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崑崙 第五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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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暮春時節,美國底特律雷霆公司總部實驗室,剛從加州大學畢業應聘來的地貭地理專業高材生比爾.戴維斯，正在和同事們進行一項實驗。突然，電話鈴聲晌了,是雷霆公司首席執行官舒爾茨.布朗打過來的。布朗要求戴維斯半小時內做好準備,隨同他去參加一個重要會議。半小時後,戴維斯隨同布朗登上了雷霆公司的商務專用小飛機。戴維斯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一腳踏進飛機座艙，就再也沒回過底特律。
小飛機追着太陽連續飛行三個多小時,降落在太平洋關島美軍基地。戴維斯隨布朗匆匆走進美軍基地一個會議室,只見會議桌四周已坐滿了人,自己的博士生導師愛德華.瓊斯教授也來了。二人一落座,主持會議的國防部軍工署署長約翰.彼得即宣佈開會。他說:「經總統批准,今天由國防部牽頭召開一個軍工聯席會議,參加會議的單位有:國防部軍工署,國務院亞太司,中情局亞洲司,航天署釆辦局,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加州大學地質地理學院,通用公司,雷霆公司,微軟公司等。會議的議題是關於稀土戰略資源的保障問題。」彼得環顧全場道:「在座的恐怕對稀土這個詞都比較陌生,這樣吧,先請加州大學愛德華.瓊斯教授把有關稀土方面的知識和資訊向各位介紹一下。」
瓊斯教授戴上老花眼鏡，慢條斯理道:「各位如果想比較系統的掌握稀土這方面的知識,得請你們上學院來,聽我給你們講三年課,今天只能講個大概了。」他從手提包里取出一疊資料，介紹道,所謂稀土,就是稀有土壤的總稱,也稱高齡土。根據其化學成份,學界認定有十六個族系,因其各具有特殊的屬牲和功能,在現代工業、現代科技,特別是在當代尖端武器裝備研發製造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從高端大型電子計算機集成電路主板到小小手機、電腦核心部件,從穿甲彈的彈頭到導彈制導裝置,從潛艇潛望鏡到衛星接收制導裝置,總之,幾乎當代科技發明的所有先進裝備儀器和武器,都離不開稀土。
瓊斯教授進一步介紹道:「稀土是上帝饋贈給地球人獨享的珍寶,迄今在宇宙其它星球還沒有發現有稀土資源存在。從理論上講,其它星球也不會有稀土產生。」瓊斯教授加重語氣說道,「這是因為稀土的產生必須具備兩個必要條件,其中一個，就是必須要有以億萬年計甚至百億千億年汪洋大海的存在,大家都知道,宇宙中，除了地球，還沒有發現其它的星球有水,更不屑說汪洋大海了。另一個必備條件就是要有地抬過程。」
「即使在地球上,上帝也不是普惠的。」瓊斯教授以幽默的口吻說道，「全世界有稀土資源的國家廖廖無幾。」他說,現代地質學硏究表明,全世界稀土資源貯藏最豐富的國家當數中國。地質研究已經證明，新生代以前直至古生代甚至遠至元古宙、太古宙，中國大部分地方是地中海。講到這裏,瓊斯教授站立起來饒有興趣的說道:「我特別提醒大家注意,我這裏講的地中海也就是現在歐洲的地中海。"他張開雙臂又合攏起來形象地比喻道：「那時候的地中海是這麼大。」他又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扣成一個小圓圈比喻道：「現在的地中海只有這麼大。」瓊斯教授告訴大家，那時候的地中海將歐亞兩個大陸分得天各一方，就象現在亞洲和美洲之間隔着一個太平洋一樣。從喜瑪拉雅山脈經崑崙山脈、天山山脈、阿爾泰山脈、一直到蒙古高原，有一條大海溝，幾百億年海水蘊育的高齡土都淤積在這裏。又經過若干億年歐亞造陸運動,這條蘊藏着地球上一半以上稀土的大海溝終於滄海桑田,露出水面,變成了陸地。而這條海溝幾乎全部在中國境內。」瓊斯教授話音剛一落地,一個年輕軍官憤憤然道:「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瓊斯教授聳聳肩,兩手一攤道:「沒有辦法,上帝就這麼偏袒他們！」「那為什麼不派兵去佔領這塊地方？」這個年輕軍官又提問道。瓊斯教授回答道:「這就不是我研究的範疇了。不過,據我所知,這個國家太大了。在他們最貧弱的時候,日本人打進去,打到一個叫寶雞的地方就再也攻不動了。而寶雞離崑崙山還有三千多公里呢。毛澤東掌權後，這個國家更了不得了,五十年代初,美國聯合世界上八個國家的軍事力量想通過朝鮮打進去,結果剛打到他門口,就被他稀里嘩拉殺回來了。」這個年輕軍官就是不甘心,又想出辦法道:「那就佔領他旁邊的阿富汗、巴基斯坦,或者策動那裏的少數民族獨立……」
約翰.彼得打斷道:「那是總統考慮的問題了,我們還是來研究我們要解決的問題吧。」他介紹道，現在還不清楚,共產黨中國是不是已經掌握了稀土知識和開採應用技術。因為美國與共產黨中國沒有建立外交關係，還不能直接貿易，我們現在的稀土原料基本上都是日本提供的。最近兩年出現了一個新情況，就是日本方面供應給我們的稀土數量急劇減少，而且品種不全，特別是錇、鐳、鈮、鉭族系早已斷了貨源。錇、鐳是高端電子計算機和無線通信設備電子主板的主要原材料，鈮、鉭則是航空航天器耐高溫、高摩擦部件如航天飛機發動機燃燒缸體及其噴火口的原材料。「總統和聯邦政府正在計劃推行信息高速公路工程，這是關係到美國能否繼續保持繁榮、至少在本世紀內繼續保持領先地位的重大戰略舉措,如果稀土原材料落空,這個國家戰略就要泡湯。」彼得說。
約翰.彼得繼續發言說:「剛才瓊斯教授已經介紹了,日本是沒有稀土資源的,由此推斷,他的稀土有可能是從中國進口的。至於日本為什麼對我們減少了甚至斷了一些重要品種的稀土供應,我們軍工署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共產黨中國巳經掌握了稀土開採應用技術,認識到了稀土的戰略價值，停止了出口。」
「不大可能。」愛德華.瓊斯教授插話道:「他們正忙着搞文化大革命,有能力搞科研開發的人才都被打成『臭老九』，關進牛棚里去了。」
「第二種可能,」彼得接着說,「就是日本人卡了我們。」
一說到日本的竟爭,幾個大公司的與會代表都有話要說。微軟公司開發部技術總監肖納.羅伯特說：「日本的索尼、三星已經開發出了幾款手機,性能不比我們差，他們也看到了手機的巨大市場前景,研發速度很快,為了和我們竟爭,日本人是不會把核心元器件的製作原材料錇、鐳稀土賣給我們的。」通用公司精密儀器硏發主任魏茨邁.蓋邦說:「航天器和大飛機我們不讓日本人搞,他們不甘心。他們變了個法子,要求給我們供應零部件,其中就有飛行器發動機燃燒缸體和噴火裝置,這些東西沒有鈮、鉭稀土是做不出來的。我們卡他們,他們會不會也卡我們啊。」雷霆公司首席執行官舒爾茨.布朗也說到了一個情況:前不久,雷霆公司與德國大眾公司竟爭北約陸軍直升機項目,結果雷霆敗北大眾勝出。勝負的決定性因素是,直升機螺旋槳主軸的耐摩耐熱系數大眾遠高於雷霆。布朗說:「我們調查,大眾的直升機主軸是日本三菱重工提供的。其實金屬耐熱耐摩技術上已經沒有障礙,鍛造鋼錕時加入足量的鈮族稀土就可以了。"
「又是和稀土有關係。」約翰.彼得說:「種種跡象表明,日本人利用稀土與我們竟爭。現在的問題是,日本的稀土資源是從哪裏獲得的？中國到底產不產稀土？如果產,原產地在什麼地方？他的產能、品種、儲量？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能支撐美國的需求？都是未知數。」
這時,國務院亞太司東亞局副局長喬希納.邁克發言說:「我們知道,總統正指令他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先生對我國的對華政策作一個評估。從今天會議情況看,稀土資源對美國的發展如此重要,而稀土問題恰恰與中國相關聯。這就需要儘快把這方面的問題搞清楚並提出對策建議,提交給總統決策。」
這時,約翰.彼得把目光投向中情局亞洲司副司長比爾.古特雷斯,點將道:「古特雷斯先生,該你說說了,能給我們提供什麼幫助。」
古特雷司好象正在思考什麼,聽見約翰.彼得點他的名,半晌才回過神來,緩緩道:「日本的情報好辦,我很快就可以告訴你。難的是中國,我們在中國的情報支持幾乎就是一張白紙。我在考慮,恐怕唯一可行的辦法是派空軍進去,空中偵察,既快又省事。」
「好,請說說你的具體想法。」得到約輸.彼得首肯後,古特雷斯挺直身板說道:「我很快就可以搞清楚日本的稀土來源,如果確實是從中國進口的,那我們通過日本就可以知道稀土的裝船港口，知道了裝船港口,就可以順藤摸瓜,看看到這個港口卸貨的火車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又是在哪裏裝車的,通過發車裝車數據和圖像,我們又能分析出它的產能和儲量來,這些先調查清楚了,才能確定下一步的偵察方向和偵察手段。」
與會人員都為古特雷斯的縝密考慮所折服。會議當場議定,由美軍太平洋司令部派遣u2飛機從韓國光州空軍機場起飛,完成中國的稀土偵察任務。方案確定後,太平洋司令部空軍副參謀長大衛.史密斯發言道:「空軍派飛機沒有問題,包括派飛行員、領航員都可以,但是我們對偵察對象不懂,即使叫我去,也認不出什麼是稀土,什麼是厚土。」
約翰.彼得笑着對愛德華.瓊斯教授說道:「要說懂稀土,您最權威了,可總不能派您去吧。」
瓊斯教授朝着比爾.戴維斯努努嘴,說道:「嘍,我的學生,很優秀,他供職的雷霆公司正好是你們軍工系統的。"戴維斯就這樣被推上了踏往中國的道路。
第二天,中情局就送來了來自日本的情報。情報確認,日本的稀土是從中國進口的,裝船港口是中國的山東青島港。戴維斯跟着空軍的u2飛機飛到韓國光州空軍基地,簡單熟悉了一下飛行和跳傘常識,便跟着飛行員喬治.達揚、領航員溫斯特.喬丹登機向中國飛去。頭三趟飛行、偵察都很順利，他們不僅拍到了港口裝船、稀土包裝、火車進港卸貨等清晰照片,而且跟蹤火車，偵察到了稀土是在山東的中部城市青州裝的車。儘管每次進入中國領空,都見到有中國空軍飛機升空攔截,但u2在2萬米高空,中國軍機飛到一萬多米就爬不上去了。u2飛行速度又快,繞一圈拍了照就跑了。u2機組正準備返航關島,軍工署和中情局聯署通過駐韓美軍司令部發來指令,要求機組查清稀土原產地才能返航。機組又兩次深入山東腹地偵察,卻找不到稀土礦的蛛絲馬跡,但是發現了有專列在青州卸貨的訊息。戴維斯根據自己學習掌握的地質地理知識,認為山東沒有稀土成礦的地質條件。他判斷稀土應當是從山東以外的地方運過來的,青州只不過是個轉運場。他把這個判斷及其理由寫成報告發給國內，很快得到肯定答覆,並要求機組跟蹤來青州卸貨的專列,追到稀土原產地。結果,u2機組越飛越遠,先查清了專列在河南鄭州停留編組,又查清了專列是從隴海線蘭州方向開入鄭州的。u2過了洛陽,機長喬治.達揚看了看油料指示表,對戴維斯說道:「比爾,我們該返航了,否則我們就要當俘虜或者掉進大海里去了。」u2機組返航韓國光州,在光州等國內指令等了一個多月,等來的是一個少校領航員並帶來了國防部指令。國防部明確,u2機組以秦嶺為界,若未越過秦嶺則返航光州,若飛越秦嶺則降落巴基斯坦卡拉奇美軍基地,加油後再返航光州。並授權少校領航員蘭斯.克拉克臨機決定。
u2第七次飛行，不禁過了秦嶺,而且飛到隴海鐵路盡頭，還沒找到稀土專列落腳點。u2追着專列蹤跡飛進了蘭新鐵路線上空。過了陽關之後,機組明顯感覺到了防空壓力,高射炮彈在u2下方密集爆炸的聲音，在機艙里能隱約聽到,中國軍機雖然還沒有飛到u2高度,但比在海上見到的中國軍機要高出一大截,而且一起飛就是多個機群,從u2弦窗往下看,好似許多的雄鷹在空中飛翔似的。u2在蘭新線上一個叫大沽河的車站，發現了稀土專列是從南江一條支線上經這裏駛入蘭新線的。u2接着跟蹤,最終鎖定稀土的原產地是西江省崑崙礦區。u2順利降落巴基斯坦卡拉奇空軍機場,加油後，又返航偵察並安全降落韓國光州。
機組在光州休息了兩天,根據美國國內指示,決定作第八次也是最後一次飛行。這次飛行偵察目標就是崑崙礦區,通過拍照地表建築物，來分析確定其生產能力和加工能力。因為省了沿途偵察和尋找跟蹤的麻煩,蘭斯.克拉克重新標定了航線圖,從光州取直線直飛崑崙,很快就到了敦煌上空,塔什拉瑪干沙漠上閃耀着的一大片金色光芒已近在眼前。突然，伴隨着「嘣」的一聲，機身抖動了一下,機長喬治.達揚往後望了一眼,神色略顯緊張的說:「u2中彈了,是導彈,上帝保佑沒打中要害,機尾傷了,還能飛,你倆做好跳傘準備。」喬治.達揚全神貫注地操縱着這架受了輕傷的高空偵察機,全速向崑崙山區飛馳,只聽得又是「嘣」的一聲,機身隨即向左傾斜,喬治.達揚大叫:「左翼中彈起火,u2有爆炸解體危險,快跳傘！」嚇懵了的戴維斯蹲在艙門口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克拉克一手拉開艙門，一手摁下戴維斯降落傘開傘開關,猛地一腳把戴維斯踹出了機艙。戴維斯拋出機艙，降落傘就打開了。他從一萬多米的高空隨着東北風往西南方向飄呀飄呀,他親眼看着，u2在自己前方半空中爆炸成幾個火球墜落到了崑崙山中……
戴維斯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牧民家的氈房裏。若干年後，當他聽懂了克爾克孜話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戴維斯的降落傘落在了崑崙山大峽谷的冰川上。等到趕着羊群從南坡往北坡牧場轉場的克族阿不杜拉老人發現時,戴維斯已經凍僵了。阿不杜拉老人將不省人事的戴維斯抱上馬背,背回氈房,用帶回來的雪在戴維斯臉上、身上、胳膊上、腿上挨着的邊擦邊搓,終於使戴維斯甦醒過來,恢復了神志。阿不杜拉老伴早幾年去世了,家裏就一個名叫肉孜古麗的女兒正在崑崙礦務局子弟學校上中學。戴維斯恢復健康後,白天跟着阿不杜拉老人上山放羊,幫着老人採集些藥材,晚上跟着肉致古麗學習語言,後來肉孜古麗又跟着戴維斯學英語。漸漸地,戴維斯融入了這個異國之家,阿不杜拉也喜歡上了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棒小伙子。肉孜古麗和戴維斯似乎也都產生了朦朦朧朧的不舍之情。直到有一天,來了一隊邊防軍小分隊把戴維斯帶走了。戴維斯被帶走後,肉孜古麗放學回來大哭了一場。
高中畢業後的肉孜古麗出挑得分外漂亮,不僅身材高挑,楊柳細腰,而且能歌善舞,既會克語也會漢語還會英語,一畢業就被礦務局幼兒園錄取去當了幼兒老師。歲月如梭,一晃八年過去。八年間,向肉孜古麗求婚的小伙子不計其數,可是不論是克族的還是漢族的，都沒有戴維斯那樣的氣質、魅力、學識和教養。而且他總覺得戴維斯就在周圍這冥冥之中,他會回來的。果然,有一天，戴維斯真的回來了。儘管是穿着一身囚服回來的,但光彩依舊,而且顯得更穩重更深沉了。原來,戴維斯被捕後,審訊一直過不了關,明明從那兩個已被摔死的同案身上分別搜出了軍人身份證件,可戴維斯偏偏不承認自己是軍警特身份;明明是駕機幾次穿越羅布泊中國核試驗基地,可戴維斯偏偏說自己是來找稀土的。審訊兩次後，就被投進一個勞改隊參加勞動。勞動的地方是一處礦井,活兒也不複雜,就是把鐵礦石裝進軌道車,然後幾十個人推的推拉的拉，把軌道車推到卸貨場，再把車上的鐵礦石缷下來。戴維斯第一次下巷道，就發現巷道深處有一條淡紫色帶蜿蜒曲折地往裏延伸着。他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是一條鎢礦礦脈發出的鎢光。光帶兩側還有二三十米寬的高齡土帶。戴維斯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了,天啦！這不就是稀土礦嗎！他逢人便講,可是誰也聽不懂他說的啥。後來，還是勞改隊裏有個懂點英語的犯人告訴他,這種土，崑崙山上有的是,就是日本人要去燒窯做瓷器,別的啥用場都沒有。戴維斯望着這神奇的礦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眼前！
戴維斯所在的這個勞改隊，除了戴維斯之外，全部都是過去的國民黨軍政人員，不久就全部釋放了。隨後，勞改局也撤銷了。勞改隊本來就沒人管,中國的犯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個戴維斯沒人管沒人問。幸虧他在這個地方已經生活了**年,村落道路都還熟悉了。他在礦井巷道口坐了一天,確信沒人來領他了,便自個兒走到老君廟克族村，回到了肉孜古麗家。
此時此刻,正值中國結束**、改革開放大潮初興之年。科技界很快發現了稀土的戰略價值,國家對稀土資源的開發利用日益重視起來。經肉孜古麗聯繫,戴維斯被新成立的礦務局稀土廠錄用,起先在化驗室做做試驗,後來廠里什麼事都問他,技術方面的事就是他說了算,成了名副其實的無冕總工程師。
戴維斯一氣敘述了三個多小時,張祜同和劉真聚精會神地聽着,戴維斯興奮他倆跟着興奮,戴維斯悲哀他倆也跟着悲哀。劉真完全被戴維斯這段傳奇般的人生經歷迷住了,他見戴維斯叭嗒叭嗒的抽着旱煙卻不吱聲了,急切地問道:「那後來呢?」「後來就成了她老公。」戴維斯抽出胳膊攬住依偎在身旁的肉孜古麗道。 「後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張祜同補充說,「我記得他們倆戀愛結婚還好費周折呢。那時候,古麗已經入黨,調到社區辦事處做民政助理了。辦事處派人到局裏來調查老戴,誰也說不上老戴是怎麼回事,倒是誰都說,老戴是個好人。」肉孜古麗接着道:「我們倆辦結婚登記,這事就是我管,可是我們辦事處主任不讓我蓋章,他說,『你是我們老君廟第一個克族女共產黨員,怎麼能嫁給一個美國特務！』我也急眼了,沖他吼道,:『我願意嫁給這個美國特務,我愛上他了,你管不着！』主任也吼道,『那你到美國蓋章去！』」三人都被逗樂了。戴維斯又補充道:「還有麻煩呢,辦喜事前老爸還逼着我做奶媽子洗腸子,也不知道弄些什麼湯子灌進去又吐又拉了好幾天。」張祜同逗趣道:「讓你知道我們克族美女不是那麼好娶的。」肉孜古麗深情道:「庫局長你不知道,幸虧嫁給老戴,我老爸得病之後,我根本弄不了,上通都大邑治病,上樓下樓,進來出去,全是他背着。」張祜同和劉真都被這對跨國之戀間的濃濃深情感染了。
張祜同和劉真告別戴維斯和肉孜古麗夫婦二人，回到張祜同家,劉真感覺飢腸漉漉,有點餓了,便問張祜同道:「有什麼吃的?蹭一口。」
「別急,今晚有人管飯。」張祜同說着,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明傳電報遞給劉真,劉真接過來看到:
崑崙礦務局黨委:
經商省國資委黨組和省工信廳黨組,並報經省委批准,省委組織部決
定,任命省委副秘書長鄭有德同志兼任崑崙礦務局黨委書記,並提名報
請省人大批准任命其兼任崑崙礦務局局長。
另,省委組織部同意設立崑崙礦務局黨委基地分黨組,代行局黨委職
責,組成人選請按組織程序報批。
西江省委組織部
張祜同說:「下午，西宮賓館老闆鄒緯天來了個電話,說是鄭秘書長今晚到,賓館備宴,叫咱倆去陪客。」劉真質疑道:「怎麼不通知我們,反而叫賓館轉達。」張祜同解釋道:「他們老關係了,不管他,等着吧。」劉真猛然想起丹江口移民的事,於是,一邊將明傳電報退還給張祜同,一邊說:「我也讓你看一樣東西。」說着便把靳不換的信遞了過去。張祜同看罷說道:「下一步一線工作就是你來主持了,你定就是了,我看可以,好事嘛。」劉真認真道:「那我就通知他們過來啦。」二人邊聊邊等西宮賓館的電話，牆上的掛鍾滴—嗒滴—嗒的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