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去!」
顏良大吼一聲,企圖沖開張遼佈置的包圍圈。
韓猛也不甘示弱,跟在顏良身旁左衝右突。
可界橋的特殊地形,宛若口袋一般,註定了他們一旦進入,就難以脫身。
更何況圍困他們的可是張遼,又豈會讓他們輕易突圍。
顏良倒也不蠢,眼見歸路被張遼截斷,當即率軍向前方發起進攻。
可前方,臧霸麾下的五千步卒已經完成了防禦陣列,一排排巨大的盾牌,宛若銅牆鐵壁一般,根本難以攻破
這時候,顏良總算明白了臧霸剛才的舉動,原來早就防着自己突圍。
心中激憤之下,顏良忍不住仰天怒吼。
本以為此次能夠長驅直入,攻破鄴城,拿下首功。
可誰曾想行動還沒正式開始,就被人攔在了這裏。
看這陣勢,敵軍是壓根不打算給自己留活路。
從開始突圍到現在,短短時間內,韓猛手中的大斧不知已經砍殺了多少敵軍士卒,累得他氣喘吁吁。
「將軍,根本沖不出去啊!」
「沖不出去也得沖,不然咱們都將死於此地!」
顏良怒吼一聲,再次揮刀殺向了敵陣。
在局勢不利的情況下,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敵軍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殺傷手段,不過是單純把自己圍住了而已。
狹路相逢勇者勝,接下來明顯是一場血戰,拼的就是雙方將士的悍勇程度。
論血氣之勇,顏良自問不弱於這任何人!
刀光所到之處,便有頭顱飛起,性命如流水般消逝,閃爍在陣陣血光中。
袁紹軍陷入困境,張遼這邊也不輕鬆。
面對敵軍瘋狂的衝殺,徐州軍士卒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畢竟是袁紹的精銳軍團,戰力絕非去年擊敗的泰山黃巾可比。
眼見麾下將士陷入苦戰,身為主帥的張遼卻巍然不動,神情毫無波瀾。
這算什麼!
且不說去年與西涼鐵騎死磕,就說當年在邊地抵禦胡人入寇,哪一場戰役都比今日要慘烈得多。
可他帶來的軍隊,大部分都是去年才收編的黃巾降卒,縱然幾經操練,本質上仍是一群沒怎麼見過血的新兵。
也罷,今日之戰全當練兵了。
「傳我將令,凡有敢後退半步者,斬!殺敵一人者,升一級,賞萬錢!」
張遼冷喝一聲,對親兵下令道。
隨後他卻縱馬前沖,親自來到陣前督戰。
這下苦戰中的士卒徹底沒了退路,只好奮勇拼殺。
又不是必死之局,對面的敵軍也是一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啊!
見士氣高漲,張遼臉上的神情才鬆緩了一些。
長史說得對啊,操練士卒和實戰練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種級別的戰鬥,只需再來幾次,這數萬黃巾降卒就能蛻變成一支精銳。
但僅僅片刻之後,張遼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因為他看見黑暗中,竟有一名敵軍將領在亂軍中奮勇衝殺。所到之處,皆無一合之敵,如入無人之境!
而且,他的目標好像是自己……
斬首戰術麼。
張遼差點沒被氣笑了,腦中忽然想起去年自己被張飛生擒的不堪往事。
你以為你是張翼德啊!
沒錯,這名將領正是顏良。
他原本在陣中奮力衝殺,只可惜根本無法突破張遼的包圍陣列。
但不經意間的一瞥,他忽然看到了在陣前督戰的張遼。
顏良倒是機智,第一時間便察覺出了張遼的身份,根本來不及多想,便縱馬沖了上來。
只要斬殺此人,敵軍陣型必亂,屆時自己就能逃出生天,甚至反敗為勝也未可知!
他的算盤打得很好,之後事態的發展也正如他預料的一樣,陣中的亂軍根本攔不住他,不過短短片刻的時間,他便已經衝到了張遼身前不遠處。
顏良大喜,正欲奮起餘力繼續衝殺時,整個人卻忽然一愣。
因為,他抬頭前望時,正好對上了張遼的目光。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平靜中帶着漠然,沉着中卻又透露着幾分不屑,似是在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
火光的照耀下,張遼手中的大刀正閃爍着赤紅色的光芒,似乎在等待着顏良前來送死。
微微愣神過後,顏良隨即大怒。
在張遼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我誓殺此人!
胯下戰馬再度狂奔起來,下一刻顏良便衝到了張遼面前,舉刀就砍。
「賊子受死!」
「來得好!」
張遼冷哼一聲,蓄勢已久的大刀猛然劈下,眼中嘲諷之意更濃。
我不願逞匹夫之勇,卻並非我不能沖陣斬將。
今日就讓你知道,我張文遠並非文弱之輩!
鏗!
兩柄大刀在空中相撞,爆發出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耳朵。
而顏良和張遼二人,幾乎是第一時間被反震之力彈開,臉色也是大變。
此人的武力……好強!
顏良望着張遼,眼中的憤怒變為凝重。
剛才那一刀的力道,已經讓他認清了現實。
張遼的武藝,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再看對面的張遼,眼中也再無一絲輕蔑。
怪不得敢沖陣戰將,原來是真有實力。
不過……這樣更好!
此人越是厲害,他的人頭也就越值錢。
張遼嘴角微翹,臉上戰意愈發濃烈。
「敵將可留姓名,我顏良不殺無名之輩!」
顏良大吼一聲。
張遼卻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竟主動縱馬前沖,手中大刀直取顏良首級。
「殺你者,張文遠是也!」
「來得好!」
顏良獰笑一聲,挺刀迎戰。
二人的武藝本就在伯仲之間,又都戰意高漲,一時之間自然難分勝負。
前方臧霸鏖戰韓猛,後方張遼迎擊顏良,雙方都打得難解難分。
再看場中局勢,圍殺的一方和被圍的一方也是拼盡全力,捨命而戰。
一時間,慘烈的戰場竟然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平衡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畢竟是有心算無心,鏖戰超過大半個時辰之後,勝利的天平開始慢慢向張遼一方傾斜。
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旦有了倒牌的跡象,大勢便迅速傾塌,再也無可逆轉。
苦戰中的顏良見到麾下不斷潰敗,心中無比焦急,已經開始後悔剛才挑戰張遼的魯莽舉動。
自己若帶頭衝鋒,未必不能突出重圍。
可現在,便是自己想退,張文遠也絕不會放自己離去。
事實上,他的猜想完全正確,因為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工夫,已經被張遼抓住了一個破綻,手中大刀猛然劈下。
這一刀來勢迅猛,等顏良反應過來抵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奮力側身閃躲。
只可惜,還是晚了。
噗呲!
大刀落下,正中顏良後肩。
下一刻,一道數寸深的傷口出現在顏良背上,一直綿延到後腰處方才罷休。
高手過招就是如此,但凡一個分神,都有可能送命。
鮮血湧出的那一刻,顏良整個人疼得冷汗直冒,卻仍咬緊牙關,強忍着沒有喊叫出聲。
也幸虧他最後那一個側身較為及時,不然怕是整個人都被張遼劈成了兩半。
「與我對戰,還敢分神,當真是自尋死路!」
張遼冷笑一聲,卻對戰果不甚滿意。
顏良當即大怒。
「再來!」
兩人再度戰作一團,但這次卻是張遼佔了上風,壓着顏良打。
雖然只是皮外傷,但終究是影響了戰力。
此時此刻,顏良已經自身難保,再也不顧上大軍的死活了。
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正當袁紹軍不斷潰敗之時,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危急時刻,許攸率軍殺到了!
顏良見狀大喜,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之前讓許攸留守的明智舉動。
這次輪到張遼臉上不好看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顏良居然還留了一手,在後軍後面還有後軍。
張遼的部隊本就堪堪圍住袁紹軍,再無一絲餘力。許攸趕到之後,當即下令猛烈進攻,兩面夾擊之下,不多時便攻破了張遼軍外圍的陣列,打開了一條通路。
眼看生路就在眼前,顏良哪還顧得上張遼,瘋狂呼喊着讓士卒突圍。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長史誠不我欺也!
張遼心中暗嘆一聲,知道已經不可能殲滅這支敵軍了。
不過……這賊將必須給我留下!
盛怒之下,張遼猛然加緊了攻勢,顏良一時竟有些難以抵擋。
幸好韓猛及時趕到,一斧逼開了張遼的攻擊。
「將軍速走!」韓猛大吼道。
「要走一起走!」
顏良知道張遼的厲害,哪裏肯把韓猛一個人留下。
「好,咱們合力斬殺了這賊將再走!」
「善!」
顏良猛的一點頭,二人合力向張遼殺來。
「敗軍之將,便是你二人合力,本將又有何懼!」
張遼不退反進,揮舞着手中大刀迎擊二人。
話雖如此,但張遼也深知二人的悍勇,打法開始趨向保守,多以防禦為主。
不多時,追擊韓猛的臧霸殺到,二話不說便加入了戰團。
至此,顏良和韓猛徹底陷入苦戰。
眼看不能脫身,韓猛再度對顏良喊道:「將軍你先走,末將攔住他們!」
「不,要走一起走!」
顏良依舊不願捨棄同袍。
「走?」臧霸獰笑道,「你們一個也走不脫!」
言罷,手中大刀揮舞得愈發狂暴,誓要將韓猛斬於馬下。
「將軍,快走吧!」
韓猛大吼一聲,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竟不顧攻擊自己的臧霸,手中大斧向張遼劈了過去。
見狀,張遼眉頭微皺,只得放棄進攻顏良,轉而揮刀防禦韓猛的這一斧。
這一下,顏良終於得了喘息之機,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的時候,臉色卻變得扭曲起來。
「不!」
二對二的戰鬥中,韓猛企圖幫顏良阻擋張遼的攻擊,自然無法同時應對臧霸。
就在顏良脫身的瞬間,臧霸的大刀已經砍在了韓猛肩膀上,直接將他一條胳膊卸了下來。
「韓將軍!」
顏良悲憤大叫道,霎時間無數情緒湧上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韓猛沒理會自己的傷勢,而是扭頭對顏良喊道:
「將軍,快……」
最後一個『走』字還沒說出口,便被張遼出手補了一刀,直接將頭顱砍了下來。
親眼看着韓猛身死,原本憤怒的顏良並沒有陷入暴走,反而猛然清醒了過來,調轉馬頭便走。
這是韓猛用性命換來的生路,他不能浪費。
此仇我記下了。
張文遠,他日我必殺你!
眼看顏良一瞬間便衝進亂軍之中,臧霸還想再追,卻被張遼伸手攔下。
「窮寇勿追,讓他們走吧!」
臧霸大急道:「將軍,敵軍潰敗,雖僥倖突出包圍,但士氣早已跌落谷底,正是追擊的大好時候,豈能放棄!」
「不,不是什麼好時機。」張遼搖了搖頭道,「敵軍有援軍接應,數量尚不知多少,追上去也未必能討得什麼便宜。再者,夜中目不能視物,咱們能設伏,敵軍未必不能設伏,不宜再追。」
「這……遵命!」
張遼見臧霸還有些不甘,便笑着安慰道:「今夜一戰,咱們已收穫頗豐,也該知足了。喏,這賊將可是你的功勞。」
臧霸搖頭道:「此賊乃將軍所殺,末將不敢居功。」
「若非你先斬斷了他的臂膀,我如何能斬殺此賊,便算是你的功勞吧。」
張遼笑道,翻身下馬撿起了地上韓猛的頭顱,望着他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目光也變得嚴肅起來。
「此人……倒是個忠義之士,割下耳朵以為憑證,將其屍首厚葬了吧。」
「遵命!」
旁邊親兵一抱拳,從張遼手上捧過韓猛的頭顱。
做完這一切之後,張遼臉上卻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神情依舊凝重。
他依稀記得,去年張恆離開泰山時,對他說的話。
亂世已至,戰火頻發,各路諸侯麾下的軍隊會迅速得到成長。文遠你可得好生操練士卒,如此次這般順暢的戰事,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想到這裏,張遼不由得嘆了口氣。
長史果然有先見之明,今日突圍而走的敵軍,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換做去年泰山郡的黃巾賊寇,早被自己殲滅了。
看來今後每一場戰役都得打起精神,不可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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