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線上,夜晚如期降臨,涌河較深的河段里突然冒出兩個腦袋,冰涼的的河水順着兩人的髮絲往下流,二人對視一眼,蒙長歌一臉慍怒,陳朝則是笑眯眯的。
「蒙將軍,其實把衣服脫掉,解毒效果會更好。」陳朝身上脫了個精光,只留下一個白色的褲衩子,在蒙長歌身邊游來游去,盪起一圈圈的水紋漣漪。
「你無恥!」
蒙長歌泡在水中,啐了陳朝一口。
她已經按照陳朝的要求,下河水泡着,原本想着,配合陳朝的解藥,一時片刻就能把體內的毒完全解掉,可陳朝這無恥之徒竟然說,他當初只是無意間配出了這種春藥,還沒得及配出解藥,至於那種紫色的小藥丸,只有暫時壓制的作用,解不了根本。
體內的毒素,若要驅除的一乾二淨,需得在冰冷的河水裏泡上兩個時辰。
陳朝一臉平靜,游到蒙長歌面前。
面朝上,來了一段仰泳。
邊游,陳朝邊說:「蒙將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倆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識,朋友一場,你罵我無恥,我這位朋友很傷心啊。」
「無恥無恥無恥!」
蒙長歌無能狂怒,連罵三聲。
「算了,不說這些了。」陳朝搖搖頭,話鋒一轉,道:「咱們說正事吧,這場比試最終是你自己主動認輸,算是我贏了,按照約定,我們得結盟!」
蒙長歌冷靜下來,輕咬嘴唇,那雙明亮漆黑的眸子望着陳朝,半晌後才蹦出幾個字:「此事,有待商榷!」
陳朝微眯眼睛,盯着蒙長歌那張臉。
蒙長歌被盯着煩了,無奈的解釋道:「結不結盟我說的不算,我只是四鳳閘的守將,在我秦國境內人微言輕,就算是我父兄,也不敢輕易答應和你結盟!」
陳朝皺着眉頭,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姓蒙嗎?你不是蒙家軍的子弟嗎?都說在秦國,姓蒙的可以大街上橫着走。」
蒙長歌撇撇嘴唇,像看白痴一樣看着陳朝:「我,還有我父兄,以及我的姐姐,確實姓蒙,也確實是蒙家軍,可我們這一支是蒙家軍旁支,不是咸陽城的蒙家軍嫡系。」
陳朝揉揉頭,思考片刻,明白過來。
蒙家是秦國第一世家,幾百年前就是,幾百年的娶妻生子,繁衍生息,姓蒙的子孫現在何止成千上萬?血緣關係早就淡化,蒙長歌這一支蒙家軍,不是嫡系,在秦國沒有什麼話語權。
「也罷。」陳朝無奈地擺擺手,不結盟就不結盟,反正他最開始的目的也不是結盟,而是借糧。
還沒等陳朝在開口,蒙長歌先說話,她道:
「陳朝,你身為涌關主將,大戰不日來臨,怎的有空來我四風閘?」
「借糧!」
「借糧?」
「嗯。」陳朝點點頭,臉上泛起一陣憂愁神色,「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涌關即將斷糧,今日前來拜會,就是為了朝你們四風閘借點糧草,渡過難關。」
「怎會?」蒙長歌有些沒想到,說道:「我得到的消息,你們大紀這次舉傾國之力,勢必要按下雲州土匪的勢頭,你們怎會缺糧?」
陳朝聳聳肩,嘆了一口氣:「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秦人那般,忠勇、愛國、大戰當前沆瀣一氣。大紀的某些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有人大發國難財,扣下了你們涌關的糧草?」
「沒錯,不僅僅是涌關,還有涌關附近的幾座城池,都被扣下糧草。」陳朝補充道。
忽然間,蒙長歌輕笑兩聲,說道:「那麼這樣的話,你們大紀離滅國就不遠了。」
陳朝並沒有責怪蒙長歌,因為蒙長歌是秦人,只會站在秦國的角度考慮問題,大紀如此,秦國是應該高興,大紀越如此秦國越高興。
當着陳朝的面,蒙長歌手臂從河水裏探出來,將頭上的高馬尾解開。
柔順的長髮順着兩肩垂下來,在月光照射下柔順無比。
她雙手探在脖子後,往後稍微揚了揚秀髮。
邊關條件艱苦,很少有機會能洗澡,蒙長歌身為女兒身,洗澡就更不太容易,趁着這次機會,她想好好洗一洗,連帶着頭髮也要洗一洗。
陳朝看見蒙長歌這般,嘴角適時出現一個欣賞的笑容。
蒙長歌和大紀女子不一樣,她有着秦人彪悍的一面,讓人很有征服欲望。
「背過身,走遠點。」蒙長歌命令道。
嘩啦一聲,陳朝很聽話的從河水中起身,精壯的肌肉群和完美的身材暴露在蒙長歌的視野中,蒙長歌並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看見男人身軀就害羞的扭過頭,她反而盯着看了許久,似乎在欣賞。
看的陳朝都不好意思了。
走遠些,背對蒙長歌,吹了聲口哨,在河邊吃草的戰馬聞聲小跑下河,向陳朝跑過來,沿路濺起不小的水花。
陳朝伸手拍拍馬背,鞠起幾捧水灑在戰馬身上,給它又撓又搓。
蒙長歌離遠了些,背對陳朝,各洗各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朝開口:「所以,能借我點糧嗎?待戰後,多還你兩成。」
蒙長歌背對陳朝,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了,扔在岸上。
因為距離遠,只能看清一片冰肌玉背。
「這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一是因為我四鳳閘的糧食也不多,我得朝我父兄的城池去借,二,我很懷疑,戰後我能不能拿到我借給你的糧食,要知道,你們大紀軍隊和土匪屢戰屢敗,萬一你的涌關被土匪攻破,你死在土匪刀下,我向誰要我的糧食去。」
「說的有道理!」
陳朝扭頭,偷偷瞄了遠處獨自洗澡的蒙長歌一眼,這姑娘身上倒是沒曬黑,和臉蛋完全是兩個膚色。
「所以,你得向我證明,你打的過土匪!」
「如何證明?」
「好說。」蒙長歌往背上澆了一捧河水,完全沒料到無恥的陳朝正在偷看,自顧自地說道:「明日我到涌關,去看看你的軍隊。」
陳朝滿臉平靜地聽完這番話,心裏漸漸有了分寸,看來明日還得舉行一場小型的閱兵儀式,讓這位秦國女將看看涌關的戰力如何。
不知過去多久,蒙長歌覺得身體裏的火消散之後才選擇穿好衣服上岸。
而此刻,陳朝已經在岸邊燃起一小堆柴火,手裏烤着兩隻從河裏抓來的魚,高大的戰馬安靜地臥在一旁,打着盹。瞧見蒙長歌上岸,陳朝拍拍身邊的位置讓蒙長歌過來坐。
蒙長歌坐下後,陳朝把兩隻烤魚遞過去,「還沒好,你再烤一會兒。」
蒙長歌順其自然地接過之後,陳朝起身,將一旁搭在架子上,已經烤乾的衣服拿在手裏,先問了一句。
「要不你先穿我的,你衣服是濕的,穿在身上會得病的。」
蒙長歌表面搖搖頭,心裏卻流過一陣暖流。
沒想到無恥之徒,私底下還有這麼一面?
見蒙長歌不穿,陳朝也不在勸,畢竟兩人才剛認識不久。
穿好衣服,陳朝重新坐下。
剛坐下,蒙長歌就開口問道:「你的馬?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順着蒙長歌的視線看過去,陳朝看着身後臥在地上,十分安靜的馬,「叫追風,還有一個名字,我給起的,叫烏雲踏雪。你看它通體毛髮烏黑,但四隻蹄子猶如新雪一樣白,奔跑起來直如烏雲踏雪,煞是好看,至於幾歲了?這個我還真不清楚,畢竟我跟你說過,我幾個月前還不是軍人呢,這匹馬是旁人送我的。」
聞言,蒙長歌眉頭一挑,第一次對陳朝的身份產生好奇。
別人送陳朝馬,能送追風這麼好的貨色,說明陳朝的身份不簡單。
蒙長歌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的馬。
這匹馬極為少見,毛髮柔順,筋骨健碩,就算放在整個秦國境內也極為少見,非王公貴族不能騎乘。
看到蒙長歌眼中無意識流露出的羨慕之色,陳朝突然心生一計,道:「咱們朋友一場,這匹馬,送你了。」
「啊?」
蒙長歌驚訝地叫出聲音,顯然沒想到。
「真的,送給你了,我那還多着呢,不差這一匹,就當是我捅死你的馬,給你的賠罪禮了。」
蒙長歌漆黑明亮的雙眸閃爍,將手中的魚交給陳朝,小跑來到追風身邊,極其溫柔的撫摸馬背,撫摸片刻後,她偏頭看着陳朝一笑,「你可不能反悔。」
陳朝翹着腿,啃了一口魚,「我陳朝,言而有信,說話算話。」
蒙長歌高興翹起唇角。
在這一刻,她是這樣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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