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發,只顧策馬往前,看來要去的地方也不遠,顛簸了沒多久他就勒住了馬。
我抬眼一瞧大門上的牌匾,赫然刻着將軍府三個大字,頓時心裏打起鼓來,早就聽說將軍府守衛森嚴到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這裏面恐怕盜跖也沒辦法跟進去了,哎,怎麼沒想到這步呢,他竟然會帶我來這種機要的地方,難道他真的沒有緣由地信任我?即使不知道我的身份?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只是一直在裝傻?
他翻身下馬,大門前侍衛都畢恭畢敬向他低頭行禮,剩我一個人坐在馬上糾結着該怎樣下馬。話說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騎馬,看這高度離地面還是有點距離的,我一時亂了手腳。
扶蘇看向我,莞爾一笑,拉過我的手,示意我跳下馬,但笨手笨腳的我還是不知道腳在哪裏着力翻身好,又呆愣在那。扶蘇帶着一絲好笑的眼神凝視我焦灼的樣子片刻,索性手臂一伸一把攔住了我的腰,直接把我從馬上抱了下來。
我站穩了身子,推了推他緊靠的胸膛,重也不是輕也不是,扶蘇我可得罪不起。
他輕輕一笑,手一松,我連忙退後一步,略顯窘態的陪了個笑臉,帶着一絲心神不定,搪塞道:「公子,這個地方一般人可不能隨便進,我還是不進去了。要不我們到海邊暢談,也是可以的,風景也好是不是呵呵,何必…….何必到將軍府……這個好像有點……氣氛太莊重了點……」
扶蘇碾然而笑:「姑娘如此聰慧,應該已經猜到我大致的身份了吧,我只是邀請姑娘入內一坐,沒有其他人打擾,好好暢談一番。你的那位三師公看起來也不是泛泛之輩,估計知道姑娘被我帶走,他肯定前來尋你。所以在下看來,只有這裏面他是尋不來了。」
「這個……」我心一沉,他想的真是天衣無縫,我低下頭盯着地面的青石板,絞盡腦汁想着推脫之詞。
「姑娘是不相信在下的為人嗎?你可知道只要我想,其實我並不需徵詢你的意見。姑娘請進吧。」
聞言,我臉色猛的一白,怔怔地看向他,他還是清雅的笑着,眼中溫潤的柔光流轉,並無一絲敵意,看起來應該的確是誠懇的邀請。好吧,如果司馬遷的史書真的沒寫錯,扶蘇公子應該不至於那麼霸道,擺個鴻門宴給我吧……我且隨他入內吧。
將軍府如此機要重地,裏面的確氣氛莊嚴肅穆,幾步就一排身穿盔甲的士兵巡邏。圍牆四角哨樓高聳,手持強弩的弓箭手立於內掃視着四方。我被這陣勢震懾到,手腳越發冰涼,心裏七上八下,這次只能賭一賭扶蘇的人品了。
他邀我在一個屋子坐下,命人端上了點心和酒水。
「姑娘,你說的對,我們不過幾面之緣,連彼此姓名都不知,問姑娘那樣的問題的確失禮。現在我就介紹下自己,在下正是公子扶蘇。」
我裝作驚訝的樣子連忙起身,故意顯得很慌張,唯唯諾諾行禮道:「拜見公子殿下,小女有眼不識泰山,望公子殿下恕罪!」
「姑娘不必多禮,快請坐。」
他看了看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拿起青銅爵喝了口,便沒有多說什麼。
我坐回几案前,拿起桌上古董樣杯子,聞了聞裏面的酒,好沖的一股酒精味,連忙又放回去。扶蘇看了看我,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問道:「姑娘,不喝酒?」
我笑笑,推脫道:「我不會喝酒。」心想這麼烈的酒,估計兩杯下去我就要不省人事了。
「姑娘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懂易經,又能言善說,想必也是達官貴人之後,但是卻不會騎馬,還滴酒不沾,真是讓人好奇姑娘的身份了。」
我心中一慌,還好腦袋轉的快,馬上找到了藉口,道:「公子殿下見笑了,是小女體弱多病,不宜騎馬飲酒的關係。」
「姑娘還不願意告知在下身份?」
「這個……其實就算我不說,公子殿下想知道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是嗎?」
「在下只想姑娘自願告之,並無盤查之意。」
至於是否要告訴他身份我還是有些糾結,心裏思忖着扶蘇畢竟是推崇儒家行仁政的,結交他對儒家並無害處。只是如果告訴他,他會不會做出些我預料不到的對小聖賢莊或者有間客棧不利的事情呢?
扶蘇見我不說話,又接着說道:「恕我直言,像姑娘這樣的女子,如果只是嫁為人婦,相夫教子實在可惜,姑娘就沒有想過施展自己的才華嗎?」
這話問地我始料不及,我笑笑道:「公子殿下實在太抬舉我了,只是些小聰明而已不值一提。」
「其實…..」扶蘇頓了頓,抬頭凝視着我的眼睛,認真道:「我很想姑娘能留下。」
「留下?留下……施展才華?不會讓我做女官吧,呵呵,大秦有女官的職位嗎?」我故意戲謔道,胡扯着避開他話語中讓人不安的言外之意。
「大秦並沒有女官,不過有王妃。」
他突然的這句話着實驚到我,不安和憂慮猛地揪住了我的心,但嘴上還是帶着調侃的口氣道:「公子殿下說笑了。」
扶蘇深深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直直看到我的心裏,直把我看得有點發毛,他才沉聲說道:「在下並沒有說笑。」他走近我,突然拉起我的手,帶着一絲期待的語氣柔聲問道:「姑娘願意留下嗎?」
我全身發麻,一個側身順勢抽回了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勉強擠出一絲乾笑,道:「按照公子殿下的為人,應該不會強迫別人做不願意的事情吧?」
「姑娘你的心真的都在他身上?」
扶蘇一臉嚴肅的問道。
我臉一紅,有些話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但此刻不知哪來的勇氣一股腦都冒了出來,我也直直的看向扶蘇,毫不避諱他質問的目光,不留一點餘地,語氣堅定:「公子殿下說的甚是,他就是我想廝守一生的人,不管將來如何,我現在很肯定很確定,不容置疑……」
扶蘇微微一愣,臉色一沉,沉默了好一陣子,突然又嘴角一松,促狹地一笑,溫言道:「姑娘這麼斬釘截鐵,那在下只能祝福你們百年好合了。」
聽到百年好合這四個字,我頓感心頭一松,一塊吊着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我暗自慶幸史書果然寫的沒錯,扶蘇的確是個胸懷仁厚之人,關於他的優柔寡斷從今天這件事上也可見一斑。
「謝公子殿下美言。」我低頭行禮謝道。
「你不用總是叫我殿下,喚我扶蘇公子便是。」
「好吧,扶蘇公子。」我淡淡一笑,抬眼正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對,他的眼眸益發幽黑深邃,臉上因喝過酒而微微泛紅,對視良久,他又沉聲問道:「下次若在下還想見你,姑娘還會來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922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