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茶會,其實說到底,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喝茶談天,僅此而已。
只不過喝茶時,有嚴格的步驟,要遵守些繁瑣的禮儀。沏茶有專門的手法,喝茶也有專門的講究。
這些步驟禮儀,也就構成了茶道的外在表現。
——至於內在,則是通過這些禮儀,詠嘆四時,感悟人生,靜心修行,探索人的精神世界,等等諸如此。
這就是日本茶道了。
總之,大體而言,這是有錢人家的消遣。
用帶有偏見的說法,也就是瀧澤佑也所言的,無外乎是「上層人物用來展示自身風雅格調的」。
畢竟現在的社會,一般的社畜加班都來不及,哪有閒情雅致修行這種東西。
瀧澤佑也要參加的茶會,也就是這樣的,遵循着繁瑣茶道禮儀的茶會。
次日,也就是周日下午,換上和服,瀧澤佑也走出了門。
「呀,瀧澤先生!」
剛剛出門,身側,隔壁的西野賴子也正好推開門。
「西野太太?」聽見聲音,瀧澤佑也停步,向身側看去。
他看見一團被子,而嬌小的西野賴子正從被褥後探出腦袋來。
她眨眨眼睛,解釋道:「今天天氣很好,該曬曬家裏的被子了。」
「這樣。」
「瀧澤先生是要去參加那個茶會了嗎?」
「穿成這副樣子,自然是的。」瀧澤佑也微笑,用眼神指了指他身上這身和服。
藏青色小袖,上印小紋,外搭一件羽織。
西野賴子打量了好幾眼,臉色一紅,又有些慌張地偏轉過眼神。
本就帥氣,此刻換上一身和服,身上那股名門公子的貴氣越發凸顯出來了。
「瀧澤先生...很適合穿和服呀!」有幾分心虛,西野賴子提高了音量,找着話。
不過因為她這一慌張,原先她手中抱着的高高的被褥,此刻一歪斜,似乎要從她手中倒塌下去,
「誒呀——」西野賴子發現了,連忙要調整。
「小心。」瀧澤佑也也看見了,上前一步扶住了被子。
西野賴子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謝道:「謝謝瀧澤先生!」
「不礙事...說起來,要我幫忙嗎?我看西野太太有些吃力。」
「...誒?這怎麼好意思?」
......
說到底是客套話,身材嬌小的西野賴子抱着這疊被子路都看不清,的確有些吃力。
瀧澤佑也再問一遍後,在這位太太的接連感謝聲中,她也就不再堅持。
「順手的事情而已。」瀧澤佑也從西野賴子懷中接過被子,「就晾曬在這裏麼?」
「嗯嗯。」
僅僅只是把被子鋪在走廊邊的欄杆上。
鋪完這層被子,瀧澤佑也回頭,又從西野賴子手中接過一床被子。也就是這時候,他才瞥見——
原來西野賴子背後,剛剛被被子擋住的視線死角中,還藏着一隻小學生。
西野堇也努力抱着她小小的被子,站在那裏等待。直到這時,覺察到他的目光,才歪過腦袋看向他。
「原來小堇也在。」
瀧澤佑也隨口說着,又轉過身,將手中的被子展開,鋪在欄杆上。
「小堇是很安靜呢。」西野賴子也說道。
她這時候也空出手來,於是從西野堇懷中接過了小小的被單,走到瀧澤佑也身邊,將這層被子鋪在欄杆上。
「像只人偶,都沒發現...嗯?」瀧澤佑也正鋪着被子,結果忽然,隨着被子展開,一件白色的、紋着蕾絲花邊的衣物,突兀地印入眼中。
——而且如果不是瀧澤佑也眼疾手快,它都要從欄杆外掉下樓去了。
也就是說,現在這件衣物落入了瀧澤佑也手中。
「太安靜也不好呀,有時候我突然轉身看見小堇,也會嚇一跳...誒?」
西野賴子正搭着關於她女兒的話題,忽然聽見瀧澤佑也的動靜,轉過臉去。
於是她看見瀧澤佑也正拎着一件白色的衣物,拎在半空中,下意識打量着,似乎在遲疑這是什麼。
——不過很快,就在下一刻,兩人都看出來了。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是她的內衣。
「......」
「......」
「誒呀!」西野賴子的臉在瞬間變得通紅,她伸出手,一下將這內衣從瀧澤佑也手中抓回來,捂在手中。
「抱、抱歉!瀧澤先生!」
「......」
瀧澤佑也沒開口,有些許尷尬。
想撓撓臉,又想想這右手剛觸碰過西野賴子的內衣,於是停在了半空中。
氣氛在沉默中凝滯。
在這一片寂靜中,旁邊,那名小學生的聲音也就越發明顯。
西野堇扯了扯西野賴子的衣袖,輕聲問道:「媽媽,你要嫁給瀧澤哥哥麼?」
「......」
「......」
「內衣、內褲,只能給丈夫看的。」小學生解釋着,說得很認真。
西野賴子此刻只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本來就尷尬的氣氛,因為她女兒的這句話,雪上加霜。
她通紅着臉蛋,低下腦袋,閉着眼睛,嬌小的身體因為過於羞澀輕顫着。
她磕磕絆絆又語速飛快:「瀧、瀧澤先生!真的很抱歉!還有,還有小堇這句話...是因為我先前教導她,要保護好自己,不可以將...將這些部位讓陌生人看見...就是這樣,請不要誤會!」
「......」
瀧澤佑也轉過臉去,去看走廊外的景色。
他的語氣也有幾分不自然。
「...嗯,啊...我知道的,小孩子是該有這方面的教育...特別是小堇,很可愛。是吧?」
「...是、是呀!」西野賴子大聲應道。
隨之,又忽地沉默下來了。
西野堇轉過視線,在無聲的二人間打轉。
瀧澤佑也表情微妙,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西野賴子埋着腦袋,害羞得發出小聲的「嗚~」的聲音。
「還、還有...」等了些許時間,西野賴子強撐着,又開口,「瀧澤先生,那個,那個...是洗過的。」
「是洗過的啊...」瀧澤佑也沒話找話地重複。
「......」
「......」
又是沉默。
「...我先走了。」瀧澤佑也說,
「瀧澤先生路上小心!」西野賴子飛快鞠了一躬。
「......」
......
走出氣氛叫人尷尬的公寓,瀧澤佑也乘上電車,前去邀請函上所註明的茶會的地址。
十幾分鐘後,他下了電車,在周圍一眾的目光中,走出電車站。
本就顯眼,又身着和服,更是吸引目光了。
不過這不重要,瀧澤佑也對這種目光早就習以為常。
隨着越發接近茶會的地址,他便越是想起這個問題:
吉田治子是從何處知道他的新居所的?
他搬去那個廉價公寓的事情,並未與任何人說。
難不成為了見他,讓這封邀請函送到他手中,吉田治子大費周章調查了他的地址?
有這必要?
還是說,是有人將這事兒告知了她呢?
比如說,石川家。
先前指使極道向他催債的那個石川家。
極道調查到了他的地址,那石川家能夠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着這回事,瀧澤佑也抵達了茶會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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