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地說着,大概意思就是這兩個孕婦不知道因何吵了起來,然後拉拉扯扯的,結果其中一個就被另一個甩開了。
言下之意就是商滿月把江心柔推倒了,畢竟現在倒在地上的人是她,而人們向來是同情弱者的。
江心柔還不斷捂着肚子哀嚎討伐,「商滿月,你也是要當媽媽的人,你好狠的心啊……嗚嗚嗚……」
有人眼尖,認出了江心柔這位著名鋼琴家,更是正義感爆棚了,「你這個殺人兇手,長得好看卻是蛇蠍心腸,我要到網上曝光你這種人!」
當即就舉起手機,對準商滿月錄視頻!
商滿月仍舊定定站在原地,她沒有阻止她,只是抬起眼帘,正視着她的鏡頭,一字一字地說,「你親眼看到我推了她嗎?你有證據證明我推了她嗎?如果沒有,你捏造事實,還侵犯我的肖像權,肆意上網散播謠言誹謗我的話,我會告到底!」
那人似是沒想到她做錯了事還敢這麼硬氣,嘴裏不服地嘟囔着,「有錢人了不起啊,張口閉口用法律壓人,你以為我怕你啊!」
雖然還在嘴硬,那手機倒是收了起來。
其他人也紛紛將手機不着痕跡地轉開。
吃瓜歸吃瓜,誰也不想圖一時爽快而成為被告人!
這時,商滿月才緩緩將視線,落到了俊臉上諱莫如深,還未發一語的霍璟博身上。
他黑沉的眸子也在看着她,薄唇緊抿,渾身氣場迫人,使得人喘不過氣來。
商滿月喉頭微哽。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是和大家一樣,覺得她歹毒推了江心柔,還是願意相信她。
她紅唇輕輕蠕動,正要說話。
「血……血啊……」
剛才安靜下來的人群,猛地又躁動起來。
有人指着江心柔身下流淌出來的血,驚恐地尖叫起來。
商滿月驀地扭頭看過去,江心柔面色煞白地癱軟在地上,若說剛才還有演的成本,這會兒都消失了。
她哆嗦着嘴唇,朝着霍璟博喊,「璟博,我……我肚子好,好痛,我……我應該是要生了……」
霍璟博眸底掠過一抹驚震,畢竟她的預產期在半個月之後,但他來不及細究什麼,邁着長腿三兩步走過去,蹲下身,將江心柔一把打橫抱起,又大步離去。
再一次,將商滿月遺忘在原地。
她的手無意識地扶着身後的桌子,才能站直站穩,不讓外人看出她的半分脆弱。
人群散去,商滿月的唇角很輕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而後她買了單,走出咖啡廳。
楊戈從馬路那邊匆匆趕來,今天陽光還挺大的,他一邊抹着額頭上的汗,連氣都來不及喘勻,一邊忙不迭地開口,「太太,幸好您還沒走,霍總讓我先送您回滿月灣。」
商滿月抬眸。
她不知道真是霍璟博吩咐的,還是來自於楊助理的貼心,但這種時候,她豈能走。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醫院!」
說着,她徑直繞過楊戈,朝着那高級私人診所走去。
楊戈急得跟上她,勸道:「太太,這種時候您過去不合適吧,萬一江小姐真的有什麼事,那先生他……」
下來的話他及時捂住自己的嘴,沒敢往下說了。
可即便他不說,商滿月也清楚。
江心柔和她的孩子若真的出了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到霍璟博會如何發難。
但她沒做過的事,她沒什麼不敢面對的。
這種爛鍋,她絕不會背。
而且,她還有話要和霍璟博說!
商滿月淡淡應着:「楊助理,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我一定得去,別勸了。」
「這……」
楊戈啞口無言。
完犢子了,他已經可以預感到等一下的場面會有多炸裂了。
難怪今天推算塔羅牌的時候,說今日運勢不佳,不宜出門呢!
江心柔被推入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亮起。
商滿月走過來時,霍璟博的雙手和襯衣沾染了血,微有些乾涸了,看着觸目驚心。
他眉心緊蹙,望着手術室緊閉着的門,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可全身上下都透着極致的冷意,和壓抑到極致的一種情緒。
他摸出煙,低頭點燃,他忘了現場還有個孕婦,聞不得煙味,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壓制着內心的狂怒。
商滿月走到離他稍微遠一些的椅子上坐下,安靜地等着。
楊戈更是背脊發涼,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然而見着商滿月多少還是被煙味影響,一直揉着鼻子,蹙着秀眉,他連忙掏兜,將自己還沒拆封的口罩遞上。
他小小聲地說,「太太,戴上口罩吧,最近二陽和各種流感還挺多的,您懷着寶寶呢,別被傳染了。」
商滿月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照顧她的心情和自尊。
她感激一笑,接過口罩,拆開戴上。
時間又被拉長,一分一秒都變得難熬,商滿月刷了會兒手機,不經意地抬頭,見到霍璟博倚着冰冷的牆壁,怔怔地看着前方,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只陷在自己的世界裏。
仿佛一碰,就會破碎!
上一次他這副模樣,也是在手術室門口,那次是霍老爺子做手術,他便是如此。
他不愛她,所以她從未見過他深愛着一個女人時是什麼樣子,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心愛的江心柔和他的孩子在手術里生死未卜,他看着就要碎掉了。
諷刺的是,她那時就是看到他這樣,才心軟了的。
都說他生性涼薄寡淡,那只是……對於他不愛的人而言罷了。
對老爺子,對江心柔,她能感覺到他洶湧澎湃的感情。
日頭漸落,暖風轉涼。
商滿月懷孕之後更加畏寒,她不由地將外套裹得更緊了些。
男人的視線仿佛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又好似只是她的幻覺。
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
醫生走出來,站定在霍璟博面前,眉頭深鎖,語氣惋惜,「霍總,孩子生下來了,只是……因為摔倒而刺激到母體,難產了,孩子一出生,就……沒氣了。」
「抱歉,我們盡力了。」
霍璟博眸底的光徹底暗沉,幽深得可怕。
商滿月的心直線下墜,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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