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二年,四月二十七,微風。
天微亮。
陳朝沒醒,依舊沉浸在花魁的溫柔鄉中。
大被下,陽剛和柔美兩具軀體相互交纏在一起,床上則是一片泥濘和水漬,床單擰在一起,足以見得昨晚有多瘋狂。
許紅豆眼帘半開,睫毛微顫,嬌軀上紅潤未散,滿是吻痕,身體像一灘軟泥似的,伏在陳朝胸口上,小口小口喘着氣,香氣如蜜。
她實在想不明白,已經連做這幾日了,是個男人都該好好歇歇,可陳朝依舊每天都生龍活虎,像沒事人一樣。饒是她有武功底子,耐力不錯,可也抵不住陳朝這般瘋狂的進攻。
每每前半夜便徹底敗下陣來,然後開口求饒,陳朝才肯放過她。
而這個男人,現在卻只見他的手掌成半圓狀,放在她的胸口處,睡夢中還不忘輕輕揉捏,嘴角掛笑。
許紅豆深吸一口氣,滿臉羞憤。
拿起陳朝的手,放在他自己身上,又躺了一會兒後便窸窸窣窣地起床。
衣裙穿戴整齊,在梳妝鏡子前抹上淡妝,覺得沒什麼不妥後,許紅豆最後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打開房門。
今日是南山純釀開售的日子,也是方休和李昭陽返京的日子,她要跟隨一起返回京城。
說實話,從昨夜開始,許紅豆心裏就惴惴不安。
她怕今晚面見燕王時露出馬腳,從而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她的家人。
打開門。
微弱的曦光射來,許紅豆抬袖遮了遮。
她要趁方休數人沒醒之前,返回自己在這個莊園的屋子。
在外人眼裏,她還是賣藝不賣身的紅袖招花魁,是處子之身。
還沒走出幾步,在院子裏,許紅豆遇見這幾日經常看見的一個人。
此人是她日後聯繫陳朝的中間聯絡人,名叫侯吉。
是陳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聽說還是一名秦國人!
「見過侯統領。」
許紅豆雙手貼在腰間,福福身子。
「嗯。」
侯吉點點頭,叫許紅豆起來。
板着一張臉,侯吉從懷中摸出幾個小紙條,遞給許紅豆,隨口說道:
「此物是答應給你的,今晚面見李玉時交給他,可打消李玉對你的懷疑和顧慮。日後,每月初一十五,本統領會派人去紅袖招,跟你接頭,你則需要將每日打探出來的重要消息匯集成冊,交給他即可。」
「遵命!」
許紅豆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塞進袖口。
這些東西現在比她都命更重要。
侯吉想了想,看了一眼陳朝睡覺的屋子,繼續說,只不過這次聲音明顯小了很多,生怕人聽見似的:
「許紅豆,說實話,整個龍武衛,包括本統領,從一開始就非常不支持相爺這個冒險計劃,我們自從知道你是燕王的探子後,便建議相爺直接殺了你,斬草除根,免除後患,也讓燕王那狗賊知道,他派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他派來一百個我們殺一百個!」
「疤臉如此,你也應該如此!」
「可相爺最終力排眾議,非要留你一條性命,你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你敢背叛燕王,誰知你會不會背叛相爺?」
許紅豆連忙低頭,「屬下不敢!」
侯吉冷哼一身,側着身子,看向遠處。
「話不要說這麼早,也不要說這麼滿,這些話都是本統領私底下對你說的,相爺不會知道。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記住相爺對你的恩情,換作旁人,你已經死了!」
「屬下明白。」
侯吉看了面前的花魁一眼,明顯不悅,說了最後一句:
「好好做,莫讓相爺失望!你的父母,我們龍武衛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出來」
侯吉走了,只留給許紅豆一個堅毅的背影。
許紅豆深吸一口氣,攥緊袖子,快步離開這裏,心中卻不是滋味。
在門外等了大約半個時辰,聽見裏面傳來聲音,侯吉自作主張地打開門,一改方才嚴肅的表情,變得笑嘻嘻沒個正形,「相爺,醒了?」
「嗯。」陳朝應了一聲,打着哈欠,坐在床邊,扭頭看着這幾日床里許紅豆經常躺下的床腳,聲音略帶不舍:
「她走了?」
「誰呀?」
侯吉揣着明白裝糊塗。
陳朝穿衣起床,白了侯吉一眼,侯吉趕緊說道:「走了,一大早就走了,今日陛下和方大人要啟程回京城,她要跟着一起回京,這樣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好,這樣最好。」
陳朝給自己倒杯水漱漱口,就坐在椅子上發呆。
侯吉試着說道:
「相爺,今兒是四月二十七,咱們南山純釀正式開售,昨天秦尚書還托人傳話,問相爺去不去。」
陳朝擺手,「不去,賣酒有啥好去的,讓他自己看着辦就行。」
「好嘞,就聽相爺的。」
過了一會兒,陳朝站起來,朝窗戶外瞅了一眼:
「真的走了?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
侯吉抿着嘴唇,低眉,不說話。
要他說,相爺哪裏都好,就是這身邊的女人有些多。
也多虧夫人宋清婉大度,要不然可有相爺受的。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送送方大人和陛下?」
陳朝看向侯吉,似乎在詢問候吉的意見。
侯吉撓撓眉頭,心裏嘀咕相爺,您那是去送方大人和陛下嗎?另送其人吧。
「侯吉?」
看候吉不說話,陳朝急了。
「屬下在,相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屬下也覺得應該去送一送方大人和陛下。」
於是乎,陳朝火急火燎撩起袍擺,邁出房門,生怕去遲,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剛才陳朝有點奇怪,不知你們發現沒有?」回京城的馬車裏,方休看向身邊兩人,問道。
李昭陽笑着搖搖頭,擺擺手。
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
方休又看向身邊的花魁,問道:「紅豆姑娘,你發現沒有?陳朝方才一直在看姑娘,老夫都不好意思點破他。」
許紅豆尷尬地撩撩秀髮,抿着嘴唇,輕輕搖搖頭。
「這就奇了怪了」
方休有點摸不着頭腦,百思不得其解。
馬車照常行駛着,於午時抵達京城,剛入城,馬車就來了一個急剎車,車裏的三人差點栽倒。
方休掀開車簾,有些生氣,「怎麼了?怎麼突然停車了?」
車夫一臉惶恐,伸手指着前方的人群,結巴道:「大大人,前方有官兵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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