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縣外,北郊,百花林。
義莊。
「屍芝?」
麻道人望着陳慈,頗有些無語,這姓陳的把他這義莊當啥了,寺廟裏的許願池麼,往前購些屍骨、陰屍也就算了,現在連屍芝這種靈材都直接上門詢問,懂不懂修士之間也是需要邊界感的。
不過看在這姓陳的進來時候敲了門的份上,他就不生氣了。
跟其一身精深真氣修為,那是一點關係都沒。
麻道人也不懂,這姓陳的出去一趟,還不到一年時間,怎麼身上給他的感覺,隱隱同當年在寨子裏拜見老祖有些許相似。
當然,不是說修為一樣,他估摸這姓陳的最多也就五十多竅的修為,恐怕是練成了什麼邪法、秘術,才讓他有如此畏懼感。
想到這,麻道人沉吟片刻,有些為難的看着陳慈,低聲道:「陳觀主,這百花林雖然算是一處上好的屍地,但卻非是陰穴,也就偶爾能收上一、兩株屍芝,多了是真沒有。」
陳慈嘿然一笑,盯着這瘸道人看了幾眼,等其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他才淡然問道:「麻道友,你之壽數,應該不多了吧?」
麻道人臉色微變,神情有些難看,但並沒有接話。
鍊氣修士雖壽百二,要是養生有術,再有餘財尋些壽丹吞服,也不是不能多活幾年。
但反過來說,你要是練些邪法,損些精元,或好勇鬥狠受些暗傷,少活幾年也是正常,這麻姓修士幹得又是收屍養屍的行當,壽數怕是要比旁人少上一截有餘。
不成道基,修士雖食氣練法,但也還是肉體凡胎,比凡人強,但強不了太多。
陳慈倒也不是故意挑別人痛點,這姓麻的在長平縣經營近三十載,要說人脈,恐怕比他還強,私底下乾的腌臢活計也不少,前身短短三、五年就培育出好幾株屍芝,這老道守着一片上好屍地要說不干點什麼,他還真不信。
屍芝再怎麼不好出手,再怎麼不入正經修士之眼,在旁門雜修眼裏也是入了品階的靈藥,作用頗多,這老道怕就是捨不得而已。
「屍氣入體,年老體衰,道友你腿上這舊傷還損了根基,剩下的應該不用我多說了。」
陳慈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從袖中彈出兩物過去,瘸老道下意識接住,卻是一顆丹藥,一張符篆。
「定魂符,可祛邪氣。」
「養生丹,可壯體培元。」
陳慈溫和說道:「長期使用,補養身體,老樹開花不在話下,麻道友,試試?」
麻道人盯着手裏的丹藥看了一會,似有所悟,開口問道:「怪不得,陳觀主你是要以屍芝研習丹法?」
他可是知道陳慈也養了幾株屍芝,前些年很購買了批陰屍施肥,若是真用來煉丹,那確實不夠。
「嗯。」
陳慈點點頭,隨意答道。
「那老道這的屍芝也還不夠,可堪一用的也就八株而已,我輩旁門散修難通丹法,這玩意兒多了也沒大用。」
瘸老道將手中養生丹塞進嘴裏,感受着藥力在體內化開,有些唏噓:「當年瘸子我要是有此等丹丸吞服,也不至於腿上經絡傷勢積重難返,損了根基。」
雜家散修,或是一些旁門左道之流,有些許修行的本事,煉器制符尚且好說,但煉丹這種最重資源、傳承的手段,是真的少有人掌握。
反正在長平縣附近,旁門雜修數十,能煉最基礎的五穀辟穀丹的除了陳大老爺,那是一個都沒,更別說培元療傷,或者靈丹之流了。
「不過,瘸子我到知道哪有大量的屍芝,或可以滿足陳觀主需求。」
麻道人語氣一轉,似有所指,視線落在群山方向。
嗯?
陳慈摸了摸下巴,心中微動,不經意的問道:「麻道友,你跟麻家寨有仇?」
他倒是忘了,本地雜家修士里,還有個以屍道傳承為基的麻家,麻家寨傳承超過三百載,雖無道基修士,但那麻家老祖對普通鍊氣修士來說,也算是半步道基了,就這底蘊,就這養屍地,帶着養點屍芝,也算正常。
只是吧,陳慈覺得眼前的瘸子,好像話裏有話。
麻道人被陳慈一瞥,莫名後頸一涼,等反應過來,趕緊擺手解釋:「沒,老道我雖是闖禍逃出麻家寨,但真有仇也不至於待在長平縣,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想想,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
頓了一下,在麻道人苦笑解釋道:「不瞞陳觀主,屍芝這玩意兒要不能煉成丹藥,對修士沒太大用,但煉屍卻可不懼毒性,直接吞服,輔助屍道祭煉,所以寨子裏的養屍地里,很是養了些屍芝。」
「然後呢?」
陳慈心中琢磨一番此話用意,開口問道。
「屍芝對普通修士雖沒有大用,但一株至少也得三、五千兩銀子才賣得。」
麻道人小心看了眼陳慈,開口說道:「不過老祖一直想尋一正經丹師,只是山里野修是真沒人會這手藝,陳觀主你能用屍芝煉丹的話,老道覺得可以同麻家寨談上一談。」
麻家老祖在尋丹師?
陳慈心中琢磨一番,隱隱有點猜測。
當初他殺人.替天行道後,對麻家老祖的底細有了些了解,麻家老祖延壽之法需要常年吞服大量靈藥,以草木靈機助長生氣,對抗五金精氣腐蝕,麻家寨強佔清泉寨藥田也是因此。
但直接吞服靈藥估計效果不太好,想必是麻家老祖要尋個丹師,替其調製草木靈機,強延壽元。
此事做得是做得。
可陳某人心裏底氣莫名有些不足,下意識瞥了眼藏在道袍下的白骨鎖心劍。
應該沒人能認出來吧?
事先聲明哈,當初那姓麻的是死在林兄手上,和陳某人是半點關係也沒有,至於什麼白骨鎖心劍、六陽魁首啥的,都是他在山裏路邊拾的嘞,嗯,就是這樣。
要是有人不信,那也沒辦法,反正禾山之光陳老爺從不騙人,真的。
陳慈手指在錘柄上划過,沉吟片刻,心裏有了決斷,開口淡淡說道:「麻道友,你可知度厄宮?」
「老道知道。」
麻道人也不知陳慈怎麼忽然扯到這新開的道宮上,此事在長平縣有些熱鬧,就算他常年待在義莊、亂葬崗,也略有些聽聞。
「知道便好,度厄宮裏缺個廟祝,道友你便去打理一二吧。」
陳慈溫和一笑,但卻不容拒絕:「道友伱多超度亡者,想必也是個心善的,當個廟祝替度厄星君收攏香火,也合乎情理,自有星君賜下神符、靈丹,當作報酬,如何?」
「.」
不是,他一個堂堂屍道修士,怎麼就是個心善的了?
況且義莊收屍,跟道宮廟祝,這也不沾邊吧。
麻道人臉色有些許遲疑,他拿不準陳慈此舉用意,但剛剛的靈丹符篆,確實對他壽元頗有些益處,就算是修行屍道的雜修,也沒人不想多活幾年。
「我需要個自己人,一邊打理道宮,一邊打理些丹材。」
陳慈淡然一笑,話里有些別樣的意味:「麻道友,這神符、靈丹,你就當是度厄星君所賜,不是自己人,可拿不到哦。」
自己人?
麻道友?
麻道人聽到陳慈話里意有所指,臉皮微動,但也明白了過來,這姓陳的估計是想同麻家寨交易些屍芝,又擔心自己心向麻家寨,所以用廟祝的位置,以及定魂符、養生丹來拿捏住他。
他之根基虧損頗重,本就要常年服用丹藥、使用符篆才有機會彌補,能和延壽沾邊的一應花銷可不是小數目,麻老道本還在想着怎麼把手上的幾株屍芝賣出高價,但現在看來,似乎.可以白嫖?
嗨,義莊收屍是死人香火,道宮廟祝是活人香火,有問題嘛,自然是沒問題。
至於什麼老祖不熟,根本不熟。
「可。」
麻道人沉默許久,才緩緩應下:「不過在下沒當過廟祝,且晚上還需要回來義莊修行,還望陳觀主能見諒。」
「無妨。」
陳慈深視了他一眼:「生老病死,人之所懼,道友你往日裏本就跟這些打交道,只要用些心,自然能做好。」
「另外,我手中有養生丹、精品辟穀丹、黃芽丹三方。」
陳慈擺了擺手:「你去同麻家人接觸吧,如實說便是,我所需屍芝需以百計,若壓不得價,麻道友,你應該不會讓本觀主失望吧?」
「是!」
麻老道被陳慈一掃,莫名有些緊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認真應下。
當真見鬼,才幾年功夫,當年那個才二、三十竅修為的禾山外傳,怎麼變得如此有壓迫感,旁門大教果真不凡,也幸虧前年買賣些屍骨時,有了點香火情,不然打起交道來,還真不好說。
陳慈也很滿意,既解決了度厄宮廟祝的事,屍芝丹材也有了着落,還不用跟麻家寨打交道,三贏,而且是陳老爺贏三次!
只等過些時日,他就開始嘗試煉製養氣綠芝丹,五蘊陰魔法精進指日可待。
什麼五鬼附身難練,哼,活人哪能被尿憋死。
掏了二十顆靈珠,將麻老道手上的幾株屍芝買入,陳慈擺擺手,便瀟灑的離開了義莊。
煉丹,煉丹,還忒麼的是煉丹。
陳老爺就不信了,憑他的汗水、努力和天資,區區旁門下品靈丹,還拿捏不了。
不過在煉丹之餘,將五鬼搬運法修行至大圓滿,看看其會有何等變化,也是一件要事。
半個月後,深夜,萬里無雲。
三陰觀,後院。
陳慈盤膝坐在陰地之上,雙目微閉,口誦五鬼妙術,一旁的養靈瓶中,九滴精血憑空升起,顫抖翻滾,在一陣陣嬉笑聲中,消失在虛空之間。
忽然間,整個後院,不知何時籠罩了一層薄薄灰霧,又好似半透薄紗,卻又鬼影重重,似有成千上萬的童影在裏面追逐打鬧,但既無聲,也無影,就好像是一種虛幻來回閃動。
陳慈不覺得吵。
他只覺得冷。
「呼~」
陳慈緩緩睜眼,從嘴中吐出一口寒氣,一股勁風猛然向四周擴散,好似幾道『哎呀』聲響起,繚繞整個後院的灰霧被徹底吹散,他的身影也顯現在月色之下。
「剛剛.凍死老爺了。」
陳慈抖了一下身子,臉色有些莫名,剛剛的感覺,挺玄乎的。
但他也知道,自家的五鬼搬運法,應該是突破了。
「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圓滿之後,是無限套娃,還是有什麼新的變化。」
陳慈調整了一下狀態,這才看向自家金手指面板。
五鬼搬運法:宗師(心鬼靈鬼,二擇其一)
噫,看來此門五鬼法術,終於被他練到極限了,當真是不容易啊。
可是就這樣沒了?
擇什麼來着?
陳慈輕『咦』一聲,眯了眯眼,隨即在自家面板後,發現兩條半透明的,似有似無的詞條解釋,很是古怪。
五鬼搬運法:宗師(心鬼靈鬼,二擇其一)
宗師/心鬼:五鬼五臟身
宗師/靈鬼:靈鬼幽遁法
這是什麼意思?
陳慈撓了撓頭,自家這門五鬼妙術肝滿了是肝滿了,就是這二擇其一,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感情這金手指已經辣雞到,不能讓陳老爺兩個都要的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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