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整座王宮都睡下了。
伊莎王后躺在床上,她有一張養尊處優的臉,沒有一絲皺紋,也沒有一點生氣。
如果不是那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眼眸,時不時會眨一下,她幾乎就是一具仿真人偶。
房間內很安靜,以至於那點細微的響聲都被無限放大了。
有人進來了。
但伊莎王后沒有喊叫,沒有驚慌,她只是遲緩地轉了一下眼珠,好像對來的是誰都不感興趣,對自己今後的命運,沒有一點盼頭。
都無所謂。
她早就認命了,命運給什麼,她就逆來順受地低頭接受。
其實給什麼都無所謂了……
偷偷摸摸推門進來的,正是蘇喬。
炎冥留在外面放哨。
蘇喬看着王后那張灰敗了無生趣的臉,輕皺下眉。
她印堂晦澀,毫無光澤,整張臉氣色青黯。
這是常年鬱結壓抑,悲疾在心了……
看來這些年,王后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你就是,席琳說的那位蘇喬,蘇小姐吧?」伊莎王后輕聲開口,她聲線虛弱,像一縷遊絲,即便如此,她還是勉強用手掌撐着身體,慢慢坐起來。
蘇喬見狀,快步上前扶了一下。
伊莎王后十根手指都包着紗布,正在敷藥。
蘇喬在接觸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透過天眼,看見了她在王宮淪陷時,經受的折磨。
昏暗骯髒的地下室,纖弱卻高貴的王后,狠狠淬了造反的艾頓公爵一口血水,然後,是被人強行摁住,他們殘忍地硬生生掀掉了她十根手指甲……
蘇喬飛快地收回手,不忍繼續看。
伊莎王后覺察到了,她掃了眼自己的雙手,渾不在意地冷嘲道:「艾頓那個蠢貨,他以為我恨愛德華,恨透了這個王室,這座王宮,我就會幫他……呵呵,可他小看了我,我出嫁前是伊莎公主,如今是王后……我怎麼可能對一個卑劣的叛軍低頭?!」
她不是在捍衛k國王室,她是捍衛自己的尊嚴!
蘇喬伸手替她掖了下被子。
「抱歉,這麼晚過來打擾您了。」她抬眸直視着伊莎王后,緩緩道,「我來,是想問您,願不願意離開王宮……去找費烈將軍。」
聽到『費烈』的名字,伊莎王后的表情終於變了,她驚訝不已。
「你……你怎麼知道……」
「這個不重要,我現在只需要您一個回復,只要您願意,我就有辦法把你弄出去。」蘇喬沉聲提醒她,「但您要想清楚,一旦離開,這世上就再沒有伊莎王后和伊莎公主了,你只能當個普通人。」
蘇喬看了眼時間,「您最好現在就考慮。」
伊莎王后兩隻手無意識地揪緊了,指尖的傷口崩開,血水慢慢滲出紗布。
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眉頭緊皺着……
蘇喬安靜地等着。
如果伊莎王后不離開王宮,那至多兩年,她就鬱鬱而終。
這是她的命。
也是蘇喬不能泄露的天機。
但她想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伊莎王后終於下定決心,她緩緩看向蘇喬,眸光顫抖着,卻終於有了一絲生氣,她說,「我……想做一回伊莎。」
不是王后,不是公主,而是她自己……
是那個少女時期,跟費烈一起在草原上踏馬飛馳,追逐日落的伊莎。
是那個拿到費烈送的草編戒指,還會臉紅嬌嗔的鮮活少女。
『伊莎,等以後我帶你去海邊看日落。我們k國,到處都是海,太陽從海面落下那一刻,海水都是金光粼粼,很漂亮……』
『誰要跟你去了?我又沒說我以後要嫁到k國去。』
『你不想嫁給我,還想嫁給誰?誰要敢娶你,我帶兵衝進去,把他們全滅了!』
……
那些久遠的記憶,原本被她連同那枚草環戒指,一塊鎖了起來。
永不見天日。
她沒有一刻忘記,也就沒有一刻,不提醒自己,不要記得……
伊莎王后眼裏滲出大顆大顆的淚水。
「二十五年了……」她閉了閉眼睛,顫聲道,「我當公主,二十年,當王后,二十五年……也算還清了。」
伊莎王后蓄滿淚水的眼,看向蘇喬。
「現在,我想當伊莎……蘇小姐,我想好了,我想離開!」
不知怎麼地,她相信蘇喬。
這幾日席琳陪着她,曾眉飛色舞的說過好幾次,說這位蘇喬小姐有多麼多麼厲害……就連祝疆在旁邊也佐證了這一點。
伊莎王后只當兩個小姑娘見的世面不夠在誇張,也沒往心裏去,可親眼看見蘇喬,她莫名就信她……
蘇喬見伊莎王后下定決心,微微一笑道:「好,那接下來,您就都聽我的……」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4.030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