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歲月道果開始成聖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一念佛與魔,為何要去招惹安樂?【求月票】山林之間,微風徐徐,撩起叢生的竹林葉片彼此摩挲時發出的輕微沙響,像是一隻只細小的蟲子,在沙地中攀爬時候傳出的窸窣之聲。
夜色深沉且寂靜,可是,整座扶松山卻根本無法平靜,半山腰的各處,俱是有一道又一道強橫至極的氣機迸發,惹得林間掀起颶風,衝散黑夜中的暮雲,惹來星光與月華。
第四山主設下的規矩,無比的簡單,通過第五山主考驗的諸多登山的天才們,俱是會在第四山主這兒遇到考驗,並不是兩兩相遇,而是三人相遇,爭奪一枚第四山主手中的殘缺山主令。
現如今,登第七山的規矩,其實大家都理解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說,想要成為第七山主,從五位山主手中獲得殘缺的山主令,湊成完整的山主令,便能成為山主。
可規矩越是簡單,就說明過程越殘酷。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因為第七山的山主只會有一個,所以,每個人都會去爭,會竭盡全力去奪取殘缺的山主令。
三人相遇,必定淘汰兩人,唯有一人能夠繼續前行,相遇第三山主。
密林之中,劍氣肆虐,黑夜中,宛若有一頭金龍蜿蜒咆哮。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以及西梁國的皇長孫顧黃泉,所釋放出的七境氣機,竟是無法壓制住安樂。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眼眸中浮現一抹詫異,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顧黃泉儒雅的面容上,反而是笑意逐漸的收斂消弭。
安樂白衣勝雪,腰間佩着竹劍青山,作為剛剛結束對話聖師的安樂,兩人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小覷,都是十分的重視。
但是,想要從第四山主手中得殘缺的山主令,註定要淘汰掉兩人,他們以實力來區分,安樂若是實力不夠強,自然是最先被驅逐的。
畢竟,另外兩人在全力交鋒的時候,也不希望有人在另一旁當旁觀者,當二人戰個兩敗俱傷的時候,結果跑出來撿漏,這樣撿漏的人,自然最讓人痛恨。
所以,他們才逼得安樂展現出氣息,可現在就有幾分氣氛上的微妙。
因為,安樂展現出的氣機,絲毫不弱,在無敵勢的增幅下,六境的氣息,甚至能與七境分庭抗禮。
顧黃泉的目光落在了無敵勢所凝聚的金龍之上,眼中浮現出一抹貪婪之色。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也同樣認出了這無敵是金龍,眼中的詫異更甚了。
哪怕二人的修為鍛體破入了七境,可是,若是能夠得勝安樂,繼承無敵勢,對於他們未來的修行自然有大好處。
無敵勢這種東西很難培養,若是做不到同階無敵,培養起來太難了,而且風險極大,並且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被人獵取,為他人做嫁衣。
所以,很少有天才會願意去聚無敵勢。
顧黃泉看向了安樂,逐漸將眼底的貪婪給壓抑下去。
他笑了起來,說道:「未曾想到,安公子煉神竟然破入了六境,顧某在這兒先恭喜安公子。」
說完,顧黃泉還真朝着安樂抱拳作揖。
三人的氣息彼此碰撞,並未有半點收斂的跡象,爭鋒依舊在繼續。
安樂瞥了顧黃泉一眼,泥丸宮中的心劍微微顫動,從顧黃泉的身上,感受到了濃郁至極的血腥,讓他頗為不喜。
顧黃泉見安樂並未理會他,眼眸之中隱晦的癲狂殺機一閃而過,在西梁,誰敢對他如此不敬。
不過,他面容上重新掛着笑,看向了爛柯寺的人間行走。
「爛柯寺乃是天下三大名寺之一,大師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修為果然不俗,可是,這山主殘令只有一枚,你我三人之中註定只有一人能得此令。」
「按照修為來說,大師與我一般,皆是鍛體入七境,乃為搬血山境的修行者,而安公子……卻是遜色了些,鍛體才五境先天,唯有煉神入了六境霞舉,整體上,比我們遜色了許多。」
「故而,大師不如與我一同,驅逐了安公子,這樣我們才能公平的進行關於殘缺山主令的爭奪。」
顧黃泉笑着說道。
安樂聞言,面色卻是如常,那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雙掌合十,面容上依舊掛着笑。
僧人的目光盯着安樂,帶着幾分奇異之色,道:「小僧聽聞夠安公子的大名,安大家在臨安中所做之事,在北地所做之事,小僧俱是聆聽都了傳頌,對於安大家,小僧心中是敬佩的。」
「對於安大家的品性,小僧很信任,所以,若是安大家願意,小僧便先解決了這位魔氣滔天的施主,再與安大家爭鋒。」
僧人正色道。
安樂聞言,面容上亦是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
「多謝安大家的寬容。」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雙掌合十,笑意涌動之間,身上的氣血交織在了一起,霎時,宛若一座血色的山嶽在僧人背後拔地而起般。
顧黃泉面上的儒雅一瞬間消失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此信賴安樂?
就不怕安樂在二人交鋒的時候突然插手,以安樂展露出的氣息,雖然境界是三人中最弱,可確實不容小覷的。
顧黃泉沒有這種信任人的情況,他覺得他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比安樂強大,先驅逐安樂是最好。
因為安樂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不僅僅是對話過聖師的天才,這扶松山更是安樂選擇的,作為第七山。
所以,顧黃泉才頗為忌憚安樂。
顧黃泉面容陰沉了下來,眼眸中的癲狂之色十分的濃郁:「傻子。」
他看着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冷冷的發言嘲諷,那儒雅的模樣,直接被撕去,露出了屬於他本來的癲狂面目。
「還是蓮華寺的僧人會好相處一些,佛門三寺,唯有蓮華寺對我胃口。」
「既然你想找死,那便成全你。」
顧黃泉冷冷道。
遂又扭頭看向了安樂:「安公子既然說了不會出手,那希望伱莫要食言。」
「習劍者,若是以謊言示人,那一顆劍心必將被黑暗所蒙塵。」
這話自然是顧黃泉的話術,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可不是好對付之輩,顧黃泉得先用話術刺激一下安樂。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相信安樂,他顧黃泉還真未必相信,在西梁,若是選擇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安樂安靜的看着二人。
顧黃泉還是分出了一份心神在盯着安樂,另一邊與爛柯寺的人間行走,走到了空地上,二人相對而立。
然而,只是剛站定了身形,顧黃泉便猛地撲了出去,腰間一道血光驟然迸發。
氣血凝聚成血山,當頭朝着人間行走砸去。
濃郁的血腥氣,仿佛通往地獄的門戶被打開,濃郁到讓人作嘔一般,顧黃泉在一瞬氣息大變,整個人變得無比的癲狂!
「死!」
顧黃泉身軀猛地隆起,如虬龍般的肌肉,交織在衣袂之下,爆發出的巨力,狠狠砸向人間行走。
人間行走面色一凝,後撤一步,前遞出一拳。
拳與拳相碰,兩股迥然不同的氣血,掀起狂風,兩相呼嘯吹拂。
顧黃泉的氣血,帶着血腥、殺戮,而人間行走的氣血,卻無比的恢弘,宛若煌煌烈日普照。
除了二人所修鍛體法門上存在的差異以外,還與彼此心境上的不同有區別。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徒步丈量人間,以一雙腿,遊歷天下,熬煉心神,借天地的風吹日曬來錘鍊肉身。
走的是光明正大,煌煌如日的路線。
而顧黃泉乃是西梁入魔太子的兒子,從小便被各種各樣的背叛、欺騙、殺戮、瘋狂等等包圍着。
慢慢的就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了心智。
顧黃泉很早就開始殺人,甚至也學着父親堆疊人頭骨。
入魔之人的孩子,很容易也入魔。
所以,這其實是一場魔與佛之間的爭鬥。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一開始目標便不是安樂,他的目標是顧黃泉,那是屬於一種宿命上的不對付。
兩人氣血的對碰,樸實無華的拳腳相交,看上去似乎很平常,可其實彼此內蘊的力量卻絕對不俗。
佛光與魔性的爭鋒,竟是被二人融於體魄中的氣血血山中,仿佛化作一尊金光燦爛的金佛,與一頭血流涌動的魔頭。
地面開始龜裂,拳風氣血的交織,讓周圍的樹木被折斷,留下滿地的狼狽與殘破。
安樂的確沒有出手,平靜的站在遠處,觀摩着二人的交鋒,鍛體七境的力量,被二人運用的十分嫻熟,每一拳遞出,對天地靈氣的調動,對體魄力量的運轉,皆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安樂在思考,他如今的鍛體修為是五境踏先天,煉神雖然破入了六境,但對於安樂而言,卻遠遠不夠,鍛體也需要入六境。
儘管世間不少修行者都知道,從五境都六境,最重要的是一個積累,關於先天靈氣的積累。
可是,這份破境,卻並非是容易的事情,並無由頭可以輕易的打破。
兩位鍛體七境的天才交鋒,正好給安樂以啟發。
……
……
臨安府外,叢山峻岭之間,有一間古老的寺廟坐落其中,時光給這座寺廟平添了許多古老的意味。
寺廟之間,有僧人穿行,香火裊裊,連綿不休。
作為天下佛門三寺之中,最為玄奇的一寺,爛柯寺自然有着其特殊的地位。
佛寺那塗滿黃漆的牆壁之下,有一位老僧與一身穿布衣腰佩柴刀的男子共同行走。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元蒙駙馬林四爺。
自從那一次臨安府內,趙家天子算計花夫人的心劍之後,林家便徹底的轉移出了臨安,不過,林四爺卻未曾離去,一直呆在爛柯寺。
除了在此修身養性之外,更是因為林四爺知道,他元蒙駙馬的身份比較特殊,不能輕易的奔赴往滄浪江戰場,還不如留在爛柯寺中,靜靜的修養心性,衝擊九境。
林四爺並不是九境修行者,他的修為只是八境巔峰罷了,與花夫人因為熬煉心劍,而遲遲未曾破九境不一樣,他是因為在元蒙帝國蹉跎了那些年,心頭有心結,使得九境壁壘在他面前,如山嶽般高昂。
他來爛柯寺修身養性,也未嘗沒有想要藉助修身養性來破境的目的。
二人從院頭行至了院尾,忽然,兩人相繼止步。
「西梁奉地獄府為國教,偌大國度,被一群魔頭所控制,殺戮,暴戾等等覆蓋了西梁大地,百姓之間沒有了合作,修行者之間沒有了信任,完全淪為了人間煉獄。」
老僧嘆息道。
「慧空作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徒步走過天下各地,他對於西梁是最為厭惡,他曾說過,想要改變西梁,佛不行,只有殺戮才行。」
林四爺聞言,面色沉凝,他自然對西梁有所了解。
那位入了魔的西梁父子,正是藉助這份入了魔後的癲狂,才是攔阻住了元蒙帝國的大軍,若非如此,西梁興許早就要被攻破了。
但是,對於整個西梁,林四爺同樣十分厭惡,因為只要看一眼就會明白西梁到底是個何等瘋狂的世界。
那樣的世界……不該存在於人間。
「所以,大師覺得,慧空能勝嗎?」
林四爺抬起手,摩挲着腰間的柴刀。
「佛降魔,天經地義。」
「若降不得魔,便求一個捨身取義。」
老僧雙掌合十,誦念一番佛號,眸光悠遠的望向遠處,看向了黑夜中的扶松山。
……
……
與此同時。
扶松山的各處,登山的天才們,同樣是三人相遇,從密林中走出,彼此對望,氣息釋放,爭鋒不休。
鐵烈眸光淡漠,他不需要什麼聯手,也不需要什麼拉攏,直接以絕對的實力,瞬間擊潰了他的兩位對手,一位星辰榜僅次於陸紫薇的天才,另一位是問魔榜新晉的榜首。
兩位天才哪怕選擇聯手,亦是被鐵烈一招給強勢擊潰,鐵烈看都未曾看奄奄一息的二人,緩緩從第四山主的元神分身手中取走了殘缺的山主令。
鐵烈太強了,強到甚至有些蠻不講理,當他不再壓抑修為,直接展露絕對實力的時候,他的對手甚至扛不住片刻。
少觀音擊潰的小天師之後,熬煉的心劍劍胚似乎越發的凝實,她同樣擊潰了兩位登山的天才,取走了殘缺山主令,得見第三山主。
這一關,其實是最看實力的一關,當實力足夠強大,便能夠脫穎而出,繼續登山。
實力不夠,便自然只有遺憾落敗。
深沉的黑夜之下,扶松山半山腰處,戰鬥紛紛打響!
……
……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慧空,渾身上下的僧衣俱數破碎,佛光纏繞在周身,宛若一尊怒目金剛。
遠處,顧黃泉渾身染血,整個人癲狂到面容都有些扭曲,甚至不再是原本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的猙獰。
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紋路,從他的脖頸之中縈繞而出,攀附上他的面容,使得他的氣息在不斷的攀升着!
一尊佛,一尊魔,佛與魔的交鋒,在這一刻宛若兩顆自黑夜星辰掃蕩而過的流星,互相碰撞,炸起照亮黑夜的火光!
「禿驢!你在找死!」
「讓你與我一起聯手,幹掉安樂,你為什麼不肯?!你為什麼不肯!」
顧黃泉低聲吼着:「安樂乃是對話聖師之人,是最有可能成為第七山主的存在,你與我爭什麼爭,你與我哪怕贏了,面對安樂……都是吃了大虧!」
顧黃泉口中怒吼連連,亢奮的精神,以及眼眸中佈滿的血絲,讓他整個人都進入到一種癲狂的狀態,像是一個瘋子。
但是,他的實力卻是不斷的攀升,身形在密林中不斷的挪移,速度快到了極致,幾乎化作難以捕捉的黑色影子。
而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慧空和尚,則是化作了一尊不動如山的金剛怒佛,以不動應對着顧黃泉的癲狂!
慧空和尚雙掌合十,破碎的僧衣掛在他的身上,渾身宛若黃金澆築,他低眉順首,淡淡道:「我為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徒步丈量天下,感受人間疾苦,我去過了元蒙,去過了大理,甚至出了元蒙一路往世界的更深處行走,見到一個個小國度……」
「可是,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國度如西梁一般,舉國上下皆入了魔。」
慧空和尚眼眸中帶着幾許嘆息。
「民眾易子而食,貴族將百姓當做牛馬豬狗,隨意的打殺,官道之上,屍骨遍野,各種各樣用頭骨壘砌的人骨塔,像是一朵朵黃泉畔盛放的亡者之花。」
「這樣的國度,不應該存在於人間,這是罪惡的國度,魔的國度。」
「佛與魔,勢不兩立。」
慧空輕聲說道。
顧黃泉的身形宛若一道黑影,在半空中凝聚,他獰笑着:「你個禿驢,你懂個屁!」
「正是因為我們西梁全民入魔,才能抗住元蒙鐵騎,不然你以為,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根本!信佛信魔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為了生存!誰能讓我們活,我們就信誰!」顧黃泉大笑起來。
身軀陡然化作了一道黑影,落在地上,腳掌踩下,濃郁的黑氣伴隨着死亡的意味,讓地面的葉片瞬間枯死,黑氣蔓延到四周,不少竹林和松林俱是呈現出敗亡姿態,竹葉枯落,松針凋零!
咚!
顧黃泉的一爪狠狠的拍在慧空和尚的金身肩頭。
金色的佛光,與黑色的魔氣,像是兩條蛟龍纏繞起來,互相撕咬,動盪起的能量波動,要將地皮俱是掀起一般!
安樂在遠處,白衣勝雪,手掌落在青山竹劍上,默默旁觀着。
兩者交鋒的氣機衝擊而來,剛臨近他的周身,便化作一陣陣春風散去。
如今的安樂,再也不是面對七境強者的交鋒,便會難以抵擋,不得不退至遠處的弱者了。
他甚至擁有加入戰鬥,將戰場撕裂,並且改變戰局的能力。
不過,他沒有插手,仍舊在觀戰着。
因為勝負尚未出結果。
金色的佛光與黑色的魔氣不斷的碰撞,在空地上,不斷的炸起陣陣轟鳴,泥土飛揚之中,裹挾着氣血與心神的力量!
顧黃泉太過瘋癲,他的戰鬥方式,宛若瘋魔一般,不顧一切的發出攻擊,打的人間行走身上的金色佛光都黯淡了許多。
顧黃泉從小就在經歷着戰鬥,從小廝殺到他,因為唯有戰鬥,他才能與妹妹一起活下去。
雖說是皇長孫,雖說是公主,可是,在西梁國,弱小時候的經歷,根本配不上這個身份,他們必須從諸多同輩中殺出,才有資格承載這個身份。
他與顧奈何,殺死了太多太多的同齡人,甚至流淌着同樣血脈的親人,才真正站在了如今的位置。
所以,顧黃泉對於戰鬥,從來不曾畏懼!
他討厭禿驢,討厭這個站在道義上指責他的爛柯寺的禿驢,什麼佛,什麼魔……
佛若有用,為什麼他和妹妹在受苦的時候,在屍體中摸爬滾打的時候,佛不來助他?
能夠幫助他們活下去的,唯有魔,化身成魔,才會讓其他人害怕,才能站穩腳跟!
「我若有機會真正站到巔峰,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滅盡佛寺!一定會親手踏平爛柯寺!」
顧黃泉低吼,低吼之後,喉頭間便發出了低沉且連綿的笑聲。
而成為第七山的山主,便是他走上巔峰的一個目標!
顧黃泉的雙眸剎那間化作了徹底的血紅,他的精神宛若一汪被吹皺的春水,泛起了無數的波瀾與褶皺。
原本六境巔峰的元神力量,宛若在這一刻,在無盡的霞光托舉之下,仿佛要徹底的脫離了肉身的束縛,逍遙自在一般!
化身金身佛像的爛柯寺人間行走慧空和尚,微微睜開眼眸,他的瞳孔之中似乎有流光在涌動,宛若兩個滴漏在一點點的滴淌着流水,流的是水,逝去的是時光!
爛柯寺秘法,時光佛之瞳!
整個空地之上,密密麻麻盡數是顧黃泉打出的血色手印,慧空和尚的瞳孔之中,擴散出光暈。
所有被光暈籠罩住的攻伐,盡數煙消雲散,一點一點的崩散消弭。
顧黃泉面色微變,他拍出一爪的那手臂被光暈籠罩,剎那間肌肉腐朽,變得褶皺無數,像是一下子經歷了上百年的風吹雨打。
時光的力量!
爛柯寺的時光佛異象!
顧黃泉深吸一口氣,眼眸中的癲狂似乎都散去了些許,他只是讓自己進入癲狂的狀態,卻不是讓自己變得愚昧與瘋狂。
顧黃泉毫不猶豫斬斷自己這腐朽的手臂,斷臂上的鮮血噴涌,他籠罩在黑霧之中,朝着遠處遁逃。
不過,人間行走慧空和尚雙眸流淌出了鮮血,光暈擴散的力量,硬是再度擴散。
佛光暴漲,讓整個密林似乎都籠罩上了璀璨的光芒!
光暈擴散的速度越來越快。
裹挾在黑霧中的顧黃泉不斷的騰挪,發現自己竟是有些躲不開,眼眸中亦是浮現出了些許的驚駭與怨念。
這個禿驢……是徹底的瘋了吧!
這時光佛之瞳……他自然也聽說過,乃是爛柯寺的秘法,但是,施展這樣的秘法,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那便是雙眼將永遠無法看見光明!
除非慧空和尚能突破十境,在涅槃之火下獲得洗禮與重生,否則,這雙眼眸,將永遠沉淪在黑暗中,成為操控時光所付出的代價!
顧黃泉看向那雙眸大放光芒的慧空和尚,眼中滿是驚怒之色!
但是,此刻的他,面對這從慧空雙眸中擴散而出的光暈,心頭沒有絲毫回身對抗的欲望。
他化作黑霧在騰挪之際,忽然目光掃到了安樂,那白衣勝雪的安樂,在黑暗中是那麼的明顯,宛若璀璨的星火。
顧黃泉的唇角掛起了一抹冷笑,化身黑霧,瞬息朝着安樂所在的方向馳騁而去。
拿安樂當做削弱着時光佛之瞳的盾牌!
安樂被這光暈籠罩,以六境的實力,肯定難以抵擋這時光的力量,而另一邊,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也會因為喪失雙目,而戰力大減。
那時候,便是他顧黃泉收割的時候!
顧黃泉眼眸之中,猩紅之色閃爍,對於拿安樂的性命來當擋箭牌,沒半點心理負擔,這樣的事,在西梁時常發生。
若是能夠阻擋一場死劫和危機,哪怕是數萬,乃至數十萬的百姓性命,都是可以說拋棄就拋棄,說出賣就出賣!
黑霧瞬間化作一道黑色的蛟龍,朝着安樂所在位置急速的竄來。
安樂愣了一下,黑霧瞬間越過了他,最後落在了他的身後。
而那時光佛之瞳所爆發出的光暈,快速擴散而至。
佇立在原地,佛光普照,雙眸流淌鮮血的人間行走慧空和尚,雙掌合十,渾身都在不住的顫抖。
他的時光佛之瞳,看到了躲在了安樂背後的顧黃泉。
這位人間行走,頓時猶豫了,猶豫是否將金色光暈覆蓋安樂,那樣的話,他這獻祭了一雙眼眸的時光力量,興許會殺死安樂。
可是,若不覆蓋的話,顧黃泉就能夠藉此而脫身,不再受到時光佛之瞳的威脅。
這是一個選擇性的難題。
拍合的雙掌,不住的顫慄,鮮血自眼眶流淌而下,逐漸划過了臉頰,慧空和尚咬着牙。
在他眼中,安樂是無辜的,安樂非魔,但是顧黃泉是魔……
可是,為了滅魔,而殺了無辜的安樂,那他與魔何異?
慧空嘆了一口氣,那不斷擴散的光暈,在貼近安樂面頰的時候……
終於是緩緩的止住,光暈之中,仿佛可以看到時光在飛速的流逝。
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時光的力量。
安樂白衣飛揚,手掌搭在竹劍青山之上,平靜的看着止住的光暈,眼眸中漸漸的浮現出了一抹詫異與欣賞。
「大師,心中有佛。」
安樂輕聲說道。
「安施主,你本是無辜,貧僧若為了殺魔而殺你,那便與魔無異,佛與魔,只在一念之間。」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伽坐在了地上,雙掌合十,不再顫抖,興許是心中的掙扎執念得到了答案。
他便不再彷徨的顫慄。
……
……
山腳之下。
第六山主眉毛緊蹙,飲着趙黃庭所帶來的酒水,冷酷的說道:「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施展了時光佛之瞳,西梁皇長孫借安樂為盾,惹得爛柯寺的人間行走最終放棄了繼續攻殺的決定。」
趙黃庭聆聽着,蒼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了一抹嘆息:「爛柯寺的時光佛,神秘而強大,藉助時光佛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佛滅魔,代價是雙目。」
「而如今未能除魔,失去雙目,便意味着了最終的結果。」
「可惜了……佛與魔終究是不一樣。」
「爛柯寺與蓮華寺不一樣,爛柯寺的僧人數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追尋時光的真諦,還是值得令人敬佩的。」
不過,很快,趙黃庭的飲下一口酒,輕笑道:「不過,那西梁的皇長孫,也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千不該萬不該拿安樂為盾。」
「他以為安樂……很好惹嗎?」
……
……
爛柯寺中。
黃牆之下,林四爺與老僧駐足,二人似乎目光越過了數百里之遙,見得了那半山腰上的一戰。
老僧雙手合十,嘆息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或許……這便是命吧。」
「我那弟子慧空,終究還是沒有命成為山主,沒有命……誅此魔。」
老僧輕聲說道。
林四爺自然也是看的真切,他心頭也是感覺到可惜,畢竟,只差一點點了。
若是那時光佛之瞳能再快一點,那顧黃泉必然會被吞沒,在時光力量之下,除非那瘋魔的西梁皇帝親至,否則不死也得重傷。
沒有想到,看熱鬧的安樂,竟是成為了變數。
不過,林四爺的眸光亦是奇異,因為安樂既然成為了變數,那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放任成為顧黃泉破除時光佛之瞳的道具。
林四爺想到很多,想到了安樂在白玉廣場上,奮然而起,破了趙家天子的籌謀的那一劍。
顧茫然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得逞的。
……
……
將林間黑暗給照亮的光暈,逐漸的消弭,像是被山嶽遮蔽的夕陽,逐漸讓人間恢復了漆黑。
顧黃泉倒是沒有料到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居然忍住了殺他的誘惑,因為安樂,就放棄了殺他。
世間……居然有如此愚蠢的人!
失去了時光的力量,這禿驢還拿什麼與他斗?
顧黃泉看了安樂一眼,並未趁此機會對安樂出手,畢竟,尚未解決掉那爛柯寺的禿驢,他可以確定安樂雖然只有六境,但肯定是個棘手的存在。
所以,他不敢保證對安樂出手後,是否最後會兩敗俱傷,被爛柯寺的禿驢給撿漏!
因此顧黃泉還是決定先殺死爛柯寺的禿驢!
第四山主所設的關卡,規則說明中,表明了不限生死!
這意味着可以殺人!
顧黃泉心頭的殺機早已經濤濤湧現而起,被爛柯寺禿驢給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讓他心頭的怒火,滾滾上涌!
嗡!
黑霧開始席捲,像是一頭飛撲而出的蛟龍,瞬間隱匿入黑暗中,朝着那伽坐在地上的瞎了雙目的爛柯寺人間行走殺去!
對於修行者而言,眼眸亦是非常重要的感官,因為熬煉體魄,便是熬煉人體的過程,眼睛乃是元神感知四周的器官,有眼睛和沒眼睛,對天地色彩,對四周情況的捕捉,都會孱弱太多。
儘管,誕生元神的修行者,哪怕瞎了雙眸,也仍舊能夠感知天地。
可這份感知會衰弱太多,甚至煉神都很難因此而獲得突破與蛻變。
爛柯寺的人間行走瞎了雙目,藉助了時間的力量,卻未能殺死顧黃泉,他也已然做好被反殺了準備了。
顧黃泉還是頗為小心,以身法不斷的在四周閃爍着。
他擔心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還存在底牌,甚至來一手玉石俱焚。
不過,施展了時光佛之瞳後的慧空和尚,氣息徹底的萎靡了下去,伽坐在地上,雙目流血,面色也變得平靜。
似乎已經在等待自己接下來死亡的命運。
他也很清楚,未能殺死顧黃泉,那死的便只能是他。
顧黃泉眯起眼,身上的氣血交織,化作一座磅礴的山嶽,屈指一彈,氣血山嶽宛若被神力搬動,狠狠的朝着那伽坐的慧空和尚砸去。
慧空和尚身軀單薄,施展時光的力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氣神,甚至連身上的佛光金身,都開始衰弱了光芒一般。
面對顧黃泉搬來的氣血山嶽,身上氣血調動抵擋!
恐怖的轟鳴炸響!
慧空和尚的身形伽坐在地,凹陷入地面數丈,深坑尚且在滾動的碎落的石子。
慧空和尚面如薄紙,金身之上,金色盡褪。
他雙手合十,流血的雙眸緊閉,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顧黃泉也終於確定這位爛柯寺的人間行走,已經徹底的耗盡了力量,眼眸之中猩紅再現。
冰冷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狂喜之色,身軀化作一道黑光,朝着伽坐在坑中的慧空和尚殺去!
轟!
他的身軀猛然朝着慧空和尚砸去。
不過,尚未落下,身形在空中的顧黃泉,猩紅的眼中,頓時流露出一抹驚異之色。
深坑中一顆滾動的石子,像是被纏繞上的絲線,宛若提線木偶一般,陡然迸射而起。
劍氣自其中迸發!
石子為劍!
劍氣,陡然臨近!
顧黃泉眼中一抹獰色迸發:「安公子!你也是和這禿驢一樣愚蠢啊!」
顧黃泉獨臂一巴掌拍出,這裹挾着劍氣的石子,陡然被拍的支離破碎!
果然,在慧空和尚的身前,一襲白衣的安樂,手掌搭在青山竹劍的劍柄之上,平靜的看着他。
「我殺了這禿驢,自然便少了第三者,你我之間再爭鋒,你勝了才能安穩的得那殘缺的山主令,否則,你哪怕勝了,你覺得這個禿驢會放棄得山主令的機會嗎?」
顧黃泉面容扭曲,發出了怒吼與咆哮。
安樂的出手,仿佛刺激到了顧黃泉的心,讓他這位一直生活在爾虞我詐,朝不保夕環境中的西梁皇長孫,不知為何有無名怒火上涌!
「我若殺了你,大師應該便不會和我爭了。」
「我說的對吧,大師。」
安樂握住了青山劍柄,緩緩的將竹劍從腰間摘了下來,卻是頭也未回的對伽坐在深坑中的慧空和尚問道。
慧空和尚雙眸還在不住的流血,他歪了下腦袋,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只有六境修為的安樂,竟然沒有坐視他與顧黃泉拼個你死我活,而選擇出手相助。
他笑了笑,輕聲道:「安公子能除魔,那貧僧,自然不如安公子,自是不會再爭這山主令。」
安樂頓時溫和一笑,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青山。
一步邁出,古妖五禽之神鹿式瞬間展現,宛若有一頭神鹿躍動,剎那間拉近距離,逼近了顧黃泉!
顧黃泉裹挾在黑霧之中,看着拉近距離與他一戰的安樂,眼中猩紅更甚。
「鍛體不過五境……也敢拉近距離來戰?」
「找死……那就成全你!」
顧黃泉雖然本身對安樂存在忌憚,可是,在修為上,他還是很自信的。
七境搬血山,對上五境先天,兩個大境界的差距,其中更是橫亘着五境到六境這個大修行者的壁壘。
所以,顧黃泉自然自信!
安樂白衣翩然,一劍遞出,體魄之中發出了轟鳴,丹田氣海之中,一縷縷先天靈氣洶湧而出。
古妖五禽異象一變再變。
從神鹿式,瞬息化作了上古妖虎。
一劍遞出,安樂眉心陡然開合,六境霞舉的萬丈霞光,瞬間照亮了四周,宛若一場光明重臨!
無敵勢金龍發出咆哮,讓安樂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在戰傀空間中,安樂沒有無敵勢,沒有任何的增幅,都能戰勝五境無敵的少年元帝!
安樂也很好奇,他如今在聖師指點下,將赤心與山河兩種劍意融合為一體的全力一劍,到底有多強!
而顧黃泉……自然便是最後的試劍對象!
顧黃泉面對安樂無敵勢所降下的壓迫,心頭微微一沉,有幾分駭然,沒有想到他鍛體七境,竟然還會受到無敵勢的影響。
但是,僅此而已!
氣血自體表洶湧,化作一座搬來的氣血山嶽!
巍峨且磅礴!
仿佛有無數死去的亡魂,在血色山嶽之上哭嚎着,影響且動盪着人的心神。
顧黃泉冷笑着遞出手掌,抓向安樂刺來的一劍。
背生妖虎異象,可也僅此而已!
五境體魄,如何破他七境的體魄!
這是顧黃泉一開始的想法,可是,當安樂遞出來的那簡單至極的一劍,顧黃泉眼前頓時爆閃出現無數的劍光。
密密麻麻的劍光之中,仿佛有繁複的山河被一筆繪出,一筆如一劍!
簡單之中孕育着繁雜!
血色山嶽瞬間被破開!
七境搬血山,以氣血凝聚的血山防禦,宛若被一劍劈開!
五境一劍劈山!
凌厲的劍氣,肆虐縱橫!
顧黃泉的眼眸中驚駭欲絕,這……是五境的鍛體?!
安樂甚至未曾動用六境的心劍力量!
僅僅是以五境鍛體的力量……就輕而易舉,乃至摧枯拉朽的破了他的氣血山嶽,遞來了這無可躲避的一劍!
顧黃泉抓向逐漸青山的僅剩的一隻手臂根本來不及回縮,因為安樂遞出的劍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磅礴,仿佛猛虎拍出的一掌,簡單卻恐怖!
那隻手臂在劍氣之下,被絞成了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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