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八年(197),三月上旬。
草長鶯飛,春回大地。
自五年前那場戰役結束之後,討劉聯軍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短時間內,徐州不可戰勝!
聯軍四散之後,整個天下雖仍舊戰亂不斷,但劉備集團的治下的徐州和兗州,卻進入了太平時光。
這五年來,百姓安居樂業,軍隊鎮守邊境,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
若非時不時傳來的軍報,宣示着諸侯們仍舊廝殺不休,真讓人以為進入了太平盛世。
自張恆推行新政,革除了各種積弊之後,徐州的生產力得到了長足的恢復,宛若一輪初升之紅日。
經過五年的發展,便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如日中天!
後世杜甫曾有詩云: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
如今徐州的情況,不能說極為相似,只能說猶有過之。
自古以來,華夏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是忠懇勤勞的象徵。再沒有外力的干涉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自然是順理成章的。
民生方面富足的同時,軍事層面也沒有拉下。
原本的四大軍團,隨着太史慈被外放獨領一軍後,正式變成了五大軍區。徐榮和他麾下的兩萬大軍,以及新招募來的三四萬人,促成了這第五大軍團的雛形。
清晨,徐州長史張恆府門被打開,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少年走裏面走出。
此人身長八尺,面目俊朗,劍眉星目,一舉一動間,都帶着與他年輕不相符的穩重與威嚴。
隨着少年的走出,管家李叔也跟了出來,手中卻牽着一匹馬。
「少君,要不老朽派幾個人隨行?」
五年時光一閃而過,李叔也已年過五旬。原本虎虎生風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臉上的皺紋,更是被歲月雕刻成了縱橫阡陌,甚至微微有些駝背的跡象。
少年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是去城外一趟,不必勞煩別人。」
「那少君早去早回。」李叔將韁繩遞上。
少年衝着李叔一拱手,轉身上馬而去。
望着少年疾馳的背影,李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幾年下來,阿亮也長大了,行為舉止,倒是和家主越來越像了。
……
太陽漸漸升得高了。
院中的樹蔭下,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飛快奔跑,口中還鬼哭狼嚎着,臉上豆大的汗珠跟不要錢似的,飛快往地上滴落。
跑了沒多久,卻在院子的盡頭看到了一個小胖子。
這小胖子與男孩差不多年歲,卻因為體型寬大,顯得有些憨態可掬。
「阿斗,快跑!」
小男孩見了小胖子,連連擺手大喊道。
但小胖子的反應顯然有些遲鈍,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就被小男孩一把拉住了,兩人玩兒了命繼續向大門跑去。
「阿松,咱們跑什麼?」
小胖子被小男孩強拉着,有些不明所以,臉上疑惑的神情便顯得有些滑稽。
「少廢話,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小男孩瞪了小胖子一眼,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繼續狂奔。
「為何?」
小胖子還是有些不明白,隨着奔跑,他已經氣喘吁吁。
「再不跑,阿蓁可就要殺過來了!」
「額……」
聞言,小胖子神情一滯,想起了張蓁的可怕手段,連忙鼓動起了渾身的氣力,一時間竟跑得比小男孩還要快。
兩人雖然都是小短腿,但跑起來速度卻着實不滿,眼看府邸的大門遙遙在望,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只要跑出這扇大門,自己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但可惜這世間之事,往往都是天不遂人願。
眼看二人距離大門已不足十步,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嬌喝。
隨着聲音出現的,卻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
相貌的確是這樣,但神情嘛,卻是無比猙獰。
「站住!」
小女孩伸出纖纖玉指,指着前面兩隻小短腿,口中嬌喝聲無比尖銳。
聽到這聲音,小男孩和小胖子忍不住渾身一顫,跑得更快了。
這一舉動,可把小女孩給氣壞了。
「還跑是吧!」
只見小女孩冷笑一聲,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弧度。
下一刻,她動了!
奔跑的速度,卻是比前面的兩人要快了不少。三兩步間,就已經追到了二人身後。
可她卻沒有伸手去抓兩人,反而凌空跳起,一腳踢在了小男孩的背上。
「啊!」
小男孩發出了一聲慘叫,下一刻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再看一旁的小胖子,哪裏還敢跑,整個人都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被我逮住了還想跑,真是不知所謂!」
小女孩望着小男孩狼狽的身影,拍了拍手,滿臉輕蔑道。同時卻把目光看向了小胖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阿斗哥哥,你跑什麼?」
可在小胖子眼中,小女孩的笑容更像是惡魔的低語。發出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一般。
但下一刻,他忽然反應了過來。
對啊,我又沒幹虧心事,我跑什麼!
想到這裏,小胖子拿出所剩不多的勇氣,才敢與小女孩對視。
「阿蓁,我是被阿松拉着跑的。」
一句話,我是無辜的!
「哦,是嗎?」小女孩目光漸漸發冷,臉上笑容卻更加燦爛。「昨日之事,你可有參與?老實交待,不然沒你好果汁吃!」
聽着張蓁從張恆那學來的口頭禪,阿斗心中極度惶恐。
「沒有,我壓根不知何事,你可不能冤我!」
口中的話雖正氣凜然,但小腿卻忍不住打起了顫。
另一邊,小男孩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極度憤怒。
「阿蓁,你太過分了!」蔡松指着張蓁吼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怎可如此粗魯。你等着,我這就去告訴父親!」
一聽說要去向張恆告狀,張蓁臉上的冷笑更甚。
「去啊,有種你就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你敢!」
蔡松後退兩步,繼續大吼道。
「我怎麼不敢!」
張蓁握緊了小拳頭,繼續威脅道。
「仗着你從董姨娘那裏學了些武藝,就敢欺辱兄長,你要反了天不成!」蔡松滿臉氣憤道。
一聽這話,張蓁更來氣了,叉着腰道:「你還有臉說,若非你昨日偷了我的糖果,我豈會……你去向父親告狀吧,我也去告訴蔡姨娘,看看誰倒霉。」
此話一出,蔡松頓時泄了氣。
蔡琰在府上的存在感很弱,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二夫人脾氣極好,待人也很和善。
但是涉及子女教育方面,她可比荀采還要嚴厲許多。
而蔡松卻從小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為此沒少受罰。
最嚴重的一次,還要數去年夏天。蔡琰罰這小子在院中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差點曬成了人干。
「過來!」
眼見蔡松慫了,張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喝斥道。
「阿蓁休得胡言,你說我拿你的糖果,可有證據?」
蔡松還是有些不服氣,繼續爭辯着。但身體卻很誠實,老老實實走了過來。
「證據?」張蓁揚了揚自己的小拳頭,威脅道,「我的話就是證據,你看看蔡姨娘信誰?」
蔡松默然無語,神情也變得沮喪了起來。
這時,小胖子劉禪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道:「阿蓁,你這是栽贓陷害,這樣不好。」
「你閉嘴!」
張蓁抬手給了劉禪一巴掌,臉上滿是憤怒和無奈。
就阿松那個德行,還用我陷害他?
這傢伙哪次回來,我的東西不少?
他的那點小心思,也就能騙騙你了!
劉禪腦門上挨了一巴掌,也不再敢跟張蓁爭辯,滿臉委屈地站在原地。
你們兄妹的事兒,為何要把我扯進去?
反倒是蔡松,人雖然認慫了,但眼珠子還是咕嚕嚕亂轉,明顯憋着壞呢。
可他那點小心思,卻沒能瞞過張蓁。
「阿松,今日這事兒,想讓我不告訴蔡姨娘也行,給點好處。」
說着,張蓁伸出了手。
這下蔡松是真的慌了,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我的零嘴早就吃完了!」
「不給是吧,也行,叫我一聲姐姐,這事就算了。」張蓁冷笑道。
「想都別想,我比你大……啊……」
話還沒說完,張蓁又飛起一腳,將蔡松踹倒在地。
但還沒完,小魔女又一腳踩在蔡松身上,獰笑道:「你叫不叫?」
「士可殺,不可辱,我不叫!」
蔡松難得有了些骨氣,大聲吼道。
眼看自己的好朋友受到如此虐待,劉禪有些於心不忍,便主動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所有家當。
「阿蓁,這些都給你,放阿松一馬吧。」
「不能給她,阿斗,咱們豈能向她一介婦人低頭……」
話還沒說完,口中又發出一聲慘叫。
張蓁腳上又用了幾分力,一邊卻笑呵呵地將劉禪的零食全部笑納。
「還是阿斗哥哥人好。」
得了好處的張蓁,瞬間從魔女狀態中解脫出來,又恢復了之前那般歲月靜好的瓷娃娃模樣。
劉禪笑道:「阿蓁你喜歡就好……還請高抬貴腳。」
「哼,今日看在阿斗哥哥的面上,我且饒你這一次。」張蓁惡狠狠對蔡松道。
「誰要你放過了……」
蔡松起身後,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嘴卻依舊很硬。
正在這時,一個和三人年歲差不多的小男孩,從後宅走了出來。
見到此人後,蔡松眼睛一亮,連忙扭頭對張蓁低聲道:「阿蓁,肥羊來了!」
聞言,張蓁的目光也望了過去,臉上帶着一抹壞笑。
這所謂的肥羊不是別人,正是張岳夫婦的二胎,張恆的幼弟,張定。
他只比蔡松兄妹大了幾個月,兄妹二人卻得恭恭敬敬喊他一聲叔父,不爽之下,私下便喜歡聯手欺負他。
而張定的性子,卻比小劉禪還要本分老實,哪裏是兄妹二人的對手。
「阿定好歹是你們叔父,屢次欺負他,是不是不太好。」
眼看兄妹二人又要對張定下毒手,劉禪有些看不下去。
「哼,你了不起,你清高!」蔡松冷笑道,「咱們的零嘴都被阿蓁搶走了,難道不用從他身上找補回來?大不了搶來之後,多分你一些就是了。干不干?」
「那就最後一次!」劉禪連忙點頭道。
計劃已定,三人便不懷好意地向張定走去。
「叔父!」
隔着老遠,張蓁甜甜地喊了一聲。
張定早就發現了三人,並不想去觸霉頭,正準備要走的時候,卻被張蓁喊住了。
「阿蓁何事啊?」
望着慢慢向自己逼近的三人,張定心中一緊,臉上還努力維持着長輩的尊嚴。
但短短片刻之後,他的威嚴便毀於一旦。
被洗劫一空之後,張定哭着鼻子向後院跑去,想來是告狀去了。
三個悍匪得手之後,自知家裏是待不住了,一番合計之後,扭頭就出了家門,跑到劉備家裏避風頭去了。
大人們正在後宅,就見張定淚奔而來。
了解了原委之後,荀采和蔡琰氣得火冒三丈。
當場便派出了張府第一猛將張嬋,將三小隻提溜了回來。
片刻之後,挨了幾下手心的兄妹二人被在庭院中罰跪。
而張定坐在台階上,一邊抹眼淚,一邊吃着屬於自己的零食。
劉禪則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
陪他倆一起跪着,有些不合適。
就這麼直挺挺站着吧,也有些不夠義氣。
想了半天,劉禪也沒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而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要不,我先回家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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