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異志 第二十章：初入金陵城

    轉眼間，兩人便來到了那山洞中，凌雲吹燃了火摺子，四處打量起來。

    這山洞處在一座山腳下，整體呈拱形，最高處約莫有一丈來高，洞壁皆為岩石，像是人工開鑿的，並不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山洞，山洞中間有一堆燒過的木柴留下的碳灰，還有幾塊形狀規則的石塊散落在地上。

    看樣子這地方有人來過，想必是過去的人有意開鑿出這麼個山洞用來過夜歇息的，畢竟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能有個山洞遮風擋雨還是極好的。

    李浩洋四處看了幾眼，對凌雲說道：「凌雲，快別看了，咱去找些柴火來，生一堆火，夜裏才不會有野獸靠近！」凌雲點頭，收起火摺子，放下了身上的行李，兩人便開始找可以生火的東西。

    好巧不巧，這地方林木茂盛，確有不少掉落的枯枝敗葉，他倆摸黑四處找了些乾的濕的樹枝，一股腦堆放在山洞中央。

    收集的差不多了，便歸攏了一些干一點兒的樹枝，用火摺子點燃了，燒起了火堆。

    忙完這些，他們也顧不得這許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的石塊上，李浩洋翻開包裹，取出兩個麵團，遞給凌雲一個。

    兩人一邊吃這麵餅，一邊給火堆添柴，李浩洋開口道：「一會吃完飯，早些歇息，明早天亮就出發，趁着天兒涼爽，多趕幾里路，待到中午便再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休息。」

    凌雲說道：「洋哥，就聽你的，對了，咱們帶的這些乾糧，能堅持到金陵城麼？」李浩洋回道：「聽我爹說，再往前走百十里地便能見到村子了，不夠咱再找個村子跟人買一點兒便是了！」

    凌雲聽了，「哦」了一聲，突然問道：「誒，不對啊，你爹既然認識去金陵城的路，為什麼沒聽他說起過這兒有個山洞呢？

    李浩洋說道：「誰知道呢，興許他們去金陵城時，都是和鎮子上的人一起乘車去的，不會在這兒過夜吧。嗨，不管那許多了，快些吃吧，咱倆夜裏輪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吧！」凌雲道：「聽你的！」

    兩人簡單吃完晚餐，凌雲和李浩洋仰頭攤在了地上，抬頭望着天上的星辰，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了天，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李浩洋對凌雲道：「凌雲，時間不早了你先睡吧，下半夜你還得守夜」，說着，自己翻身站了起來，伸了個腰，揉了揉臉。

    凌雲「嗯」了一聲，沒有答話，他也確實困了，頭暈沉沉的，接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身旁的火堆一明一暗地隨風搖曳。

    李浩洋來到山洞外面，面朝外坐了下來，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林，山風吹在臉上，有一絲絲的寒冷。從小就跟着父親在山林中穿梭的他，對山林有着獨特的情感，對山林中潛伏的危險也有着常人所沒有的敏銳。

    可在這個地方，顯得異常安靜，雖然他自信能夠應付任何危險，可這樣的夜，依然讓他感到一絲的不安。

    他起身來到包裹旁，從裏面取出了一件外衣，蓋到凌雲身上，又取了一件披在自己身上，然後走到了山洞邊緣，緊了緊胸口的衣領，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此時他的大腦也已經泛起了一絲困意，但他不能睡，他必須堅持到後半夜，再換凌雲起來守夜。

    就這樣，李浩洋一會兒靠着洞壁坐着，一會兒走到洞口查看，期間給火堆添了幾次柴，強撐着眼皮熬過了丑時，已經是困得不行了。

    李浩洋揉了揉眼睛，起身來到凌雲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凌雲，輕聲喊道：「凌雲，凌雲！」反覆好幾次，才終於把他叫醒了。

    凌雲迷濛着眼睛，茫然地坐了起來，嘴裏說道：「洋哥，怎麼了？」李浩洋道：「快起來，該你守夜了，我睡會兒！」凌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李浩洋抬頭看了眼天上，說道：「不知道，看天色估摸着已經是過三更了，快起來換我睡會兒。」說着，他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樹枝。

    凌雲站起身，將外套披在身上，揉着手心呵了口氣，說道：「你睡吧！」說着，他打着哈欠，又挨着火堆坐下了。

    李浩洋不放心，提醒道：「凌雲，你可不能瞌睡啊，我看這山林子怪得很，出奇的安靜，就怕夜裏有猛獸靠近，你可一定要看緊點，這火堆不能熄了！」

    凌雲依然打着哈欠，說道：「知道了，洋哥，你就安心睡吧，我看着呢！」李浩洋這才在火堆另一邊倒頭躺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凌雲聽見耳邊響起李浩洋的聲音：「凌雲，凌雲，快起來，你怎麼睡着了？」

    凌雲眯眼起身，看了看四周，這時天已經蒙蒙亮，外面的林木清晰可見，身旁的火堆早已經熄了。他抬頭看着李浩洋，李浩洋一臉無奈的搖着頭，問道：「讓你守夜，你怎麼就睡着了？」說着，他眼睛瞟向了一旁的柴堆，問道：「凌雲，你不會夜裏剛起來就又睡着了吧？」

    凌雲摸了摸頭，吞吞吐吐說道：「沒，沒啊！」李浩洋指了指一旁的柴堆說道：「你看這柴堆，跟我睡前一模一樣，你一次柴都沒添就睡着了？」

    凌雲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嘿嘿，對不起啊洋哥，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李浩洋又是一陣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唉，你啊，幸好夜裏沒有野獸靠近，不然咱倆可就交代在這裏了！」

    凌雲正不知說什麼好，只見李浩洋轉頭從包裹中取出兩個烤麵餅，遞給凌雲一個，說道：「算了，沒事就好，先填飽肚子吧，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兩人就着竹筒中的清水吃了兩個烤麵餅，便收拾起地上的行李，背在背上，各自取了刀劍，繼續趕路。

    他們一路上翻山越嶺，遇到村子就進去換些乾糧，碰到順路的牛車、馬車，便請人帶一段。

    這樣不知走了多少路程，鞋底都快要磨破了，終於在翻過了一座小山包後，看見遠處出現了一座大城，好不壯觀。看那望不到邊的城牆，想必便是他們要去的金陵城了。

    李浩洋和凌雲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比陸家祠堂更大的房子，這回可算是開眼界了。

    他倆從包裹中取出一雙備用的新鞋換上，將舊鞋隨手塞進了布包，大踏步地走向了眼前這座他們嚮往已久的城池。

    這看似近在眼前的地方，他倆卻是走了足足半個多時辰才來到城門口。

    這城牆足足有五丈高，城門有四名守衛。這時已是晌午時分，門口往來的人不多，他倆身上的乾糧早已經吃完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於是，兩人急忙跑到守衛身邊，問道：「幾位大人，請問，這城裏哪裏有飯吃？」守衛沒有正眼瞧他們，傲慢地說道：「這可是金陵城，城裏哪裏都能找到吃的！」

    兩人聽了，可高興壞了，完全沒意識到對方言語中的譏諷意味，道了聲「謝謝」，便一路小跑往城內去了。

    守衛看了一眼他倆的背影，其中一個守衛說道：「喲，稀奇啊，現在的小叫花子都帶着刀劍呢！」其它守衛聽了，都樂得哈哈大笑。

    兩人走進城內，果真是這一帶最大的城池，樓閣林立，車水馬龍。街道上處處都是售賣各式物品的小攤。

    有賣風箏的，有賣髮簪、首飾的，有賣摺扇的，還有賣冰糖葫蘆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街邊店鋪中，糖葫蘆凌雲認識，小時候見鎮子上有人從外面帶回來過，卻是沒嘗過那味道，只知道是又酸又甜的。想到這兒，口水便止不住流了下來。

    凌雲擦了擦嘴角，對李浩洋說道：「洋哥，咱買兩串冰糖葫蘆嘗嘗吧？」說着，便往賣糖葫蘆的老伯走去。

    李浩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指着不遠處一座酒樓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吃糖葫蘆，我都要餓死了，先上那邊吃飯去吧！」凌雲摸了摸肚子，這才嘿嘿笑道：「我差點忘了！」

    兩人抬頭看了一圈，見前方那座酒樓最是豪華。看那裝飾，雕龍刻鳳，煞是氣派。

    凌雲指着那酒樓說道：「咱們就去那家吧！」說完，兩人便一起朝着那酒樓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們就被店小二給攔了下來，那店小二說道：「去去去，哪來的叫花子，這兒可沒東西給你們吃的，要飯到別處要去！」

    李浩洋正要與他理論，凌雲可不管那麼多，推開店小二便往裏走去，嘴裏說道：「誰要飯啊，我們是來吃飯的！」說着，便徑直走到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李浩洋拍了拍腰間的布袋，對店小二說道：「我們有錢！」店小二見李浩洋腰間那小挎包鼓鼓囊囊的，又看了眼他倆背上的刀劍，立馬又換了一副表情，滿臉堆笑道：「哎呦，恕小的眼拙，二位客官裏邊請！」

    李浩洋也沒精神理會他，邁過門檻也走了進去，來到凌雲那桌，隨手將背上的刀擺在了桌子上。店小二隨後便到了桌前，臉上堆滿笑容，問道：「二位想吃點什麼？」

    他倆也不知道在這金陵城都有些什麼好吃的，李浩洋便說道：「先來四個大饅頭，兩碗麵條！」然後，他環顧了一周，指着旁邊桌上的一碟肉片說道：「就那肉，也給我們來一份！」接着，他對凌雲說道：「凌雲，你吃些什麼？」凌雲也四處看了看，抬頭對店小二問道：「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好吃的？」

    店小二原本見李浩洋點的那些東西，臉色都變了，聽了這話，馬上又賠上了笑臉說道：「這位客官，咱店裏要什麼有什麼，只有您想不到，沒有咱做不出來的，您隨便點！」凌雲說道：「我問你有什麼好吃的，算了，就你們店裏最好吃的五個菜，每樣來一份吧！」

    店小二一聽，又上下打量了他倆一眼，心想：「這兩啥小子到底什麼來頭，這萬一拿不出那麼多錢，掌柜的非打死我不可！我看他倆也不像是什麼見過世面的人，要不給他倆整點簡單的，糊弄糊弄得了！」

    於是，小二對他倆說道：「二位客官，那就給二位來一份紅燒活鯉魚、一份清蒸驢肉，一份紅燒獅子頭，您二位先用着，若是不夠咱再添些，怎麼樣？」

    李浩洋問道：「就這幾個菜，再加上我剛才點的那些，要多少錢兩？」店小二回道：「一共是一兩五十文，給您二位打個折，就算您一兩吧！」

    李浩洋一聽，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的布包，悄聲對凌雲說道：「凌雲，我爹出門前就給了我三兩銀子多一些，咱這一餐若是用掉一兩，過幾天可要餓肚子了！」凌雲說道：「洋哥，別擔心，我這不是還有一些首飾嗎？一會兒拿去當了便是了！」

    李浩洋說道：「誰知道你那幾個破銅爛鐵能值幾個錢呢，咱還是省着點花吧，剛才我在那路邊見有賣燒餅的，要不，咱就吃些燒餅先填飽肚子，在這城中轉轉再說吧！」凌雲點了點頭：「洋哥，聽你的。」

    李浩洋起身對店小二說道：「依我看，你們着店只是徒有其表，竟連個像樣的菜都拿不出來，凌雲，我們走！」說着，拿起桌上的刀便往門外走去。

    店小二見了，氣不打一處來，可見眼前這人身材魁梧，手中又握着刀，心知不好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倆離去。見兩人走遠了，他才在嘴上罵了句：「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沒錢充什麼大胖子，呵，忒！」

    兩人出門來到一處燒餅攤前，指着正在爐子上煎着的燒餅問道：「老伯，你這燒餅怎麼賣？」賣燒餅的老伯回答道：「一文錢一個，兩位小兄弟，你們要幾個啊？」

    凌雲搶着說道：「來十個吧！」李浩洋道：「這麼大一張燒餅，十個？你吃得完嗎？」凌雲道：「洋哥，我倆都多久沒吃東西了？快點吧，我都要餓死了！」

    李浩洋無奈地搖搖頭，對老伯說道：「那就來十個吧！」那賣燒餅的老伯用早已經疊好的牛皮紙口袋，將燒餅一個一個包好，遞給他倆，凌雲一個個接在了手中。李浩洋從腰間布袋裏面掏出十文錢，遞到老伯手中，轉身離開了。

    凌雲一邊走一邊將手中的燒餅拿了一個放嘴裏咬了一口，說道：「真香！」接着，他又拿起其中六個，遞給李浩洋道：「洋哥，你個頭大，你吃六個，我吃四個！」李浩洋指了指凌雲，苦笑一聲：「你啊！」說着，接過燒餅，也吃了起來。

    兩人一頓狼吞虎咽，幾個燒餅一轉眼便被他倆吃了個乾淨。凌雲舔了舔手指，對李浩洋說道：「洋哥，咱接下來去哪啊？」李浩洋勾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打了個飽嗝，說道：「先找個當鋪把你那堆破銅爛鐵給當了，再找個客棧休息吧！」

    凌雲伸手掏了掏身上的布袋，說道：「洋哥，你可別瞧不起我這堆破銅爛鐵，有金有銀，我看能換不少銀兩呢！」李浩洋笑道：「行行行，換了銀兩，請你洋哥我吃頓好的！」

    凌雲指着他倆方才出來的酒樓說道：「洋哥，那說好了，一會換來銀兩，咱今晚就去那兒吃頓好的！」

    李浩洋沒有再接話，轉過頭看着遠處的一處店鋪說道：「凌雲，這可巧了，你看，那兒是不是有間當鋪！」凌雲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在街角處有間店鋪，門口掛着面鑲着金邊的旗子，上面寫着個大大的「當」字，他倆雖然不識字，但從那鋪子的樣子就能看出來，那便是一間當鋪！凌雲說道：「走，看看去！」於是二話不說，便快步走了過去。

    二人來到當鋪門口，見門框上垂下了兩張大大的門帘，遮住了大門。他倆透過門帘縫隙探頭向裏邊望去，只見裏邊擺着一張方桌，方桌旁坐着位身穿黑色長裳的年輕人正在喝着茶。

    見兩人探頭進來，黑衣人一動也沒動，倒是從那高高的窗口中探出個肥頭大耳的大腦袋，朝他倆揮手道：「去去去，要飯到別處要去，我這兒可不是飯店！」說話的正是這家當鋪的掌柜了。

    李浩洋掀開門帘走了進去，凌雲緊隨後，搶先一步賠着笑臉對那胖掌柜說道：「掌柜的，我們不是來要飯的，我們是來當東西的！」

    那掌柜的推開小門，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他倆一眼，說道：「哦？你們有什麼東西要當的？」

    凌雲拍了拍身上的布袋道：「在裏面呢！」說着，便來到方桌旁，取下身上的布袋，對黑衣人說道：「這位大哥，抱歉啊，借個地兒！」沒等那黑衣人開口，便將裏頭的物件一股腦兒倒在了桌子上，對掌柜的說道：「看，就這些！哦不對，等會兒，這個不賣！」說着，他從桌上將一件玉佩取了回來，揣進了懷中。

    一旁的黑衣人看在眼中，微微皺了皺眉，馬上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喝着茶。掌柜的不屑地走了過去，眯縫着眼，朝桌上看了一眼，突然，眼睛一睜，兩眼冒光地說道：「這些東西，你都要當了？」

    掌柜的剛說完，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換了個表情，雙手交叉伸進了袖口中，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這就是些尋常首飾，那幾個金鐲子和金戒指值些個銀兩，你們開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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