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蘇喬想當沈修瑾生命里最甜的那顆糖,想好好保護他來着……現在看來,辦不到了。
不死身、前世之眼再與神骨融合,南喬復活,蘇喬也就不存在了,她會成為南喬的一段記憶,她的一部分……但這世上,再也沒有蘇喬了。
沒有人會像她一樣愛沈修瑾了。
一想到這裏,蘇喬心臟疼得像是被無數雙手生生撕碎……
「蘇道友為蒼生犧牲小我,這個忙,我們自然義不容辭。道友還有別的話留下嗎?」
蘇喬搖了搖頭,「來吧。」
蘇喬躺在南喬身邊。
雖然做足了準備,她也不是怕疼的人,可換骨的劇痛,還是超出她的想像。
好疼……
身體裏的每根骨頭好像被碾碎了,再硬生生從血肉里剝離,再把新的骨血塞進這具肉身……
可沈修瑾這樣疼過兩次。
他是怎麼忍下來的?
在一陣陣要命的劇痛里,蘇喬感覺自己變得好輕好輕。
等她再睜開眼睛,已經成了一個透明到瀕臨虛無的靈體,雨水從她的身體裏穿過。
蘇喬身為玄術師自然清楚,她是執念太深,化成了念靈……
蘇喬慢慢回過頭,她身後,是沒有盡頭的萬米長階,陡峭險峻,而台階的盡頭,是山頂的謝神廟。
『轟——』
電閃雷鳴,雨勢漸猛。
矗立於山巔的那座謝神廟,在狂風驟雨中想得愈發詭異陰森。
通往山頂,只有這一條萬級台階搭建成的山道,陡峭險峻,風和日麗的時候都沒人來爬,更何況這樣惡劣如末日的天氣。
可蘇喬卻在雨幕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修瑾手捧着佛像,拾級而上,在大雨中一步一跪……
「阿瑾!"
蘇喬衝過去想攔,卻從沈修瑾的身體裏穿過去。
他看不見,聽不見,更感受不到她……
沈修瑾渾身濕透,皮膚被雨水浸泡出病態的蒼白,好像下一秒就會破碎。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小心捧着手裏的佛像,虔誠無比。
他動了動血色盡失的唇,輕喃道:「只要我跪到山頂,小喬就會沒事了……」
「沈修瑾,你這個傻子!」蘇喬急得眼淚洶湧,「那是邪煞星騙你的!你起來啊!!」
蘇喬從沒有這麼絕望過。
她想扶起沈修瑾,卻一次次從他身體裏穿過。
好幾次他起身的時候,兩條腿都在顫抖,從山腳一路跪上來……不知道他這樣一步一跪,到底走了多久?
那麼驕傲的沈修瑾,他從來不信命的,更不信仰神佛……可眼下,他卻在『佛』前低頭,一步一叩首……磕破了額頭,雨水混着血水流淌下來。
「阿瑾……不要跪了……」蘇喬絕望又無力。
她以為成了念靈,不會疼的,可還是難受像是再死了一次。
沈修瑾身形忽然頓住,側目朝她這邊看過來,眼神溫柔而繾綣。
「乖,等我。」
「……」
有那麼一瞬,蘇喬幾乎要錯覺沈修瑾能聽見她,看見她,可當她衝過去時,卻依然是穿過了沈修瑾冷透的身體。
萬級台階,她阻止不了,只能陪着沈修瑾一直爬到頂。
而山頂之上,就是謝神廟……
廟裏,沒有神像,只剩下一個蓮花底座。
跟沈修瑾手裏捧着的玉面菩提佛像底座,一模一樣!
蘇喬霎時明白過來,不是謝神廟……這裏是,邪神廟!!
「沈修瑾,別進去!!」蘇喬尖聲阻止。
忽然,身後穿來一股陰風。
「沒用的,小可憐。你的阿瑾……他聽不見。」邪煞星戲謔陰柔的嗓音,在蘇喬身後響起,震得她整個靈體都在顫抖。
蘇喬死死瞪着邪煞星那張妖孽的臉,恨不得撕了它。
「現在南喬用我的肉身復活了,你該開心了,滿意了!你他媽的找南喬復仇去啊!!還欺負沈修瑾幹什麼?!!」
邪煞星勾唇,笑得妖冶無比。
他盯着沈修瑾走向邪神廟的背影,銀眸里滿是嗜血的興奮。
「我怎麼會殺主人第二次呢?」他又流露出那副無辜的模樣,「神與魔,勢不兩立。千年前,主人是這麼對我的……如果這次墮魔的,是她的阿瑾……」
邪煞星幽幽地看向蘇喬,「……你說主人會不會當年像殺我一樣,殺了沈修瑾呢?」
「……」
蘇喬整個靈體都在發抖,「……你在說什麼?!」
邪煞星滿意地看着沈修瑾的身影,走進邪神廟。
「想讓佛骨回到沈修瑾的身體裏,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讓轉世佛墮魔,需要他手刃血脈親人。風沙島那個老太婆就是第一步……」
"……」蘇喬如遭雷劈,她齒關都在打顫,「邪煞星,你這個王八蛋!"
「第二步,是讓沈修瑾信仰入魔……」邪煞星看着蘇喬瀕臨透明的靈體,她臉上的絕望和震驚,讓邪煞星覺得愉悅,他如同惡作劇得逞般,露出滿意的微笑,「你瞧,你的阿瑾捧着邪神像,從山腳跪到山頂,嘖……他有多愛你,就有多虔誠……同樣墮魔,就有多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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