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霜至沒聽清蘇喬最後那一句,「你說記得什麼?」
蘇喬不耐煩,兇巴巴地:「讓你去道歉就趕緊去,磨磨蹭蹭,我卸你親兒子一條腿啊!」
年霜至:「……」
這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蘇喬威逼完了,又開始利誘。
「你去跟我家阿瑾說點好聽的,認真道歉……」蘇喬小聲道,「我就考慮放你和你兒子走,走之前,我還送沈辭一堂思想教育課。」
年霜至臉上掠過一抹凝重底色,她重重冷哼了一聲,諷刺又悲涼。
「你少在這裏裝好人,如今沈修瑾沒了神骨,也沒法再給我兒擋災,沈辭他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啊。」蘇喬安慰她,「你用兩命相連的禁術,所以遭報應死了老公,又當了二十一年植物人,到最後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放心,你比你兒子也多活不了太久。」
「你……」年霜至被氣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嚨。
「你對沈修瑾,一點歉意都沒有嗎?」蘇喬低聲問她。
「……」年霜至看向十幾米開外的沈修瑾,不知是何心情。
她沒有回答,頓了幾秒,扔給蘇喬一句,「你最好說話算話!」
便徑自走向了沈修瑾。
蘇喬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涼了幾分。
那邊沈修瑾正聽玉景淮在囉嗦,眉眼間隱隱可見一絲煩躁,餘光卻瞥見年霜至的身影,正朝他走過來。
他目光微頓,原本懶懶靠在車前的背脊,便直了幾分,沈修瑾目光越過年霜至,看見她身後的蘇喬正沖他微笑示意。
沈修瑾:「……」
年霜至已經到了他跟前。
玉景淮也被蘇喬叫走了。
「阿瑾……」年霜至停在沈修瑾面前,開口喊了這一聲,就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年霜至當了二十一年的植物人,她記憶里是六歲的沈修瑾,小小一隻,眼神總是帶着討好的不安。
如今,他已經長到需要她仰頭去看了。
沈修瑾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低眸看了年霜至幾秒,忽然莞爾。
她還真是……什麼都想補給他。
年霜至看見他笑,只以為他還像小時候一樣,當時喜形於色,她要是還能影響沈修瑾,在沈修瑾心裏有分量的話……那她和沈辭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連沈家的資產,說不定都能爭一爭!
年霜至欣喜地伸手想去拉沈修瑾,「阿瑾,其實媽媽還是……」
「我媽是風沙島的妓女。」沈修瑾擋開她的手,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她連名字都沒有,只有個編號。」
年霜至臉色一僵,還想開口,但沈修瑾沒給她機會。
「我的過去都已經結束了,年霜至。」他連名帶姓地叫她,冷冷告訴她,「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可她想給我公平,想縫補你們在我身上留下的傷口……」
真傻……
沈修瑾嘴角漾開一抹溫淡的笑意。
沒有恨,沒有戾氣,也沒有不甘。
那是一種近乎幸福的表情。
年霜至被晃了一下眼。
她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從沈修瑾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但下一秒,沈修瑾冰冷的目光刺來。
「道歉吧。」
他的小玫瑰在盡力彌補,他就好好接受。
「……」年霜至強忍着不適和屈辱感,在沈修瑾面前彎下身,「對不起阿瑾……其實那幾年,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
「無所謂。只要她開心就好。」沈修瑾渾不在意,散漫低醇的嗓音從薄唇間溢出,連威脅都是好聽的,「帶着你兒子滾,再被我找到,我就剁碎了你們。」
這不是開玩笑。
殺意浸透了每個字。
年霜至渾身狠狠一顫。
無名的恐懼從心底鑽出來,蔓延到神經末梢,她整個人發麻。
也是在這一刻,年霜至才終於看清如今的沈修瑾。
這麼多年非人的經歷,恐怕早就殺死了當年那個卑微地求着她愛他一下的小男孩。
眼前這個男人,只為蘇喬活着……
「別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沈修瑾不滿地皺了下眉,低聲教她,「在我太太面前,戲最好做得像一點……否則你跟你的寶貝兒子,恐怕沒辦法活着走出帝城。」
年霜至:「………」
瘋子!
這他媽兩個瘋子湊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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