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一縷長髯,半眯着眼,似乎還在回味剛剛所揮的三刀之妙處,說道。
「若是再與昨晚那黃巾漢子對敵,關某三合之內必將之斬於馬下。」
「待關某尋一良馬,與之心意相通,借馬快之利,尚能使第三刀更快,屆時恐怕就算是三弟初遇也或可三刀而敗。」
李基沒有反駁關羽,也無從反駁關羽的判斷。
唯一有資格反駁關羽的管亥,這個時候估摸着也該到奈何橋喝湯水了。
不過李基倒是可以肯定一點,在出其不意「虐菜」這方面,關羽如今的前三刀應該算得上是進化了。
恐怕,就算是與關羽真實武力值相差不遠的勇將,稍有不慎也會被這三刀給初見殺。
隨即,關羽鄭重地朝着李基行了一個弟子禮,說道。
「解惑之恩,關某銘記於心,他日子坤先生但有所請,關某必不推脫。」
「雲長客氣了。」
李基連忙回了一禮,然後說道。
「倒是雲長宜歇息片刻,今晚說不得尚有一場血戰,雲長還是好生養精蓄銳。」
關羽點了點頭,對於李基的提醒卻是欣然納之,簡單地巡視了一遍周邊,確認各處哨崗沒有問題後,這才前去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親眼目睹李基用多了各種奇襲埋伏之計,給初出茅廬的劉關張留下極深的印象,甚至到了產生陰影的地步。
以至於如今劉關張三人行軍,對於哨崗以及巡邏戒備安排都尤為看重。
而李基則是拿了一卷兵書繼續翻閱解悶之餘,腦海之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如今所知曉的種種情報,有如3d般與地形圖構成着一幅動態圖。
迄今為止,劉備所率領的四千餘士卒,毫無疑問是能在戌時以着極好的狀態趕至薄落津。
至於張飛那一邊只要依計而行,同樣也能憑藉着騎兵的高機動性在戌時抵達。
儘管騎兵一部的狀態相對而言會稍微疲憊,但這無疑已經是橫穿巨鹿郡如約抵達薄落津最好的方式了。
其中,來自於巨鹿城的黃巾這個計劃之中最大隱患基本消除。
此刻,除非巨鹿城中有什麼頂級智謀之士相助,否則絕無看破的可能,並且以着時間推算,巨鹿城的黃巾也來不得及時趕赴薄落津了。
李基在腦海之中一連反思琢磨了三遍,這才放心確實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
接下來,則是最重要的與盧植一部圍獵張角於漳水了。
『以北中郎將之能,料想能將客人邀約至漳水吧?』
李基陷入着沉思之中。
在李基看來,接下來無非也是三種情況。
劉備率領大軍抵達作為渡過漳水的薄落津渡口之時,廣宗黃巾的三種狀態:或已至、或未至、或將至。
將至,無疑是會出現最理想的半渡而擊的狀態,只要沒有登陸且擺開陣型的機會,黃巾賊人縱有千軍萬馬都難以登上薄落津。
未至,那劉備一部將會佔據薄落津一夜至天明,若是天明時分廣宗黃巾依然未至薄落津,那麼劉備為了避免被巨鹿黃巾自後方追擊而來,只能是直接渡過漳水與北中郎將匯合。
最麻煩的,則是:已至!
一旦廣宗黃巾已經全部撤到薄落津,劉備所率領五千餘基本不可能正面強攻薄落津。
屆時,劉備一部只能是是匆匆撤退,避讓廣宗黃巾的鋒芒。
『不過,總體風險始終都還在可接受的範疇。』
李基再度驗證了這個結論,心中微安,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所約定的時間。
與此同時。
漳水以東至廣宗一帶的大片平原。
身為大賢良師的張角被無數太平道教眾簇擁着往薄落津的方向撤退,且張角的雙目之中透露着滿滿的迷茫與懷疑。
敗了!
直至此刻,張角依然遲遲沒能反應過來,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此前的一幕幕。
自大半個月前,為了挽回連戰連敗的低迷士氣,張角於廣宗城內加大宣揚太平道義,宣揚黃天將會降下神跡庇佑信徒。
然後,不知在何時開始,漸漸在城中出現了一種更為激進的說法,聲稱大賢良師已溝通黃天,將借黃天之力降下天罰,誅殺逆天而行之漢賊盧植。
一開始張角還有些犯懵,自己都還沒有出手,教眾們怎麼就自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過看着教眾們的士氣明顯提升,張角自然不會自降逼格去解釋自己溝通不了黃天,也降不下天罰誅殺盧植。
而在張角沒有刻意控制那說法的半月間,那種說法已然在廣宗城內形成了主流與希望。
也在這時,漢軍營寨驟然高掛白綾,哭聲不斷,卻是傳出了北中郎將盧植暴斃而亡的消息。
張角對此自然是無比的懷疑,但是當這個消息在廣宗城內傳開之時,無數的黃巾教眾徹底陷入到狂熱興奮之中。
縱使張角不願出城,但是眼看着城外的漢軍漸漸開始撤離,也被無數的太平道教眾裹挾着要求出城。
無法違背幾乎一致的太平道教眾意願的張角,考慮再三,也不禁漸漸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如今黃巾上下士氣極盛,若是一舉重創甚至覆滅這一支大漢精銳,那麼自此冀州通往司隸洛陽的道路幾乎是一片坦途。
趁着其餘黃巾渠帥在牽制着皇甫嵩、朱儁等其餘漢軍精銳,張角或可頃刻之間,趁着其餘漢軍精銳來不及迴轉,攻入洛陽,誅殺大漢天子。
而即使盧植詐死,那大不了也就是再野戰一場,再敗一次罷了。
以着廣宗黃巾高達十餘萬的數量,張角也無須擔心會在平原地帶被盧植那不足兩萬的兵馬一口氣吞下。
事情的發展,在張角看來卻是出乎預料的順利。
面對着廣宗黃巾的追擊,人人皆帶白綾的漢軍落荒而逃,黃巾一口氣追擊了十餘里,沿路所拾漢軍拋棄的輜重兵器無數。
直至,黃巾沿途追擊漢軍至一處斜坡。
無數黃巾夢魘所在的「盧」字大旗高豎而起,那親臨戰陣也始終穿着一身脫槳衣袍的老人出現在了所有黃巾的眼前。
「爾等中老夫之計矣!!」
盧植高舉佩劍,蒼老且威嚴的聲音傳遍四方,令無數的黃巾為之驚懼交加。
下一刻,借着斜坡的高度,三千三河騎兵衝鋒而下,高呼。
「大風起兮雲飛揚!」
除此之外,尚有三千強弩手於斜坡之上列陣而出,無數弩矢如烏雲般朝着黃巾最為密集之處落下。
「風!」
「風!!」
「風!!!」
一連傾瀉三波,直至三河騎兵已如虎入狼群,在陣型本就因一路狂追且拾取大量錢糧兵器而大亂的黃巾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後。
「漢!威武!!!」
盧植拔劍高呼,三千強弩手棄弩拔漢刀沖入戰陣,再兼之斜坡左右兩側齊齊出現一眾穩步推進的漢軍,有如三叉戟一般徹底將黃巾前軍攪得稀爛。
再加上盧植的現身,讓黃巾士氣幾乎是頃刻之間暴跌至冰點。
身處於後軍的張角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前軍就徹底潰敗倒卷中軍,最後卷席至足足十餘萬黃巾瘋狂地潰敗逃跑。
無數黃巾內心的陰影再度浮現,那是在野戰之中絕無可能是盧植對手的陰影,促使着無數黃巾潰敗之下本能地撤回廣宗城內。
唯有高大的城牆,方能給予着他們一點點安全感。
然而,等張角趕回到廣宗城下之時,發現插於城頭的赫然是漢旗,且有一漢將立於城頭,放聲大笑道。
「妖道張角,廣宗已被我護烏桓中郎將宗員所取,汝末日已至,還不快快下馬受降?」
本就只是一道人的張角,對於軍陣謀略何以談得上精通?
一時間,張角看着家被偷了,整個人無疑是驚懼交加。
然而,無數的黃巾潰兵依然在朝着廣宗城的方向湧來,張角只得引得無數黃巾朝着漳水的方向而去。
緩緩回過神來的張角,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暗道。
『事到如今,也唯有先行撤回巨鹿,再做打算了。』
『只是』
張角回首看着後方密密麻麻,一眼似乎看不見盡頭的黃巾浪潮,心中微安之餘,又有些苦澀。
如今,所追隨的教眾恐怕只剩十萬左右了。
更為嚴重的地方是,張角率領諸多教眾出城追擊漢軍之時,根本就沒有想到廣宗城會被偷了。
因此,這十萬黃巾身上沒有丁點的糧食,甚至就連張角如今亦是飢腸轆轆。
「須儘快渡過漳水,以漳水天險暫且阻擋漢軍,否則被漢軍沿途追殺至巨鹿,這十萬飢腸轆轆的教眾焉能活命乎?」
漸漸的,看似一身仙風道骨的張角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所在。
現在,盧植所率領的漢軍暫時沒有全線壓上繼續追殺,乃是教眾多少尚有幾分氣力,且數量依然遠遠在漢軍之上。
然而,待教眾一路奔逃至氣力耗盡之時,這十萬黃巾恐將成待宰羔羊。
「除了儘快渡過漳水之外,還需聯繫巨鹿城派遣大軍接應」
張角思索了片刻後,喚來十餘個心腹,讓他們各自分散尋機獨自過漳水前往巨鹿求援。
隨即,張角猶豫了片刻,看着後方那鋪天蓋地且行動漸漸遲緩的教眾,心中一狠,率領着尙成編制的五千黃巾力士加速脫離,直奔着薄落津渡口方向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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