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樹上果然有古怪!我努力試着感受天地元氣,但是卻感受不到這旁邊有什麼陰氣怨氣。
雖然我暫時還想不通為什麼這雷擊木上竟然會有鬼怪,但是確實真真實實發生了在我眼前,不由得我不信。
我定了定神,貓着身子繼續向前慢慢走。
風吹得更急了,我只有半趴在樹枝上,才能保持身體平衡,微亮的天光從樹葉的縫隙中落下來,時亮時暗中,我竟然隱約看見前方的枝幹上似乎有條細蛇掛在樹枝上搖晃纏繞。
有活物!
我既好奇又詫異,這陣法中走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見到活物,現在有活物出現,說不定破解這陣法的方法就在此處。
我不由得挪動地快了幾步,想要看清楚那樹枝上掛着的東西。
可是稍微走近一些,我才發現,這樹上掛着的分明不是什麼細蛇,而是一條粗麻繩!
因為我在樹幹上面爬行,本不明亮的天光被枝葉遮擋,這才將搖晃的麻繩誤認為成了小蛇。
「啊啊啊啊啊有人!有人!」
幾聲悽厲的慘叫刺破空氣,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心中咯噔,難道說這繩子上掛着的我微微探出頭,朝着粗壯的樹枝下面看過去——
麻繩下面果然吊着一個東西,幅度很小地一盪一盪,正是個人影。
但肯定不會是人。
我眼力好,縱然有一段距離,我還是看的很清楚:
那人影頭上戴着寶藍色祥雲描白邊的盔頭,上面插着紅白相間的絨球,身上扎着一件花紋繁複紅藍相間的長靠,厚重的布料層層疊疊,只單這衣服,從背影看上去,就很是英氣。
垂着的兩隻手上袖口紮起,顯得整個人乾淨利索的同時,也露出了它如霜雪一般的皓腕。
那手指乾淨修長,和我見到過的很多鬼魂都不太一樣,尋常作祟的鬼往往為了嚇人,用怨氣將自己的手指染成黑色,或者猩紅色,指甲弄得老長,方便攻擊,但是這個鬼,它手指——
看上去輕盈柔美,皮膚乾淨細膩得猶如寶玉。
繼續往下看,那雙直挺挺伸長的腳上,只有一隻鞋子!
那鞋子雖然鞋筒子部分隱藏在了戲服之下,但是露出來的部分分明和雞窩頭學長相機裏面的拍攝到的那雙鞋子一模一樣!
這樣說來,這鬼做的這一身裝扮,應該就是刀馬旦無疑了。
刀馬旦就是專演巾幗英雄,提刀騎馬、武藝高強的女性角色。這一身裝扮,做工精緻,配色鮮亮奪目,若不是脖子上一根繩子拴在樹上煞了風景,定然身姿矯健,英武不凡,大展女兒家的好風采。
只是不知道這演的究竟是個什麼角色,又為什麼穿着這樣一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戲服吊死了自己呢?
真是可惜。
我腦子裏不知道怎麼就冒出這樣的想法,與此同時,那掛在樹上頭顱微垂的戲子竟然不知道怎麼緩緩抬起了頭,連身子也開始轉向,從背對我轉成了面朝我。
那帶着沉重髮飾和盔頭的腦袋也慢慢抬起。
底下我小夥伴們的尖叫聲依然此起彼伏,伴隨着「啊啊啊啊」和「它動了」的尖叫,我看清楚了這個吊死鬼的臉。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將會看到一張怎樣可怖的臉,但是真的看到這個戲子的臉的時候,我卻還是狠狠怔住了。
她美的驚心動魄,讓我的心臟幾乎都漏掉一拍。
她一張巴掌大小的臉,整體輪廓卻分明,臉上沒有嬰兒肥,下巴微尖,紅唇濃烈,倒着實像個征戰沙場的女將軍。
這刀馬旦黑色的眉毛細長,眉尾被吊起上揚,上揚的弧度十分完美,眼皮上抹着的眼影從眼頭的橘黃色,到眼尾的桃紅色,上面鋪着藍金色偏光的閃片,伴隨着眼睛的眨動流光溢彩,攝人心魄。
眼尾黑色上挑的眼線尾部,復又用白色油彩勾勒了一條細細的描邊,這一絲白色竟然讓這張本該英姿颯爽的妝面還原了一絲絲女性角色的柔美。
這戲子一雙眼睛眼神流轉,脈脈含情,似乎有萬千情感要宣洩而出。
看着她的眼睛,讓人忍不住好奇她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情,為什麼眼神憂傷中又有難堪,依依不捨中又含着怨恨。
似有一股無名之火從心中直直燒到腦門。
我想要開口問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又害怕出聲會嚇唬到這樣一位易碎的美人。
看着她的眼睛,我似乎又重新感受了一遍這一生的喜怒哀樂,連帶着我曾經共感過的那些人生,那些痛苦哀傷,那些背叛死亡。我只霎時間覺得萬般情感湧入腦海,竟讓我的頭都微微刺痛起來,而後竟然越痛越厲害。
「燦燦!燦燦!你清醒一點!」
我聽到有好多人都在叫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叫:
「蘇燦燦!」
「燦燦你醒醒!」
「蘇學姐!」
這是誰的聲音?
這個聲音很熟悉。
蘇學姐。
對了,蘇學姐。
會這麼叫我的,只有楚煜城。是我之前戲弄他的時候,讓他這麼叫我的。
這個人還真是一本正經,要是換了一個人,恐怕早就已經改口叫我同學了,只他還一直這樣叫我。
他叫我幹什麼來着?
「蘇學姐,你清醒一點!」
清醒一點?
我怎麼了?竟然要我清醒一點?
我猛然回過神來。
這不清醒不要緊,一清醒過來,我着實嚇了一大跳。
我已經站直在樹幹上,一隻腳已經懸空在樹幹之外了。
我這是要邁步從枝幹上走下去?
我心中一驚,連忙將自己的腳收回來,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由得一陣陣後怕。
微風吹過,我只覺得臉上一陣涼意,似乎是有水漬。想要拿手去抹臉,卻發現手上拿着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正是一隻繡靴。和那個戲子腳上穿的款式一模一樣。
「你不將鞋子還給我嗎?」
這句話憑空在我腦海里響起,我下意識的朝着那個戲子看過去,只餘光看了一眼,頓時就覺得心神又要失守。
我立馬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瘋狂催促體內元氣在經脈中流動,抱元歸一,守住心神。
我將手上鞋子遠遠一丟,迅速抹了一把臉,這才發現臉上一片淚漬。
我剛剛竟然是已經哭了一場。
「呵呵呵呵。」
我剛剛只是稍稍看了看她的眼睛,就已經失魂落魄,差點自己從樹上跌下去,這個鬼和我之前遇到所有的鬼都不一樣。
她格外強大。
似乎不是我能對付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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