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登蜃樓,雲中君認出了我,神色一絲詫異。公主請他奉上最好的酒,又請陰陽家五大長老之一的少司命為我療傷。
陰陽家五大長老分別掌管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雲中君掌管五行派系中的金系,大司命火系,湘夫人水系,湘君土系,而少司命掌管的就是木系,掌握控制植物以及使植物恢復生機之能,而她治癒系的陰陽術,也可以治療外傷。
少司命一身紫衣,衣衫輕動,長發飄飄,面蒙輕紗,暮色灑在絕美的容顏之上,緩緩的散發出動人心魄的美麗。從頭至尾她沒有說一句話,一雙美麗的眼睛總是空茫,就像眼前的一切都是虛無不會看進她心裏一般。她芊芊玉手揮動了幾下,綠色的淡光若隱若現,在我手指上輕輕拂過,感覺到一股暖意在指尖纏繞,傷口緩緩癒合,頃刻後創口處已經只是一道淺淺的疤痕,很魔幻很神奇。
在我所了解的歷史中,陰陽家並不能和儒家,道家,法家相提並論。他們把陰陽五行引起的變化推演至極致的神秘化,對於無神論者來說幾乎可以和坑門拐騙裝神弄鬼的一類人劃等號。而事實上在當今陰陽家可謂異常強大的一派,追求天人極限,創出了很多威力巨大的招術,傀儡術,讀心術,陰陽合手印,六魂恐咒等等……無不讓人聞風喪膽。為何後世對此一無所知,這個也讓我很奇怪,後來揣測,史書畢竟為勝利者所寫,或許當權者不想提,或許必須掩蓋什麼不能讓世人所知的秘密,就如同沒有任何史書記載過蒼龍七宿這個秘密一樣,一切都堙沒於歷史的長河中,銷聲匿跡。
公主命所有隨從都離開,不得靠近,不得有人打擾
我們在蜃樓最高處的亭台,欣賞着眼前一片汪|洋。夕陽即將落下,傾瀉的光輝拋向了無盡的大海,看上去,宛若一幅,紅藍交錯的寫意畫。那含情脈脈的餘暉,充滿百轉迴腸般的愁緒。
好酒溫熱在小火爐上,暖過的酒不再那麼入口辛辣,口感更加溫和。喝了幾口,公主臉頰已經泛紅,看起來她並不勝酒力。
為了助興,公主提議酒令投壺。這是秦朝最流行的酒令,設一壺,依次將箭向壺內投去,以投入壺內多者為勝,負者受罰飲酒。如今也算略懂武藝的我,對於這種遊戲當然輕而易舉,公主因不敵我,喝了好幾杯。見她猛灌自己,我又連忙故意輸了好幾局,公主見我輸也毫不客氣,直接拿着酒杯往我嘴裏灌,不知不覺好多酒入肚,我腦袋有點暈乎起來。
「張夫人,你與張良先生有情|人終成眷屬,讓我好生羨慕。特別是上回射箭場上,那麼多人面前他毫無顧忌抱起你就走,有這樣的夫君如此疼你,此生也無憾了。」公主目光飄忽,帶着淺笑說道。
我笑着搖搖頭:「我與子房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你是不知道我被他捉弄的多慘!」
「哦?如何捉弄?」
「公主第一次來儒家,看到我滿臉都是黑色的字跡,狼狽不堪,就是他害的!我頭倒在竹簡上睡了一整夜他也沒把我移開,早上起晚了,我急着趕去荀子那裏上課也沒注意,他也不提醒我,就讓我這樣出了門,你說他過不過分!我好幾次想以牙還牙!可是……」
「可是什麼?」公主饒有興趣地問。
「可是……」我輕吐一口氣,笑笑道,「可是,我鬥不過他!說不過他!」
「呵呵,張夫人真是有趣。難道是因為和張良先生吵架了,所以你今天才那麼傷心?」
「吵架?這個….算是吧。」我也不方便多解釋,就當是吵架吧。
「張夫人,我看得出來,顏路先生也對你也很好…….」公主聲音低沉了幾分,帶着更濃的憂傷。
「公主,其實子路師兄對誰都那麼好,他為人寬厚,善解人意,而且啊思想境界還很高!所以我有心事都會找他傾訴而已。」
「他對誰都那麼好?」
「是呢。」我重重地點頭。
公主轉過頭望着我,嫣紅的雙頰配着迷離的眼神,似四月枝頭的粉嫩桃華,她眼睛紅紅的,驀然兩行清淚滾落。
「其實……我真的很討厭公主這個身份,大家都對我恭恭敬敬生怕得罪我招惹我,你看,連顏路先生都對我退避三舍!」她突然身子往前一倒,抱住我,靠在我肩頭,失落地喃喃道,「他的肩膀誰都可以靠,就是不會讓我靠。還是張夫人好,陪我喝酒聊天,你的肩膀……我愛怎麼靠就怎麼靠。」
我心頭一緊,心酸的感覺感同身受。輕輕拍了拍公主的肩,信誓旦旦道:「公主,有我在!不怕收不了子路師兄的心!」
公主驀然一聲輕笑,不知有沒有聽見我的話,自顧自哼唱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歌聲裊裊,含情脈脈,柔柔地很動聽,我不由也合着一起哼唱。心底的苦澀肆無忌憚地泛濫開來,深深地嘆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是誰與誰,吟就一首花開無果。
歌到一半,公主突然停下來,直搖頭道:「不對不對,這首詩不適合夫人來唱,夫人應該唱那首才對。」她翩然揮動了幾下長長的衣袖,眼中含着淚卻笑吟吟地唱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聽到這首詩經中祝福新娘的詩,我心中五味雜陳,眼前閃過婚禮的場景,那日我與他之間的種種,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多希望永遠做的他的娘子,被他疼被他愛,就是被他欺負被他捉弄,都是滿滿的溫馨的感覺。
「夫人,你怎麼也哭了?「公主淚汪汪的美眸看着我,幫我抹了抹眼淚,拿起酒杯放到我唇邊,」來,我們喝酒,你們夫妻兩有什麼心事解不開的,別賭氣,能在一起已經是上天的厚待了,你說是嗎?」
我苦笑,眼淚又止不住了,灌下幾杯酒,這酒醇厚溫和,喝着還真有點上癮。
迷迷糊糊中又聽到那首熟悉的樂曲,上回來蜃樓就聽到過的旋律,只是不知為何,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到了有點刺耳的地步。
我低頭一看,公主已經趴在几案上醉倒了。而我耳邊那聲音越發說不出的刺耳難受,如指甲划過泡沫塑料板一般讓人心發毛,我便隨着聲音尋找而去。
自己七繞八彎走進蜃樓裏面,剛過一個迴廊,那音樂突然就輕了下來,恢復了悅耳的音調,柔和了起來,不再刺耳難忍。我正莫名,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幻聽了,陡然感覺到一股如磁場般的吸引力,把我注意力都引向右手邊的牆上。
我半醒半醉,盯着牆壁發呆。上面是一個閃着暗光的羅盤,由幾個同心圓圈組成,排列成數陣的黑點和白點有規律地遍佈在其上,圖案似乎和《河圖》非常類似。傳說伏羲就是依照《河圖》而演成八卦,後為《周易》的來源。我師從顏路和荀子學習易經,自然很熟悉這圖案。
我把手放了上去嘗試着轉動它,果然可以移位的。於是我按照河圖的規律把數陣對應着的方位全部歸位正確的位置,只聽砰地一聲,牆壁裂開一條縫隙,越來越擴大,我被一股力量猛的扯了進去。剛踏進去身後的牆壁又砰地一聲重重合上,回頭已經看不出一點縫隙。
酒能壯膽,面對這匪夷所思萬分詭異的情境,有些迷糊的我倒也很鎮定。仔細打量周圍,這裏已經完全成為一個密室,四面密不透風,沒有一扇窗戶。密室中央有一個石台,我步履蹣跚地走上前,看到石台上刻着九宮格。我皺了皺眉,好笑道,九宮格?玩五子棋遊戲用的嗎?
隨手一碰,一個格子突然凹陷了下去,方格中央顯現一個白色圓點。
我腦海靈光一閃,剛才是《河圖》現在是九宮格,兩者如果有關聯,那麼這個九宮格難道就是按照《洛書》的圖案規律而設計的玩意兒?傳說有神龜出於洛水,其甲殼上有《洛書》的圖象,大禹依此治水成功,定九章大法,治理社會。因此《洛書》也稱作龜書,和《河圖》一樣,也是陰陽五行術數的源頭。
我嘗試着按照《洛書》上不同數陣在九宮中的位置,從小到大的順序依次按動格子,咔咔咔一連串機關響動的聲音,石桌突然從中間裂成兩半,向兩邊移開。三道刺眼的光激射而出,我連忙往後閃,遮住眼睛,透過指縫縫隙,只見那光慢慢柔和了下來,閃爍着熒光的三把劍懸浮於半空中。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位姑娘,是如何進入這間密室的?」一個陰森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頭頂一陣冷意,我猛然回頭,是一個藍衣少年,這不就是上次拜訪儒家的陰陽家左護法星魂?他手掌朝向我,掌心是一團紫光,似乎在發動某種法術。
我連忙解釋:「我只是不小心誤闖而已。」
他幽冷的目光掃向我,冷笑道:「原來是扶蘇公子的紅顏知己,但似乎……你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哦。」
他手掌一震,似乎在催動更多的內力流入掌心,我頭頂的那團紫光也越發亮起來。
「所有的外表都只是一種假象,只有頭腦中的想法,才是不會說謊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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