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向南用兵的商討,算是告一段落。
在戰爭動員的這段時間裏,兗州的氣氛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平靜不會持續太久。
但徐州眾人,卻對這場局部戰爭並沒有多傷心。
經歷了前面數場大戰之後,一場兩萬人的戰爭,實在不足以令人太關注。
相比之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基層治理是一盤真正的大棋,需要耗費數年乃至數十年去完成。
看似不起眼,但正如力量需要一點點積蓄一樣,只待完成的那一刻,徐州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將會令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時間來到四月下旬,就在關羽即將向袁術展開徵伐的前夕,郯縣外的學宮正式落成。
畢竟是學習的地方,到也不需要多麼奢華,只需修建一些館舍,所以才能這麼短的時間內落成。
因起背靠城外的羽山,便取名羽山學宮。
落成當日,為表現對教化之道的重視,劉備與張恆親自來此,親眼看着第一批學子入學。
望着山門台階上一排排的教習,以及陸續登上山門的學子,張恆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開啟民治的第一步,總算是完成了!
劉備雖然也有些政治嗅覺,但顯然無法理解今日有多麼的重要,因此只當是湊個熱鬧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劉備的老師盧植,也在今年正式卸任了禮部尚書一職,入羽山學宮當了個祭酒。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自己已經老了,如今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餘生能夠在學宮內開門授徒,施行教化,就已經很知足了。
對於這位征戰一生的大漢忠臣,張恆自然是十分尊敬的,更沒有理由駁回他的請求。
盧植的辭官,也標誌着一個時代的結束。
而被張恆給予厚望的鄭玄,一聽說學宮要招收數萬學子,當即表示可以出任山長,更是修書喚來了自己的好友弟子。
至此,學宮的教習隊伍算是徹底組建起來了,只待日後慢慢增補即可。
為了吸引學子入學,州府也是給予了極大的優惠政策。
凡入學學子,皆免除家中一人賦稅!
儘管對於底層百姓而言,這只是杯水車薪,但目前州府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教育這玩意兒,從來都是從上到下普及開來。
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又談何讀書認字。
所以這第一批學子,大多還是世家豪族的公子,鮮有底層百姓出身。
值得一提的是,學宮計劃一出,那些耕讀傳家的士族大多交口稱讚這一政策,甚至連帶着對劉備本人,也是讚譽有加。
當然,其中也不乏遠見之士,一眼便看出了張恆的圖謀,甚至舉起了反對的大棋。
開玩笑,學宮就在那,人人都能入學,我們還如何壟斷知識?
不能壟斷知識,又談何壟斷權勢!
一想到那些泥腿子有朝一日,可能會爬到跟自己同樣的高度,士族簡直向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是數百年前就喊出來的話,但又有幾人真正相信?
反對歸反對,但州府站着教化大義,這些人也無法明着反駁,便只能暗中高高破壞。
本以為迫於壓力,劉備會站出來給他們一個解釋,順便安撫一番。
可這次他們卻想錯了。
劉備的安撫沒等到,卻等來了張恆的鐵拳。
那是一個春雨不覺的漆黑深夜,一隊隊身着黑衣的人馬,衝進了反對者的家中,二話不說,便開始抓人。
黑衣人所過之處,男女老幼,一個不落,全被抓獲。
有敢抵抗者,無論何等身份,直接當場誅殺!
士族自然驚慌失措,急忙看向這些黑衣人時,卻發現這些人身上的服飾,既不是城中的繡衣執法,也不是城外駐紮的軍隊,卻是他們從沒見過的另一種樣式。
這些世家豪族,平日裏都是高高在上慣了,那見過這等陣仗。
原本還想着反抗的人,一旦見血之後,也就老實了。
將這些人全部抓獲之後,黑衣人卻並沒將他們帶去州府,反而押到了城外。
彼時羽山學宮還未竣工,地基前卻有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
深坑前,張恆一身紫衣,負手而立,身邊跟着賈詡。
不久後,所有反對的士族全部帶到。
張恆感受着拍打在臉上的春雨,神情卻毫無波瀾。
「人都帶到了?」
賈詡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明里暗裏破壞學宮建造者,及其家眷,全都在這裏了。」
張恆笑了,同時點了點頭,對賈詡的辦事效率十分滿意。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內動用校事府的力量。
如果說之前只有小部分高層才知道校事府的存在,那麼今夜過後,整個徐州都會響徹他們的大名。
隨着最後一隊校事府士卒壓着人到來,為首的程普和黃蓋走向前,對張恆一抱拳道:「長史,人犯皆已抓獲!」
本着人才不能浪費的原則,在舉薦孫策擔任中胡軍後,這兩位便被張恆塞進了校事府,供賈詡調遣。
既然投奔了過來,那就先干點髒活吧。
「張子毅,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等犯了何罪!」
士族之中,也有硬骨頭,見到張恆之後,便開始大聲嘶吼。
張恆望着此人,嘴角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容。
「都到了這裏,爾等所犯的罪名,還重要嗎?」
那人顯然沒明白張恆的意思,又開始憤怒大吼起來。
「行了,別喊了。想要罪名是吧,我給你一個,通敵夠不夠?」
「你放屁,我等皆本分良民,何時通敵了!」
那人立刻大吼道,臉上滿是憤怒。
那可是夷三族的罪名,他怎麼敢接下。
張恆立刻攤了攤手,「我說罪名不重要,你非要問個究竟。現在給你了,你又不同意,實在是不知所謂。」
「張子毅,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都落在我手上了,罪名還不是隨我定。總之不管什麼罪名,爾等今夜都是必死,又何必多問?」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頓時瘋狂了。
「憑什麼,你憑什麼殺我們!」
「我等皆是良善之家,你濫殺無辜,就不怕遭天譴嗎!」
「使君何在,我等要見使君!」
……
嘈雜聲不絕於耳,但落在張恆耳中,卻無法引起他任何心緒的波動。
從這些人阻撓學宮的建造開始,張恆就給他們判了死刑。
開民智是一項利在千秋的壯舉,也是張恆的底線,任何人敢觸碰,都要死!
反正都要死了,張恆也懶得聽他們叫屈喊冤了。
冤不冤的,到了地下再說吧。
「動手!」
張恆揮了揮手。
「遵命!」
程普、黃蓋一抱拳,立刻展開了行動。
並非是要殺人,而是命令校事府士卒將這些人,全部推到了地基前的深坑中。
然後……活埋!
人自然是想死的,可這些人手腳都被幫扶起來,一旦落到坑中後,便再也沒有了爬上來的能力。
只能眼睜睜看着上方開始填土,一點點將自己掩埋。
也要極少數人求生意志爆發,掙脫了繩索,開始奮力攀爬。
不過他們的抵抗註定是徒勞的,不久便被士卒斬殺,又扔回了坑中。
伴隨着對張恆的咒罵,這些人統統被埋進深坑,歸於黃土。
賈詡在上方聽着底下的慘叫,饒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禁微微皺眉。
這些人中,可是有着老幼婦孺,不可謂不無辜。
賈詡能理解張恆的深遠考慮,卻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長史,值得嗎?」
聞言,張恆扭過頭來,雨水順着他的頭髮一點點滴落在地。
可張恆卻笑了,笑得有些冰冷。
「文和以為不值?」
「長史乃寬仁君子,一貫愛民如子。可今夜之後……積累的名聲怕是要毀於一旦。」
張恆搖了搖頭,「我非君子。」
「些許反對者,罪不至死,長史又何必用如此雷霆手段,勢必惹人詬病。」
賈詡嘆息一聲,有些惆悵道。
今夜之事,若是日後被定性為濫殺無辜,他這個執行者也逃不開干係。
「無所謂,這些人的命,我背了。」
張恆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
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學宮是勢必要開的,任何人敢阻擋,我不會跟你們講什麼道理!
「至於值不值得……」
張恆抬頭,望着漆黑的雨夜,口中發出了一聲輕聲自語。
「有些人活着,想成為人上人。有些人活着,不想人上有人……
那些想一直當人上人的,我便只好送他們下地。」
此言一出,賈詡不禁渾身一顫,目光若有所思。
……
「子毅,你怎麼了?」
學宮前,劉備有些好奇地問道,同時還不忘伸出手在張恆眼前晃了晃。
這傢伙發什麼呆呢!
「額……」張恆淡淡一笑,「剛才一時出神,還請玄德公恕罪。」
「誰要問你罪了,我問你要不要同去?」
劉備笑道,一指台階下方。
在學宮的台階前,有一個高三丈的物件,卻被一塊紅布蓋住,因此看不清裏面是什麼東西。
「這等大事,自然是玄德公親手為之,下官不敢同往。」張恆拱手笑道。
劉備想了想,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也就不再強求。
片刻後,荀棐走了過來,對劉備拱手道:「主公,群賢畢至,還請主公為學宮開幕!」
「好!」
劉備環視一周後,慢慢走下了台階,走到那被紅布蓋住的物體前。
此時,台階旁已經站滿了人,卻都是學宮教習。
為首的,正是鄭玄、蔡邕、荀爽、盧植等名宿大佬。
而台階下,卻是第一批入學的學子,足有數千人之巨。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劉備身上。
迎着眾人的目光,劉備卻伸手,拉住了身邊的紅布,隨後猛地一用力。
霎時間,紅布滑落,一尊巨大的孔子雕像露出陣容。
下一刻,人群中爆發出了劇烈的歡呼。
幾個老頭望見雕像,又看到下方的學子,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水。
「聖賢之道不絕矣!」
鄭玄感嘆道,花白的鬍鬚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芒。
張恆則把目光看向了腳下的太久,以及台階下的孔子石像。
埋在這裏,供學子日日來回踐踏,正是對你們最好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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