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寶他娘,你不要走…」
就在此時,二房的門終於也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從來面跑出來一個嗚咽着掛着包袱的婦人。
手裏一邊拉着一個娃娃…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知受了啥委屈,臉上是一道道抓痕,眼睛紅紅的…
「家寶他娘…要走也帶上俺一起。」
「娘…家勇還沒玩夠呢!」
「誰要帶你啊?」
一開始老李頭與周氏看到眼裏互相互相一絲得意。
還挺解氣的,這家裏總算有一個立起來的…
「雙搶也結束了,俺若不走,留下被你家裏人欺負死嗎?」
「她周晗娟倆口子合夥打俺,你不保護俺便算啦,你回來還不分青紅皂白打俺!」
「俺又不欠你的!你摸摸良心這多年你靠着誰吃喝?」
李磊無所謂,老李頭真想捂住她的嘴…
「大不了和離,俺好心好意回來幫你家割麥子,干農活家務,連口飯都吃不上。」
「娃也跟着餓肚子,家勇家寶咱們走,咱們以後再也不回來啦,你姥姥姥爺日日米、粥、雞蛋、葷腥的,又不是養不起咱們。」
「嫌咱們浪費口糧,不就口玉米碴子嗎?這就如你們老李家的願。」
「不,我錯了,家寶他娘!」
李磊跑上前去攔住他們…
里長他們幾人暗暗對視,這咋又看一齣戲?
那陳氏是李磊打的?
還是另有隱情?
可是當李磊走近後,他的形象太讓人驚悚了…
比陳氏慘烈多了,一頭枯草的長髮散落開來,頭頂似乎有幾坨光溜溜的。
特別那張臉,讓人看的觸目驚心,後脊背發寒…
臉上那血口子可不似小周氏、陳氏,臉上那一道道印子,那是血槽。
血槽遍佈臉上,眼睛下面血槽陷進去一塊,脖頸,身上也不知有沒有?
夏日裏穿的衣服薄,露出肉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就像被揪的…
仔細看還有指甲蓋印,裏面侵染着血肉…
衣服也被撕的只剩幾片布搭身上…
看了看陳氏長長尖尖的指甲蓋,看的在場男人們都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這娃得有多疼?
李德沛,喃喃自語,「他娘的,都瘋了,瘋啦!這是反了天,反了天啊!」
他後悔死了,早知道挨打的是他家磊娃,他說什麼也要跑進去阻止一番。
周氏嗷嗷嗷的幾聲,衝上去便要與陳氏拼命。
她可能是失望大於心疼…
「姓陳的,你敢抓傷磊娃?」
頭還沒撞到人,就被她二兒子李磊一把給推開了,還摔了一個狗啃泥,栽進了一旁挨着園地的糞堆…
這是專門留着往地里埋的…搞了一身…
基本都是豬屎,臭的很…
李磊冷冷看着她,
「娘,咱二房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啥?」周氏震驚的不知所措,屁股疼的疼痛都被他這句話澆沒了…
這是嫌她多管閒事?
跳了起來,
「你這是翅膀硬了?跟娘擺起了譜?真真是個白眼狼啊,娘可是為了你好,那銀子你還沒拿到手上呢?」
李磊一愣,眼珠閃了閃…
陳氏邁出的腳,縮了回來…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跟家寶他娘怎樣我心裏有數。」
「怎麼說我李磊也是二房的一家之主。」
「即為一家之主就得有個一家之主的模樣,這傷是我該得的,家寶他娘身子弱,你就不要為難她了…」
周氏心裏舒服了一點,不知為何又沒舒服。
現在特別不舒服,好吧,她相信磊娃是個有主見的…
老李頭心裏也不得勁,磊娃紅口白牙,一口一個一家之主,把他這個大當家的置於何地?
本來不打算喝茶的幾人,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大房、二房,四個大人全部受傷…
「磊娃,你這是咋回事?」
里長問出了大夥想知道的問題。
「呵呵,伯父,無礙,是俺跟媳婦小打小鬧,媳婦跟俺鬧着玩呢!」
鬧着玩?
小打小鬧能搞成這副模樣…
這陳氏下手着實也太狠了!
算啦,他護他媳婦,追根問底就沒意思啦。
既然來了,他們打算坐下來喝口茶水,處理下再走!
把李家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院子,抬了張桌子,板凳,到了茶水,李正信幾人坐下。
院子外集的人越來越多,看到他們的囧樣,皆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
周氏朝院子那邊罵叨幾句,「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跑俺家來瞧啥熱鬧?」
「沒見過世面的?」
外面的人有的在吐唾沫,有的叨叨的說着話,「管得着嗎?」挺鬧騰的…
「好了,大夥安靜會,本就是老李家的一點家務事,你們願意看就安靜點。」
「呃…里長,這事能不能不讓他們摻和?」
老李頭看了看院子周圍…
「沛德啊,這你就見外了,一個村子的人,大夥也是擔心關注你家情況,不礙事的,我已經讓他們安靜了…」
「俺是怕他們亂傳謠言…」
「這你就多慮了,謠言這東西親眼見了才會不攻自破,你若是今夜不讓他們看,明兒才是風言風語呢…」
「呃…好吧。」
隨之幾道犀利的目光,先是緊鎖在了小周氏身上:
「大強他媳婦,你自己說,今兒他們打你所為何事?」
「儘管說,咱們為你作主,但,你若是說謊,這趙李村你恐怕是待不下去了,隨你回哪!」
小周氏打了個哆嗦,有點害怕!
回?她能回哪?
周氏緩過神,跺了跺腳,「挨雷劈的賤貨,俺老李家待你不薄,敢胡說,小心老娘撕爛你的嘴!」
李正信抬眼瞄了她一眼,瞬間歇菜。
這個小周氏、陳氏來了這多年,在他們印象中也不是那麼無辜,單純,今兒這事,還得慢慢來…
小周氏目光看了看珍珠,深呼吸一口氣,
「里長,各位伯父,你們也瞧見了,當着大夥的面,娘都敢威脅嚇唬俺,若是你們不在,俺這頓打又挨在身上了…」
幾人暗暗點頭,確實如此…
「他們不讓俺說,橫豎都沒活路,俺想通了,必需得如實說…」
「俺今兒這打,這都是因為他們的寶貝疙瘩閨女,珍珠!」
老李頭額頭青筋凸起,周氏叉腰又開罵:
「不要臉的小娼婦,俺家珍珠沒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柿子挑軟的捏,你咋就是欺負上她了,你咋不去死…」
珍珠掩面嗚嗚嗚的痛哭起來,「大嫂,枉俺一直那你當自己人,你太過份了…」
「當着這麼多人,就是要壞俺的名聲…」
李貴也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看她們表演!
只是在他娘站起來,罵人時,捂了捂鼻子…
小周氏沒有說李貴,李貴不僅是這個家的榮耀,也是整個趙李村的榮耀,說他,無益是在說自己格局小、小心眼…
「這個家有她沒俺,有俺沒她。」
幾人好奇,咋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這,完全不可調和?」
「里長,你也瞧見了,世上哪有打嫂子的小姑子啊?」
「這件事,確是珍珠不對,你放心咱們會讓你公爹教育她,若是你公爹辦不到,就由咱趙李村的長輩出面,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害了咱一鍋粥!」
小周氏心裏一喜,果然有效,老李頭忽然有種無力感…
「那就謝過各位伯爺,叔伯了。」
「俺周晗娟自從嫁進這個李家起,勞心勞力,生娃養娃,侍奉公婆丈夫,自許沒有啥出格的事情。」
「珍珠年紀不小了,整日裏好吃懶做,在外面跑夠了才回來,連她自個的衣服都要她三嫂子幫着洗。」
「飯菜要俺伺候,還嫌棄不好吃!俺不過多說幾句,她就懷恨在心,跟婆婆告狀,打罵俺是常事,今兒還想把俺綁起來關柴房,哪有這樣的…」
「可憐俺的幾個孩兒,俺進了柴房不吃不喝可以熬幾日,俺的娃娃他們會給他們吃東西嗎?」
「胡說啥?牧清運良柳柳是俺老李家的種,俺們會虧待他們?」
「哼!日日玉米碴子,玉米糊糊,俺在跟前的時候都難以果腹,」俺不在了,難說…」
幾人瞅了瞅瘦的驚人的幾個娃,不知老大家的,還有老三家的,老二家的還好…
「是這樣嗎?」
幾位叔伯,視線在其它幾房嫂子臉上掃過。
陳氏眼裏露出不削…
胖枳兒乖巧的坐在一邊,苗苗坐她腿上,她則憨憨的低頭玩着苗苗的小指頭…
「三毛他媳婦,是這樣嗎?」
李叔道。
「李爺爺,爹娘年紀大了,家裏幹活辛苦,俺多洗幾件衣服不礙事的…」
老李頭本想呵斥她,可她也沒說啥…且感覺挺孝順的…
院子邊瞧熱鬧的人群眾,槐花也跑來了,疑惑。
這個駱枳兒與剛才叉腰罵她那個可是一個?
她這話,也就明了…
老二在鎮上,根本就沒問陳氏,總之三個兒媳沒人反駁…
再說,大伙兒有眼睛,駱枳兒時常在河裏洗洗刷刷,挑水,洗菜啥的…
房檐左近都知這老李家時常為了做飯、吃食吵架…
根本原因是因為珍珠啊…
「太不像話了…」
那位叫趙叔的拍了一把桌子,
「俺家閨女五六歲時就能做一大家子的飯菜,針線女紅,幹家務活更是不在話下…」
「你家珍珠還當真是顆珍珠不成,人家閨女嫁到你家不是人,就你家閨女是個寶?」
周氏嚇得一個哆嗦…
老李頭羞愧,更恨小周氏揭他的丑,這事關起門來說,何必當着外人?
這個家一點都不和氣,家就要擰成一股繩,其它幾房也見不得珍珠好?
「不過,德沛啊,你家裏我瞧着莊家種的不錯,今年麥子大豐收,不至於日日玉米碴子這麼節約吧?老三又,看着挺紅火的,你們大人便罷了,小娃娃還是要給點營養…」
李叔道。
「呵呵!沒有她說的那樣,咱家有時候還烙餅子,時不時煎雞蛋的。」
老李頭維護着…
「呵,俺也怪哉,按理說不該這樣的,節約下來的東西呢?」
小周氏冷冷道…
「哦?那你有為何咬你男人?」
「這是誤會!」
李大強有絲感動,原來媳婦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接着說…」
「里長,是這樣的,俺家運良牧清到了讀書的年紀,本來去年說好今年賣了麥子就讓他倆去學堂的,俺心裏焦慮,怕錯過了,怕爹沒有把俺這兩個崽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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