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一出,本來還嘰嘰喳喳的餐廳頓時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神色都不自然起來,看着我的眼神都帶了些同情,還有敬佩?
管家說話都結巴起來:「我們都是住在側邊那棟樓的保姆房,主臥呃,年久失修,對年久失修,恐怕會有些意想不到的危險,小姑娘要不去客房住幾晚?」
我急着去找羅老爺子的生魂,沒有繼續和管家打太極,只向他要了一床被子去睡覺。
我上樓時無意瞟見了他們的表情,感覺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意境。
就好像我今天從這樓梯上去了,明天就沒法從樓梯下來一樣。
說再多也是無用,我也沒必要多費口舌,等明天他們看到我安然無恙,這些傳聞啊謠言啊什麼的,自然不攻自破了。
就拿被子上樓這一會兒的功夫,樓下原本聚在一起聊八卦的人群一鬨而散,桌面也已經被迅速收拾好,大家井然有序地離開,餐廳里已然恢復了寂靜。
這棟樓,只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一隻鬼。
推開房間的門,果不其然,那老頭正在費力地扒拉着房間裏另一盞燈的燈罩,因為陰氣的影響,那燈光明明滅滅,看着着實是有些唬人。
老爺子見到有人進來,頓時興奮起來,燈光忽閃忽閃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了不少。
嘖,晃得我眼睛疼。
我沒有多廢話,對着屋頂上的小老頭說道:「老爺子,你下來,別折騰那燈了,這些燈跟了你可真是遭了老罪了。」
天花板上的老鬼聽到我這話,頓時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轉頭看我,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你能看見我?」他終於不再折騰那燈了,燈光穩定了下來。
我點頭。
「你是活人?」
我指了指自己腳下,示意自己有影子:「這還用問嗎?」
老爺子從天花板上跳下來,下一秒就突然竄到我身前,兩隻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
「拜託你,幫我一個忙!麻煩告訴我的孩子,我昏迷並不是因為腦溢血,而是因為秦蕊霞那個女人給我下藥!」
!!!
我瞪大了眼睛。
所以這是謀殺?
羅老爺子想要抓住我的肩膀搖晃,但奈何自己是魂體,沒有辦法移動我分毫。
他顯然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急着找人交代,連我扶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都沒有反應過來我竟然能碰得到他。
「老人家,別急,您只是魂魄離開了身體,現實中還沒有離世,目前在醫院昏迷着。而且我這幾天就住在這裏,你可以慢慢說。」
我將管家給我的被褥抖開,鋪在床上。
「我還沒有死?」老爺子聽到這話,「噌」一下站了起來。
「聽你們家裏的保姆和管家是這麼說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正值盛夏,就算這別墅山林環繞,很是陰涼,可是三十多度的天氣,等到我將床單也鋪好,還是難免渾身上下汗津津。
「你這房間空調遙控器在哪呢?好熱,我想開個空調。」
老爺子笑了笑說道:「我這裏所有的電器都可以語音控制,你只需要說一聲打開空調,多少度就行了。」
嗷,原來是智能家電。
「打開空調,24度。」
我複述了一遍。
但是等了半晌,房間裏的空調也沒有任何反應。
「打開空調,24度。」
我又重複了兩遍。
空調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咋回事?」
「內個,我想起來了,我這個房間控制智能家電的語音總控」羅老爺子一臉歉意:「好像前些天被我一氣之下摔壞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那咋辦?」
「沒關係,還有遙控」
說到一半,他突然閉上了嘴,一臉侷促。
不用他解釋,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這副表情了。
我拉開了桌子抽屜,裏面正躺着一個七零八碎的遙控器。
遙控器的按鍵被全部扣了下來,按鍵也已經失靈按不了了。
想來我上次見到這樣的遙控器還是在一個親戚家裏,他家裏的小孩正是5歲多愛拆家的年紀。
「您還怪有童趣的嘞。」我垂頭喪氣地打趣羅老爺子。
羅老爺子滿臉尷尬,用鬼力房間裏亂竄,帶起不少陰風:「我這弄得陰風陣陣的,也挺涼快的不是。」
「還有點子幽默。」
黑色幽默,我心裏暗暗想。
該說不說,老爺子弄起陰風來,倒也確實挺涼快的,就是給老人家累得夠嗆。
很快,我的身上就不再冒汗了,噔噔噔下樓去了隔壁,找管家要一個新遙控器。
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我敲門之後,管家一開始只開了一個門縫,露出一雙眼睛往門外瞅。
知道是我來要遙控器之後,他才敢將門縫稍稍開大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恰好剛夠他將遙控器塞出來。
隨後門就被緊緊關上,管家隔着一道門道歉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蘇小姐,天色已經暗了,我們也是被嚇怕了,還請蘇小姐理解。」
「理解理解。」
我拿着遙控器,喜滋滋地回去洗了個澡,隨後進房間打開空調。
「你的意思是,你的老婆秦蕊霞在給你的藥里做了手腳,慢慢就導致了你腦溢血。你魂魄出竅之後,看到有個男人來到這個房間,和你的老婆一起,將所有的藥物全都帶走銷毀了,你這才知道自己不但被帶了綠帽子,還被害了是麼?」
我坐在床上吹着空調,羅老爺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嗯。」老人一臉頹然。
「嘖嘖,所以和你老婆合謀一起害你的那個男人是誰?」
「是彩衣閣第二大股東,向盛。」
這可不就電視劇照進現實了麼,不但狗血,還有點老套。
不老套的是羅老爺子的反應。
「你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就開始使勁折騰這間屋子了?為什麼?」
「因為那油畫後面有我安裝的隱藏攝像頭。要是有人能發現那個隱藏的攝像頭,說不定能將真相公之於眾。」
這還真是沒有想到,畢竟在臥室里裝攝像頭,還是對着床的那種,像我這種普通人家肯定是沒有這個必要的。
我不由得看向床尾的那張油畫。
油畫面積很大,長寬約莫都有一米,這油畫畫的是一幅夜景,藏藍色打底,黑色畫着樹木的陰影,星星點點畫着繁星,湖裏倒影着一輪彎月亮。
我湊到油畫面前,仔仔細細將整幅油畫看了個遍,也沒能找到他口中那個隱藏攝像頭在哪裏。
「將整幅油畫取下來,就能看到了,畢竟是特意花了大價錢定製的針孔攝像頭。」
我瞅了瞅用膨脹螺絲固定在牆面上的金屬畫框,無奈地攤了攤手:「我現在也束手無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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