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如此想着,管承在接待徐和的時候,言語便沒有多客氣,甚至是冷眼相對。
黃巾軍自張角創立之初,內部結構就非常鬆散。彼時張角因叛徒告密而倉促起事,並沒有時間去調整這些問題,等他死後,這些問題也就遺留了下來。
名義上,管承和徐和都是渠帥,甚至百萬黃巾軍的統領管亥,也是渠帥的職位,彼此之間並無高低之分。
但每一位渠帥手中的兵力並不相同,也就衍生了大大小小的山頭。
而此次流入泰山的十多萬黃巾軍,因管承兄弟把持了大部分人馬,徐和自然也得以他為首。
所以面對管承不客氣的態度,徐和縱然心有不滿,也只能生生受着,畢竟自己的部曲都打光了,想說硬話也沒了底氣。
「徐將軍倒是神速,居然避開了漢軍的追殺。」管承不咸不淡道,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將軍過獎了,末將不過僥倖得以脫身。」
徐和倒是個識時務的,非但沒有生氣,連聲音異常溫順。
聞言,管承忍不住瞥了徐和一眼。
怎麼,我是在誇你嗎?
不過徐和服了軟,他也不好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轉而開始詢問起兩場戰事的經過。
徐和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把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聽得管承眉頭高高皺起。
「徐將軍的意思是說,漢軍連破我兩城,可咱們連漢軍有多少人馬都不清楚?」
徐和抱拳苦笑道:「將軍,漢軍實在太過兇猛,城破也只在瞬息之間,末將雖不知漢軍具體多少人馬,卻也絕對不會少於五萬人!」
大概是為了給自己找回點面子,徐和便誇大了些。
聞言,管承微微點了點頭,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如今梁甫城破,我軍退路已斷,以徐將軍之意,咱們該何去何從?」
徐和答道:「將軍,恕末將斗膽直言,漢軍兇猛,咱們本就不是對手,更何況漢軍又收編了咱們的降卒,可謂實力大增,不出數日,必來進攻。將軍若能攻下奉高,咱們便據城而守,若不能攻下,就得考慮後路了。」
廢話,我要是能拿下奉高,早就進攻了,哪還用你在這嗶嗶!
管承冷哼一聲,「徐將軍的意思是,戰都不戰,便要撤走?」
「非是末將長他人志氣,實在是漢軍不可力敵!」
徐和繼續勸道,心中卻有些不耐煩了。
就你這種貨色,還想跟漢軍正面對壘,真是不自量力。
管承冷笑道:「就算漢軍兇猛,我軍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徐將軍若是膽怯,可先行退走,本將自去迎敵便是。」
這句話已經說得很不客氣了,徐和也就不好再勸,只得附和道:「將軍既有如此雄心,末將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願隨將軍一同迎敵!」
你要找死,我還能攔着不成,大不了到時候我直接跑路就是。
聽到這句話,管承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管承也不傻,他打算趁着張遼大部隊還沒殺過來的時候,再一次全力進攻奉高。若能拿下,到時候據城而守,壓力也會小很多。
若不能拿下,再回身與漢軍野戰就是了。
……
於是,第二日奉高城再度遭遇了進攻,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強度。
縱然勇猛如徐盛,也好懸差點沒抗住。緊急關頭,他甚至親自上陣,帶頭搏殺,卻仍不能擊退敵軍。
關鍵時刻,這兩天諸葛瑾開倉放糧的舉動,卻出乎意料地起到了作用。
百姓們感念諸葛瑾的仁德,又擔心黃巾軍破城之後大肆屠戮,紛紛拿出家中的農具,湧上城頭幫忙守城,這才暫時穩住了局勢。
「這些賊子,為何這般瘋狂!」
徐盛一刀砍翻面前的黃巾軍士卒,口中大吼道。
按常理說,攻城不利之後,總要修養一段時間來恢復士氣。可明明前兩天才剛剛打退敵軍,為何這麼快又衝上來了?
看這架勢,還頗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
徐盛低頭,看了看城牆下的屍體,高度已然一丈有餘。
照這麼殺下去,不出兩個時辰,敵軍的屍體就能堆得和城牆一般高,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另一邊,諸葛瑾早已換上了一身戎裝,親自站在城頭鼓舞士氣。
儘管沒有親手殺過人,但這一年來的守城生涯,倒是讓諸葛瑾適應了戰場,面對近在咫尺的黃巾軍,也能鎮定自若。
眼巴巴才剛等來希望,若現在被攻破城池,那也死得太冤了。
不,絕不能就此倒下!
諸葛瑾死死攥緊了拳頭,眼中滿是堅定。
自己在,守城軍民的士氣就在。
就算是死,也不能後退一步!
他倒是下定了決心,但戰場上刀劍無言,不期卻有一支冷箭『咻的』一聲飛了過來。
「少君避箭!」
虧得一旁的縣尉眼疾手快,大喊着提醒的同時,已經飛身把諸葛瑾撲倒在地。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諸葛瑾肩膀已經被箭矢射中。
周遭士卒見諸葛瑾中箭倒地,不禁發出一陣驚呼。
「少君無恙否?」
縣尉趕緊問道。
再看諸葛瑾,早已疼得面目都扭曲起來,卻壓根顧不上箭傷,而是對縣尉吼道:「快,快扶我起來!」
「好!」
縣尉也反應了過來,急忙將諸葛瑾攙扶了起來。
周遭士卒見諸葛瑾又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箭矢。
但諸葛瑾卻是神色如常,直接伸手握住了那根箭矢,然後猛地一用力!
噗呲!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生生將箭矢拔了出來。
儘管已經疼得臉色發白,冷汗直冒,諸葛瑾卻生生用意志力忍住了疼痛,嘴角還抖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
「賊軍箭法拙劣不堪!」諸葛瑾沖眾人大笑道,「此箭若射中胸口,我安能再起?」
言罷,諸葛瑾將手中箭矢重重扔在地上,大聲喊道:「賊軍之所以急着進攻,皆因劉使君大軍已經殺到。諸位,只要撐過今日,便能活命。為了家中的妻兒老小,還請死戰護城!」
諸葛瑾悍不畏死的精神立刻鼓舞了眾人,紛紛紅着眼睛大吼道:「死戰護城!」
「死戰護城!」
「死戰護城!」
……
聽着不絕於耳的呼喊聲,諸葛瑾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當然不清楚張遼大軍來沒來,但這並不妨礙他以此來激勵士氣,並且達成了極佳的效果。
但這次,諸葛瑾卻是誤打誤撞地猜對了。
城外十里處,張遼率領的大軍已然殺到。
從梁甫到奉高,不到四十里的路程,縱然官道年久失修,一上午的時間也足夠了。
「將軍,探騎來報,敵軍營寨就在前方五里處。」
隊伍的最前方,臧霸對張遼說道。
張遼聞言開口道:「傳令,命全軍停止前進,原地休整。再派一波探騎查看敵軍動向,若無異常,一個時辰後展開進攻!」
「遵命!」臧霸抱拳應道,「不過末將先前已經派出過探騎了,最多一兩刻鐘的功夫,便該有消息了。」
臧霸是個穩重的性子,路上幾乎每隔十里便要派出斥候探查敵軍動向。
在沒有情報機構的時候,這也是最穩妥的做法了。
「臧將軍行事甚為妥當。」張遼誇獎道。
「將軍過獎了。」
張遼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緩緩開口道:「說起來,等擊敗了管承,此次泰山之役也算圓滿結束。臧將軍先後率軍破城,可謂勞苦功高,將來論功行賞之時,主公必有厚賜。此番,臧將軍怕是要一飛沖天嘍!」
張遼平素沉默果決,極少有開玩笑的時候,忽然說出這種話,倒是讓臧霸有些不適應,連忙推辭道:
「此戰得勝,全賴將軍指揮有方,末將不敢居功。」
「不過閒談而已,臧將軍何必如此拘謹。」
張遼笑容溫和,眼神似有深意
「說起來,臧將軍可知道長史為何執意要拿下這泰山郡?」
見張遼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臧霸頓時來了興致,連忙問道:「還請將軍賜教。」
「泰山郡地勢險要,又是徐州西北屏障,若被別人攥在手中,主公如何能安寢。」
臧霸想了想,便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張遼繼續開口道:「既是要隘重鎮,拿下之後必然要派大軍駐守,不知臧將軍可有意向?」
聞言,臧霸連忙擺手道:「將軍莫要說笑,末將何德何能,敢擔負如此重任!」
泰山郡這塊地方太過關鍵,劉備肯定會派心腹之臣鎮守,臧霸就算有功,也不可能被委派到這麼關鍵的地方。
「臧將軍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臧將軍可願助我鎮守泰山?」張遼笑道。
「這……」
臧霸聞言一愣,隨後便反應了過來。
劉備麾下的大將,除了關羽、張飛之外,就要數眼前的這位張將軍了。
既然是他率軍拿下了泰山,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劉使君會留他鎮守泰山也說不定。
最關鍵的是,以張文遠的性子,如果沒得到什麼風聲的話,絕不可能對自己說這些。
一旦鎮守泰山,他今後可就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張文遠這是要飛黃騰達了啊!
自己若跟隨,今後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一念及此,臧霸不再遲疑,連忙抱拳道:「但凡主公有令,末將定萬死不辭!」
張遼笑了,他等的就是臧霸這句話。
關於鎮守泰山之事,張恆這兩天就對他暗示過,同時表示要派一位副將給他。與其調來其他人選掣肘自己,倒不如就選眼前的臧霸。
畢竟此次一連串戰役打下來,兩人也算配合默契。
見臧霸點頭同意,張遼便準備找個機會向張恆稟報此事。
二人正閒聊間,之前派出的探騎已經回來,向張遼抱拳道:「將軍,前方五里,便是賊軍營寨。只是……」
「只是什麼?」張遼凝聲問道。
「只是賊軍營門大開,防備鬆懈。卻傾巢而出,圍攻奉高去了!」
「什麼!」
張遼聞言先是一驚,繼而大喜。
賊軍傾巢而出,這豈不是進攻的天賜良機!
臧霸也是眼神一亮,扭頭對張遼道:「將軍,要不要請示長史?」
「來不及了!」張遼果斷搖頭道,「長史身在後軍,一來一回至少得半個時辰。戰機不易得,戰局更是瞬息萬變,兵貴神速,咱們豈能坐失良機。
傳我將令,全軍突擊,直奔奉高,襲擊敵軍後方!」
「遵命!」
臧霸抱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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