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的門還關着。
幾個市局領導站在走廊里,看不見林陌和石先生,也聽不見裏面談話的聲音,只能等着那道門打開。
司雨晨一個人站在幾個領導的後面,心裏有點緊張。林陌今天的表現對她來說不是驚艷而是驚悚,她也不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了。
一個身材偏矮胖的領導轉身走過來,臉色不好看,語氣也冷冰冰的:「司隊,你作為警務人員,你怎麼找一個搞封建迷信的人做男朋友?局裏還準備給你評先進,你覺得你對得起局裏的信任嗎?你看看你男朋友的表現,那簡直是丟人現眼,我都替你感到難堪。」
司雨晨的嘴唇動了一下,話到嘴邊了卻又咽了下去。
跟她說話的領導是馬保權,指揮中心的副主任,也是當初那個指示劉成抓捕林陌的人,非要把林陌的自衛辦成故意傷害。可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不服也沒轍,只能忍。
司雨晨的沉默反而讓馬保權更不爽了:「市局的先進是評選出來的,就你這表現,你還想我投贊成票?」
司雨晨有點忍不住了,她皺起了眉頭:「馬主任」
突然響起的來電鈴聲打斷了司雨晨的話。
馬保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瞪了司雨晨一眼,拿着手機往走廊的那一頭走去。
司雨晨看着馬保權那胖墩墩的背影,確認對方聽不見了,嘴裏才冒出兩個字來:「敗類。」
馬保權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盡頭,進了一間辦公室。
關上房門,馬保權劃開了視頻電話的接聽鍵。
一個年輕的姑娘出現在了屏幕上,一張蘋果臉,談不上漂亮,但也不醜,跟馬保權的臉有七八分相似。她是馬保權的女兒馬熙雯,目前在加拿大的多倫多留學。她身後便是繁華的中央大街,遠處是加拿大國家電視塔,蒼茫的夜色里燈火輝煌,極其壯觀。
馬熙雯撩了一下染成金色的頭髮,一臉乖巧的笑容:「爸,你在幹嘛?」
「當然在上班,熙雯你怎麼在街上,不上夜自習嗎?」馬保權的眼神里滿是寵溺,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
馬熙雯笑着說道:「爸,我是在上大學,不是上高中,哪有那麼多夜自習。」
馬保權故作嚴肅的樣子:「那你也不應該晚上出來,那邊晚上不安全,趕快回家。」
「爸,這裏是多倫多中央大街,很安全。我也不是一個人出來的,我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出來的。我讓我朋友跟你打個招呼,還有,我在這邊的名字叫伊莎貝拉,不要叫我熙雯,我的朋友聽見了會覺得我很土。」馬熙雯特意叮囑了一下。
馬保權皺了一下眉頭,正要說話,一男一女兩個白人青年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
「hello!」兩個白人青年隔着屏幕打招呼。
馬保權操着蹩腳的英語回了一句:「哈羅。」
馬熙雯又回到了屏幕里:「爸,我沒騙你吧,沒事,很安全。」
「你玩一會兒就回家。」馬保權還是有點不放心。
馬熙雯的聲音嗲嗲的:「爸,我想辦一個派對,你給我打點錢吧。」
「我就知道你給我打電話沒好事,說吧,要多少?」
「5萬加元就夠了。」
「辦個派對要這麼多錢?」
馬熙雯翹起了嘴:「爸,我一個從餘杭來的同學,她上次辦派對花了10萬加元,我可不想被人瞧不起。」
「好啦好啦,我待會兒打給你。」
「好噠,爸爸真好,親一個!」馬熙雯嘟了紅紅的嘴唇。
馬保權的眉頭皺成了一團,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可還是嘟了一下嘴。
視頻電話結束。
馬保權坐在沙發上,又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揚聲器里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馬主任,我是」
突然,揚聲器里又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大王,你來抓我呀!」
馬保權的眉頭又皺成了一團。
啪!
揚聲器里傳出了巴掌抽在臉上的聲音,然後安靜了,隨後又是那個男人的聲音:「馬主任,我是曾軍,你老有什麼事?」
「一個人?」馬保權問。
「對對對,剛才那個是我場子裏的員工,在我的辦公室里跟我開玩笑,我讓她出去了,我現在就一個人,你老有什麼事儘管說。」曾軍說。
馬保權嘆了一口氣:「還是我那個女兒的事,剛才打電話跟我說要辦一個派對,找我要5萬加元。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好打款,不知道你有沒有路子幫我把錢打過去?」
「有啊,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曾軍的回答很爽快。
馬保權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容:「謝了啊,我會把錢按今天的匯率轉給你。」
「馬主任,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給侄女一點零花錢怎麼了?跟你沒關係,你別管。」略微停頓了一下,曾軍的又補了一句,「還是上次那個賬號嗎?」
「嗯。」
「我馬上去辦。」曾軍掛斷了電話。
馬保權心情愉悅,手機放兜,他哼了一句歌:「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把你找不見」
刀郎的《西海情歌》,這歌會給他帶來與王總處在同一個層次的感覺。
馬保權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會客室的門打開了。
林陌和石先生走了出來,兩人都面帶笑容,談話似乎很愉快。
馬保權看見林陌那得意的樣子,他心裏又不爽了。他跟林陌其實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塊的兩人,可是他堂堂指揮中心副主任想辦一個人,那人竟然還敢反抗,公然藐視權威,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偏偏這個時候,林陌看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特別親切。
馬保權陰沉着一張臉走了過去。
石先生將那個文職人員叫到身邊,耳語了一句。
那個文職人員點了一下頭,又回到了隔壁的房間裏。
馬保權說道:「楊局,你們幾個先去隔壁等我一下。」
「好的。」楊昌海領着幾個市局的人陸續進了隔壁房間。
司雨晨沒有跟進去,她想跟林陌單獨聊兩句,好好「表揚」一下她的秀兒男朋友。
可是,沒等她跟林陌說句話,楊昌海又出現在了門口:「司隊,你過來。」
司雨晨只得放棄,又回到了隔壁房間裏。
馬保權想要進去,卻被石先生叫住了:「馬主任,請你過來一下。」
馬保權微微愣了一下,試探地道:「石先生,有事嗎?」
「有件事想跟你聊一下。」說完,也不管馬保權是什麼反應,石先生轉身進了會客室。
馬保權心裏很不樂意,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他還是走了過去。
林陌站在會客室門口沒動。
馬保權看了林陌一眼,那眼神帶着震懾與厭惡。
林陌回以微笑,客客氣氣地打了一個招呼:「馬主任你好。」
「哼。」馬保權輕哼了一聲,從林陌的身邊走過。
林陌忽然一巴掌拍在了馬保權的背上。
馬保權猛地轉身過來,怒氣沖沖地道:「你幹什麼?」
林陌雙掌合十,歉然道:「馬主任,不好意思,剛才有一隻蚊子飛到你背上,我替你打蚊子。」
馬保權正要發作,石先生的聲音傳來。
「馬主任。」石先生的語氣有點不愉快。
馬保權不敢怠慢,當即進了門。他渾然不覺,他的背上貼着一張符籙。那符籙請的神靈是旃檀功德佛,符頭畫的雙頭鳥,乃《老六符冊》裏的鬼話符。
會客室的門關上了。
會客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林陌雙手合一,快速拿捏了請神指,誦念符咒:「以夏日至,致地方物魈。地獄冥冥,二十四鬼聽令!速上其身,聒其舌,亂其魂,急急如律令!」
隔壁房間裏,那個石先生帶來的文職人員又打開了監控設備。
屏幕點亮,顯示的畫面是會客室內部的景象。
石先生坐在沙發上,馬保權剛剛來到石先生面前。
石先生淡淡地說了一句:「馬主任,坐吧。」
馬保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嘿嘿嘿」
石先生抬頭看着馬保權,眼神裏帶着一絲困惑。
馬保權突然說了一句:「你以為你是誰?你特麼在我眼裏就是一傻逼!」
石先生目瞪口呆。
隔壁房間裏,以楊昌海為首的幾個市局領導的下巴差點拉長到了腳背上。就他們跟馬保權這些年的相處,都知道他是一個城府極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極其圓滑的人。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精明的人,居然當着從上面來的石先生的面,罵其傻逼!
司雨晨經過了兩秒鐘的錯愕之後,嘴角悄然浮出了一絲笑意。這個房間裏就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她不說。
會客室里,馬保權完全放飛了自我:「老子就罵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就問你能把我怎麼樣!」
從他嘴裏噴出去的唾沫星子飛到了茶杯里,差點還飛到石先生的臉上。
石先生不但不還嘴,還面帶微笑地看着馬保權。
馬保權卻被石先生的笑容刺激到了,情緒更加激動了:「你笑個錘子!你個胎神寶批龍,你的官的確比我大,可你有我有錢嗎?」
石先生微微愣了一下:「呃,你有多少錢?」
「老子在瑞士一千萬存款,美刀!」馬保權豪橫了,「老子在加拿大多倫多還有三套房子,價值千萬美刀以上!你就是掙十輩子工資,你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石先生點了一下頭:「你太保守了,你這麼多錢,我二十輩子的工資都賺不到,可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嘿嘿嘿」馬保權發出了一串詭異的笑聲,「我想要錢,那些搞灰產黑產的爭着給我送,都不需要我開口。就剛才,我女兒打電話跟我說她要在多倫多開派對,要5萬加元,我一個電話,開娛樂場所的曾軍就會往我女兒的賬戶里打錢。」
咕咕。
好巧不巧,手機傳出短訊提示音。
馬保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意氣風發地拿着手機,遞給石先生看:「看見沒有,曾軍發來的短訊,我只讓他打5萬,他打了10萬,還說給侄女的零花錢,嘿嘿嘿,比親兒子還孝順,你個窮傻逼,你就羨慕去吧!」
石先生笑了,說了一句:「不錯,果然是有真本事。」
「你就羨慕去吧!」馬保權得意上了天。
石先生看向門口:「我不是說你。」
馬保權又被刺激到了:「你眼瞎啊!」
罵人的話出口,他發了一下呆,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石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石先生抓起茶杯站了起來,一揮手,一杯茶連湯帶葉潑在了馬保權的臉上。
馬保權呆若木雞。
隔壁房間裏,幾個市局領導的視線又聚在了司雨晨的臉上,一個個的眼神複雜。
司雨晨迎着幾個領導的目光,一二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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