾秒,似乎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妹妹,你那個墜子,是千年陰槐木的嗎?」 我一怔,心頭卻閃過了一陣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汪總又問道:「你當初死也要拉住你的包,是因為包里有這個槐木嗎?」 汪總這麼一問,我的心裏頓時一驚。
我怎麼忘記了,在南川的時候,汪總,八點水是和我一起的。
當初在洪水裏,我的包差點被沖走,我差點沒命。
還是時值八點水的汪漣冰,捨命救的我。
我沉默,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汪總。
但這份沉默,已經坐實了剛剛汪總的猜測。
隔了好一會兒,汪總才試探性地問:「妹妹,這塊陰槐木,你到底是怎麼得到的……」 我抬頭看了汪總一眼,然後看似很坦蕩地回答:「從孫強那裏得到的。
」 汪總的眼底有什麼動了動。
然後他繼續問:「這麼說的話,當初……你是因為這個東西,而下的懸崖?」 我搖頭,我有些煩汪總這樣刨根問底,說到當初的事情,我更覺得冤枉,我的聲音提高了,反問汪總:「你覺得我當時有那麼閒嗎?我怎麼會知道懸崖下有這個東西?你第一次也是趕來了的,你看到孫強把我強行往懸崖下按的!」 汪總隻眼神不動的看着我,看了好一會兒。
他說:「妹妹,我想聽實話……」 我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冷了。
我非常冰冷地看着汪總:「實話就是,那塊千年陰沉木里有一縷精魂,俯在了孫強的身上。
但是木頭卻在懸崖下,我不知道為什麼孫強非要我下去取,他設計過我好幾次了。
我也是沒辦法,後來我才找你要的你手鍊上的大明咒,去和他了斷這件事。
」 汪總的臉色沒有變,他語氣很沉靜:「然後呢?」 我一板一眼地回答:「然後我拿到了這塊木頭。
」 汪總窮追不捨:「為什麼它對你這麼重要?」 我冷着臉:「想為我死去的父母聚魂,可以嗎?」 那一刻,我看到汪總和小米的眼裏,都有驚色。
有些話,我可以說,但有些話,我不能說……為了燕少,再撒多少慌,再做多少欺瞞,我也不懼。
下地獄,死了以後再說吧。
汪總沉吟了片刻:「小瑩,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見到你的父母……我們或許可以找其他辦法,你看這塊槐木是否就……」 「不行!」我很堅決地回答他,「如果我告訴你,那裏面已經有了我父母的殘魂,你準備再怎麼勸說我?」 我想我真是一個無藥可救的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遇到燕少的事,我就變得這麼不可理喻,我就變得這麼不擇手段。
誰若是要阻攔我去救他,或者是阻攔我和他在一起,那就是我的敵人。
這是我的悲哀,大概也是阿冰或者秦月天的悲哀。
亦或者說,其實也是燕少的悲哀…… 因為我的執念,有些孽會越積越深,到最後,無可解。
汪總最後讓步了,他有些不悅,但他還是讓步了,他說:「那我們一起去找你的槐木墜子吧。
」 我默認了這個說法。
雖然,我其實很想單獨行動。
和猜上師說過,現在達古正在虛弱期,我最好能趁虛而入。
而且,我其實也不確定,燕少究竟是不是落入了他之手。
我們不多時就開始行動了。
汪總叫了車,我們要離開仰光,去附近的山區拜訪那裏的地方武裝組織。
據汪總說,那裏是達古的後盾。
汪總的策略很簡單。
就是給對方錢,或者武器。
只要他們交出達古,逼迫達古交出我的槐木墜子。
車子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從後視鏡里看到有一輛越野車,緊緊地跟隨着我們。
我有些驚,忙把這情況告訴汪總和小米。
汪總看了後面一眼,他很隨意地說:「啊,那是我們這邊的人,我們和那邊武裝組織交涉,需要一個中間人。
」 我聽他的說辭,便安下心來。
然而,當車子行駛到我們的目的地之時,我從車上下來,才看到後面的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竟然,是趙安蒂! 看着我微微驚訝的表情,汪總對我介紹:「這位是趙小姐,我們聯繫這邊的地武,主要靠趙小姐從中牽線。
」 趙安蒂淺淺一笑:「阿冰,你落伍了。
我和林小姐,是舊相識了。
」 汪總略微一愣,然後這才醒悟過來:「對啊,你們這段時間都在石場對吧?」他笑着,「我今天才來嘛,不知道情況很正常。
」 我對趙安蒂禮節性的問了個好。
我壓根沒想到,這趟行程,這個女人會攪和進來。
我來找燕少,她也跟着…… 這簡直是……這種滋味難以形容。
那邊已經有背着步槍的地武份子走了過來,汪總是個能人,他能說緬語,他和對方簡單溝通幾句,對方卻立刻越過了我們,朝趙安蒂走過去。
其中一個為首的人,竟然對趙安蒂行了一個軍禮,面露恭敬。
接下來,我們被請到了地武的總部。
見我不知道為什麼趙安蒂會是他們的座上賓,小米給我悄聲解釋:「上世紀中上旬,趙家退敗到緬甸邊境,吸納了許多當地人,收編入他們的部隊。
後來趙家雖然離開緬甸去了其它國家,不過,這隻武裝部隊卻留了下來……」 我有些震驚,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小米:「你是說,這些人,都是趙家的人?」 小米豎起手指,噓了噓。
「趙家才不會承認呢。
趙家表面早和這邊斷了個乾乾淨淨,要不然……」小米臉上出現一個奚落的笑,「就憑每年這邊流入歐美的4號產品,夠趙家死個五世同堂了。
」 我真沒想到,趙家居然是做那種生意髮際的。
小米說:「你也知道,澳洲法令對於種植毒品類作物很寬容,所以趙家當初才會選擇移民去那邊。
緬甸這邊盛產寶石,趙家後來就轉行做這方面的生意了。
現在差不多已經洗白了。
」 我心想我這種良民,對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了解。
小米是個說起八卦來也非常話多的人。
從我們下車的地方到他們總部需要走一段山路。
我們倆就遠遠落後於他人,我聽小米把趙安蒂的身世八了個不離十。
小米說,趙安蒂的父親是趙家排行老二。
趙家的老大是女的,因為精明強幹。
現在基本已經掌控了趙家的生意。
原本趙安蒂父親有望繼承家產,不料正室夫人,即趙安蒂他媽,生的卻是個女兒。
並且這之後好幾年都沒懷上孩子。
趙安蒂父親於是不甘心,又娶了好幾個太太。
當然,這些都是不合法的,不過趙家承認,有錢養,也就夠了。
小米隨口說了一句:「這情況簡直和他們秦家差不多,不過秦家老大的運氣比趙安蒂老爸好罷了,秦月天簡直是中獎來的。
」 我很驚心有關秦總的八卦,不過現在還是趙安蒂的重要。
於是,我繼續聽小米繞回趙安蒂的家世。
小米說,也該趙安蒂老爸倒霉。
找的這幾個太太也不爭氣,有些懷上了孩子,卻又流產了。
後來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兒子,卻又不是趙家的長子長孫了。
因為這時候,老三的妻子先於老二生了個兒子。
長子無長孫,長女執權,次子生長孫。
結果,趙家龐大的家產究竟花落誰家,就成了一個足以撕得全家反目的點了。
小米說,其實趙安蒂也不是個省油的角色。
由於一開始父親沒有兒子,又由於她大姑媽實質在家族掌權,趙安蒂父親也有意讓安蒂去爭這個家主之位。
從小都把她當兒子培養的。
趙安蒂是個社交名媛的同時,也是個學霸,還算是個生意精,做事也極其狠絕凌厲。
小米說:「你別被她的外表欺騙了,她這個女人,是遇強則弱,遇弱則強。
」 我白小米一眼:「不就是欺軟怕硬嗎?說得那麼有哲理的樣子。
」 小米差點笑噴了:「小瑩,你別這麼犀利嘛……」 小米說,趙安蒂其實從一開始見到燕少,就在打燕少的主意了。
她當時想的應該是,燕少或者秦總,都適合做她的丈夫。
因為她畢竟是個女人,要在家族中爭到家主之位,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伴侶,是不可能的。
不過,秦總實在是不甩她。
小米分析說,大概秦總洞察了趙安蒂想要家族政治聯姻的目的。
他本身就不想和自己家族有任何聯繫了,自然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和趙安蒂有任何瓜葛。
趙安蒂發現秦總那邊行不通。
只有把注意力放在燕少的身上。
結果,燕少沒追到,反被汪總啃了一口。
小米的信息量,總之比燕小少要完整和強大很多。
小米說,趙安蒂當時倒追燕少,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不過燕少的態度很讓趙安蒂吃不准。
燕少他不拒絕,但是又始終有距離。
小米說,燕少當時到底怎麼想的,估計沒人知道。
不過小米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去分析,覺得燕少其實也在想要怎麼利用趙安蒂。
每次趙安蒂覺得追燕少無望的時候,他又會給她一點希望。
但是如果她追得緊了,燕少又會擺出比較鮮明的態度,打擊一下趙安蒂的妄想。
小米說,他們兩人的這種關係,直到後面燕少同意和趙安蒂先交往試試以後,也是這個模式。
小米說,他覺得趙安蒂挺不幸的。
我問他,不幸在哪裏。
小米就說:「反正我們幾個都知道,她根本吃不定四一。
她打着算盤要利用別人,其實想不到別人也只是利用一下她而已。
一個女人付出所有去博一個根本不屬於她的男人,所有人都能既見的是悲劇收場,她還是非要飛蛾撲火,不是不幸是什麼?」 他說:「就算他們真的結婚,也就是形式而已。
四一是絕對不甘心被她這樣的女人捆綁的。
到時候沒利用價值了,以兩個人的性格……能好說好散……玄!」 其實我認可小米的說法,覺得他說的挺正確的。
但是…… 趙安蒂這樣的正牌女友都是不幸的話。
我呢? 我難道還敢妄想自己會很幸運嗎? 燕少或許真的是因為利益才同意和趙安蒂交往,甚至可以訂婚結婚。
但趙安蒂呢,她就沒有一點愛燕少嗎? 女人和男人,畢竟還是不同的啊! 從這件事裏,我感覺不到我得到了燕少的一點愛,就會有多幸運。
我只感受到了,來自燕少人性中最殘忍,最無情的部分…… 他是多麼冷血的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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