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這次出門,雖然讓太子受驚這件事(太子隨凌蔚出京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成為他的「小辮子」,被許多看他不慣的人揪着不放——這時候凌蔚才發現,原來有很多他不認識的人都看他不順眼,但皇帝陛下是一個開明且大部分時候心胸開闊的好皇帝,對彈劾凌蔚的摺子一一駁回,並揚言自己曾經帶兵打仗,遇到險情無數,那不是隨戰的將士統統得死一遍?
皇帝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只得悻悻罷手,而凌蔚的聖眷隆厚也終於傳開了。
之前皇帝雖然也沒有掩飾過對凌蔚的看重,不過或許是因為自己心理嫉妒不願意承認,也或許是對凌蔚年紀小又被「趕」出家門的輕視,許多人並不相信。
現在凌蔚升了官還加了爵,從男爵變成了子爵,年紀輕輕已經比許多三四十歲的老官油子還風光,也再沒人敢輕視。
再加上太子在甘州這件事上初步顯示出自己的才幹,且年歲也漸漸增加,其作為太子的光環初步顯現出來,凌蔚和太子關係親密,其地位也更受矚目。
人出名了,之前的凌蔚各種小事都變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琢磨的東西。不出月余,凌蔚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被傳為了才高八斗(這個三元及第早就傳出來了)、善謀略(甘州黎膺剿匪並跑到草原晃蕩一圈的事變成他出謀劃策)、多辯才(朝堂上大戰文武百官),那真是胸中有丘壑,腹中藏乾坤,整一個妖孽。
凌蔚整個人驚呆了。
甘州農政之事他倒是功勞不小,這個他不會謙虛。但是軍事上,他真的一竅不通。別說出謀劃策,作為一個外行人,他本就聽不懂那些行軍術語,為了不添麻煩,他甚至不曾詢問過黎膺關於打仗的事。
而朝堂上大戰文武百官,那更是沒有的事。他倒是上朝了,上朝後一直旁觀文武大臣們吵架打架,自己全程打醬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針對自己的人,才說了幾句話,風頭就被戶部尚書謝榮以及他老師趙昭搶去了。從頭到尾,他就發過兩次聲。
凌蔚莫名其妙的聽着自己以前所經歷的一些小事,全部變成了自己敏慧的「軼事趣事」,半天沒緩過神來。
凌蔚抱着滿腔的疑惑去請教老師,趙昭給了他一個意味聲長的眼神,然後把他趕走了,連晚飯都不留。
凌蔚更加疑惑了,這麻意思啊?他家黎隸不在,沒人給他解惑啊。
「所以,你就來問朕了?」黎隸的表情之複雜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凌蔚展露出自己作為學生和晚輩最誠懇的求教表情:「微臣真不明白,老師也不教我,只能問陛下了。」
黎隸表情更複雜了。這揣測他心思的大臣不少,直接跑來求教的還是頭一次,這小子是太直了還是太傻了?
「陛下?舅舅?」
黎隸「啪」的一巴掌打在凌蔚頭上:「朕有你這麼個外甥真是愁死了。!」
凌蔚討好的笑道:「微臣除了陛下和老師,也沒人教導了啊。除了陛下和老師,臣也不知道問誰。」
黎隸嘆氣。他幾個兒子都操心不夠,現在又要多操心一個,真是心累。
「你既然在朕和啟辰面前掛了號,其他人自然會認為你有不凡之初,你之前種種,自然會被人善加揣測。」黎隸頓了一下,「這當中也有朕和啟辰的推波助瀾。你這麼蠢,要是被人看明白了,豈不是危險?被人認為你有心計,也會讓人忌憚一點。」
說完,黎隸更加心塞,忍不住又扇了凌蔚腦袋一下:「你也是太蠢了些,怪不得趙昭也受不了你。之前還表現的挺精明的,都是老么教你?」
凌蔚特傻特純的點頭。
黎隸再次無語:「……你要朕怎麼說你?多學着點!你以為官場很容易嗎!」
凌蔚忙道:「那讓臣當個閒官不就好了?臣就教教書編編書,挺好的。」
黎隸頓時氣結。朕辛辛苦苦的這麼給你鋪路,你卻天天想着躲清閒?
黎隸越想越氣,終於明白了恨鐵不成鋼的長輩是什麼個糾結的心思。
作為皇帝陛下,他只愁自己的兒子太上進導致兄弟鬩牆統治不穩,這晚輩不上進的心塞感還是第一次。
於是,黎隸也第一次作為一個長輩,開始訓斥自己不上進的晚輩,絮絮叨叨念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凌蔚連番保證,自己一定要上進一定不會辜負舅舅的精心栽培後,卡着空門落鑰的時間,才讓凌蔚離去。
等凌蔚逃也似地離宮之後,晚上黎隸去了皇后宮中,還對劉皇后好一頓抱怨。
「朕覺得這小子的反省肯定是裝出來的。」黎隸特不高興。
劉皇后掩嘴笑道:「妾身也認為瑾堂是裝出來的。瑾堂是個什麼性子,陛下和妾身再明白不過了。這孩子是陛下一手教育出來的,他那點小心思,哪瞞得過陛下?」
黎隸嘆氣道:「是啊,朕一手教出來的……可這小子才華處事都還算沒給朕丟臉,可這憊懶的性子實在是讓朕生氣!」
劉皇后勸道:「瑾堂這種年紀的人,走到他這地步的又有多少?陛下也別太逼着他了。」
「朕就是看他有這種能力,偏偏一點也不上心,才逼着他上進。」黎隸說起凌蔚就一肚子嘮叨,「朕確實能寵着他一輩子無所事事也過得安穩,但男子漢大丈夫,連點建功立業的心思都沒有,成何體統?!其他人愁着沒能力沒機會,他有能力,朕也給他機會,偏偏就是跟青蛙一樣,戳一下才跳一下,實在是令朕生氣。」
劉皇后笑着和黎隸同仇敵愾的說了凌蔚一陣子,又勸說了一會兒,終於勸得黎隸心裏舒暢了些。
不過皇帝陛下認為,凌蔚就是需要抽着。他沒長輩看着護着教着,自己作為舅舅,怎麼也要擔負起長輩的重責。
皇帝陛下做好決定之後,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去上朝。
劉皇后微笑着伺候皇帝陛下上朝後,自己默默的坐着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後吩咐宮女帶着賞賜和錦闕、安康,去了凌蔚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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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從宮中出來後,一直懸着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在得知這之後有太子的推波助瀾的時候,他就有些食不下咽。
太子長大了,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做什麼事,都不會讓皇帝陛下放在心上。他明白,自己已經算是□□——這也是皇帝陛下想看見的。太子這番動作肯定是為自己造勢,就是不知道這是太子自己的主意,還是皇帝陛下的授意。
無論哪種,目前以皇帝陛下寵愛太子的心思,都不會責怪太子。
但現在不責怪,不代表以後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不責怪。
凌蔚知道從年齡、出生、皇后的聰慧和地位、以及太子本身的性格和皇帝陛下的性格而言,太子的地位非常穩固。自己想太多,有點杞人憂天。
但他還是容易多想。
反正多想一點,多做一步準備,也沒壞事,雖然心累了些,看見皇帝陛下真心像對待晚輩一樣對待自己,自己還藏着別的心思,有些愧疚。
看來,只有在工作上多努力,彌補自己的愧疚和陛下的愛護了。凌蔚正這麼想着,宮女就送來了賞賜和兩位陛下。
看見宮女丟下賞賜就走了,留下兩位殿下滿院子撒歡,凌蔚嘆口氣。
好吧,帶孩子也是為殿下分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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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以為今年得自己一個人過年的時候,終於傳來了黎膺班師回朝的消息。
小別勝新婚,凌蔚終於認識到,自己對黎膺的感情,並不是顏控那麼膚淺。
本來因為黎膺的地位和所處的朝代,雖然黎膺說着不會娶妻生子,但凌蔚實際上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
如果黎膺想要反悔,他也認為自己能雲淡風輕的放手。
如今他有些不確定了。
不過現在擔憂黎膺會變心也太沒事找事了,凌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上。
雖然上朝很苦逼,雖然錦闕比太子小時候還皮讓人頭疼不已,雖然朝中大臣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很是讓人難受,但一想到自家小天使要回來了,凌蔚臉上就沒少過笑容,看得一干故意找茬的人是毛骨悚然,凌蔚腹黑的言論再次被坐實。
然而他只是在思念情郎而已。
只是凌蔚還沒高興多久,一個消息,讓他的喜悅差點被抵消掉了。
不只是黎膺,他爹也因為大勝,要班師回朝接受賞賜了。
想到時隔幾年,終於又要見到那個除了打仗之外,其他時間腦袋很有問題的爹,凌蔚頓時心塞不已。
而比他更心塞的,是他那被荼毒已久的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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