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唰——」暴雨肆虐着一切,大樹已無法遮擋雨水,黃芷芸此時跪坐在浸濕的泥土中,得知真相的她,兩眼空洞面容失神,任憑冰涼的雨水浸透身體,悲慟而哀惜。
黃芷芸痛苦,並不是因為推理案件的錯誤,而是這一切的後果,父親一個人為自己扛下了所有——那個自己從小到大記恨的父親,如今為了保護自己,甘願獨自飽受世人的唾罵與鄙夷,也不讓自己受一點點傷害。
在那一刻,黃芷芸的世界觀,已經開始微微動搖……
「唰唰唰唰——」暴雨還在無情地下,不知何時,黃芷芸身後,一名身着黑衣手執雨傘的男子緩緩靠近。
黃芷芸感覺到了,但她並沒有回頭,似乎對她來說,無論誰出現在自己跟前,她都不在乎——她現在只期望一切都能夠回到從前,這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看來你已經知道真相了……」男子緩緩開口,來的人竟是金向雲,傾盆大雨的今天,他是一個人來的,高同光並不在身邊。
黃芷芸沒有回應,只是兩眼悲苦地望着,被雨水浸濕的土地。
「推理錯誤的滋味兒不好受吧?在警局裏,這樣的事幾乎天天發生……」金向雲筆直站在黃芷芸的身後,用莫名的口氣冰冷笑道,「而你的父親,每天都會承受這樣的壓力……我應該告訴過你吧,現實社會可不是高中校園,考試失敗能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我……失敗了……」黃芷芸面色枯微道。
「是啊,現實社會裏,失敗了就得承擔後果……」金向雲繼續冷笑道,「因為你的推理失誤,給了警方錯誤的信息,導致查案失利,甚至警察和嫌疑犯遭受死傷……現實可不是推理小說,因為行為的過失,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這對你一個剛剛入世的小女孩兒來說,確實太殘忍了,今天這一出,算是給你好好上了一課……」
金向雲說到這裏,黃芷芸已無法壓抑住悲傷,雨水夾雜着淚水,順着臉頰而下。
「不過對你來說幸運的是,你父親替你扛下了一切,他沒有告訴市民媒體,是你的錯誤信息導致警方辦案失誤,而是全部歸咎於自己的失責……」金向雲持傘,緩緩走到黃芷芸跟前,望着眼前被媒體記者圍得水泄不通的警局大門,冷漠着笑道,「想不到吧,你一直記恨的,與你水火不容的,那個一巴掌扇在你臉上的父親,如今為了保護你,不惜犧牲自己二十多年辛苦得到的名譽和輝煌……但是對你來講,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任性放縱,真的值得他這麼做嗎?真的值得一個全市百姓心裏的英雄,一個偉大的人民刑警這麼做嗎?!」
金向雲的話語仿佛匕首,欲漸扎入黃芷芸的心裏,一句比一句鑽心難受。黃芷芸在暴雨中抽噎,現在的她情緒崩潰,已不在乎什麼案件真相了,她只想要挽回這一切,跪在金向雲的身前哽咽道:「求求你,你是銀利市市長的大公子,你一定有辦法可以阻止媒體,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回我爸的名譽……我不要什麼案件真相了,我也承認自己沒有偵探的天賦,我只想要一切恢復到從前,我只想要救回我爸,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金向雲聽到這裏,慢慢轉過身,望着在自己面前哭泣跪下的黃芷芸,莫名一笑,隨後執傘緩緩蹲下,靜笑着說道:「就算我再有辦法,我也不可能管得住媒體的嘴,畢竟造成這一切後果的,可是芷芸你自己啊……」
聽到這裏,黃芷芸更是咬牙哽咽,甚至兩眼緊閉不敢出聲。
望着黃芷芸脆弱而悲痛的樣子,金向雲繼續「刻薄」道:「講道理,我最開始欣賞芷芸你,是因為你聰明、膽識、有個性,面對警方無法破解的懸案,有自己的見解,敢去冒險探尋真相,並持之以恆。也正是因為這些,我才看好你,查案過程中不斷無條件給予你幫助……可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的很失望,那個曾經自尊心始然、桀驁不馴的局長千金,如今卻在我面前哭着跪下,仿佛折翼墮落的天使,令人噓唏……」
黃芷芸聽完這些,內心更是絞痛。可現在的自己似乎早已沒了理智和尊嚴,任憑暴雨肆虐,任憑他人冷眼。
「你總說你看不起自己的父親,總認為你父親的那些警察無能……」金向雲緩緩湊到黃芷芸,最後殺人誅心說道,「可如今你的父親,卻能為了保護你犧牲一切,你跟你父親比起來,簡直差遠了……」
說完這句話,金向雲持傘重新站起身,漸漸離黃芷芸遠去,離開了這邊悲傷之地……
空留黃芷芸一個人,仍跪在地上浸沒雨水。也許是跪得久了膝蓋疼了,也許是雨水的冰冷麻木了神經,黃芷芸不知何時孤獨地站起身,往回家的路上慢慢走去,一個人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天快黑盡,黃芷芸才回到那個冰冷而寂靜的倉庫。回到「家」,自己還是孤獨一人,耳朵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依然是數小時前金向雲的嘲諷。黃芷芸面色悲苦,甚至全身都無力去打開倉庫的鐵門,她只能背靠着倉門坐下,將頭埋進膝蓋,深深沉浸在無限循環的痛苦之中。
「唰唰唰唰……」大雨還在無情地「澆灌」,黃芷芸暴露在雨水之中,此時的她已然渾身濕透。但黃芷芸並不在意這些,也許這些冰冷的雨水,反而能夠平復自己痛苦的內心,兩手緊緊抱着膝蓋,黃芷芸的腦海里,不斷縈繞在無限重複的自責與悲沉之中……
時間過去了好久好久,雨也漸漸的小了,夜幕完全籠罩下來。可黃芷芸仍然沒有反應,依舊蜷坐在鐵門面前,腦袋深深埋進膝蓋裏面。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不知何時,黃芷芸的耳邊,傳來稀疏的腳步聲響。黃芷芸最開始以為是精神麻木的幻覺,並沒有抬頭在意。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漸漸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一個和黃芷芸一樣,全身被雨水濕透的少年,徑直跑到了黃芷芸的跟前。
黃芷芸抬起頭,濕紅的眼角再次流淚——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陳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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