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從後門熘出軍統局,前門人員越聚越多。
記者同樣蜂擁而至,甚至還有國外記者扛着錄影設備過來,場面漸漸難以控制。
人群中宋書堂看見熟悉身影。
孟佳期!
《新華日報》也敢來湊熱鬧,不怕日後被穿小鞋?
僅是遠看一眼並未上前,後悄然而去。
山城如今醫院眾多。
可每遇空襲同樣床位緊張。
各醫院會主動設置臨時床位,安置傷員,竭力搶救。
37年起中央大學醫學院、中央衛生實驗院、滬上醫學院、江蘇醫學院、湘雅醫學院、js省立醫學院便陸續遷渝。
且次年國民政府衛生署遷渝,同年山城衛生局成立,至此國內一流醫院的着名醫學專家、學者薈萃山城,推進了戰時山城醫療衛生事業和醫療機構的空前發展。
山城陸軍總醫院、航委會空軍醫院等12所軍警特醫院、5個診所負擔着繁重的戰傷和空襲救護工作,且國民政府委託分佈在市區、南岸、沙岼壩地區的大中型醫院,設立了16個重傷醫院,專事空襲救護工作。
根據情報科成員講述胡照影已經轉院。
在她父親胡琮趕到醫院第一時間就安排轉院,換到了條件更好的寬仁醫院去。
早先宋書堂送醫原則就近。
後此醫院同樣承擔空襲救護工作,導致醫院空間緊張,環境受到影響。
胡琮愛女心切轉院靜養。
因此今日宋書堂前去寬仁醫院,而非此前治療醫院。
趕赴寬仁醫院其內因空襲受傷人員同樣頗多,打聽胡照影病房所在,發現此處傷員較少。
看來胡琮確實尋得一處僻靜之地。
上前敲門病房內傳出胡照影的聲音,聽起來已無之前虛弱。
「進來。」
「胡同學。」
看到宋書堂一臉笑意從病房外進來,胡照影面色一冷說道:「這位究竟是顧同學,還是宋同學,或者是什麼東西?」
「胡同學用不着如此陰陽怪氣吧。」
「哼。」
「別裝了。」宋書堂坐在病床邊揭穿胡照影。
臉上冷色再難維持,胡照影不滿說道:「你幹嘛這麼快看穿我?」
「我也想慢。」
「笑話我裝的不像?」
「是胡同學以誠待人,豈會虛情假意。」
「這還差不多。」
「感覺好些了嗎?」
「你都不來看我。」
「這兩日忙。」
「用完我就不管我。」
「你這句話充滿歧義!」
「既然忙,今日怎麼還過來?」胡照影靠坐在床上問道。
宋書堂拿起床頭的水果刀給她削水果,同時說道:「不管再忙也要抽空來看看你這位有功之臣。」
「我有功勞?」
「那自然。」
「我看你就是擔心我爹找你麻煩,在這花言巧語矇騙我。」
「你這麼聰明我能騙的了嗎?」
「你好像在罵人。」胡照影接過宋書堂削好的水果大咬一口。
騙不了?
之前不是被騙的死死的!
宋書堂順勢問道:「你爹呢?」
「你看露餡了吧,你就是擔心惹麻煩,前來堵我們的嘴。」
「幫幫忙。」
「我有什麼好處?」
「以身相許?」
「美得你。」胡照影罵道。
兩人說話間病房門被推開,一五十來歲的男人手裏拎着早飯進門。
胡照影起得晚,因此早飯吃的也晚。
見狀宋書堂主動起身自我介紹說道:「胡先生好,我是軍統局情報科一組副組長宋書堂。」
「就是你將我女兒害成這樣?」胡琮臉色可不是裝出來的生氣。
「很抱歉給令千金帶來如此傷害,是我們工作失誤導致,情報科願意承擔養傷費用等額外補償,還望胡先生能諒解,畢竟抓捕日諜乃是保家衛國。」
「你少給我說這些大道理,抓捕日諜你們當兵的不想辦法,讓我女兒一個學生參與,差點死在日本人手裏,到頭來就讓我諒解。」
「還請胡先生不要激動。」
「激動?
金陵失守我妻兒皆亡命城內,家業也損失近半之數,我便要諒解!
如今在山城奮力發展實業為救國救民貢獻一份力量,你們卻還要我女兒以身犯險,又要讓我諒解!
你告訴我該如何諒解?」
胡琮面對宋書堂情緒非常不穩定。
人之常情!
「我想令愛應與胡先生說過當日事發過程,情報科雖讓令愛以身犯險,可我若不死她必不會亡於我前,事有不對之處可我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
「李暮從也是胡先生的朋友,讓女兒整日與日諜接觸,難道不危險嗎?」宋書堂也懟了一句。
「你……」胡琮氣憤正要破口大罵。
胡照影出言喝止說道:「爹,宋先生抓捕日諜情況危急也未棄我而去,後更是因救我甘願頂着敵機轟炸趕往醫院,他說問心無愧我是認的。」
「可你差點沒命。」
「爹,金陵城死了多少人?
我們能活着已是撿來的命,能抓捕日諜為家人報仇照影與有榮焉,你就別怪宋先生了,女兒這不是還活的好好的。
算我求你了爹。」
果然和宋書堂預想的一樣。
胡照影是明事理的,定會幫自己說話。
也只有她能勸住胡琮。
面對女兒眼含熱淚的一番陳詞胡琮無奈嘆氣說道:「我可以自認倒霉,可你軍統局現在的麻煩別以為我不知道,有你們好受的。」
言罷胡琮放下早餐離開病房。
因為胡照影表示與宋書堂還有話說。
將早餐放於胡照影面前照顧她吃飯,宋書堂說道:「謝謝。」
「就如同你說的,抓捕日諜事大,且你也沒放棄過我。」
「說到底是將你這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你認為如今局勢下,還有真正能做到置身事外的人嗎?」
「好好養傷。」宋書堂沒再說謝謝。
胡照影拿出一張報紙遞給宋書堂說道:「你看郭先生這篇短詩了嗎?」
接過報紙宋書堂看到題目《慘目吟》。
「六三與六四,寇機連日來。渝城遭慘炸,死者如山堆。中見一屍骸,一母與二孩。一兒橫腹下,一兒抱在懷。骨肉成焦炭,凝結難分開。嗚呼慈母心,萬古不能灰!」
看罷宋書堂將報紙擱置一旁心有感觸。
慘狀!
且僅是一個縮影。
「養傷期間保持心情舒暢,少看這些東西。」宋書堂說道。
「全城傷亡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有關部門正在統計,可能還需要些時間。」
「單聽兩日轟炸聲響,損失定不會小。」
「你莫要操心這些事情,安心在醫院養傷,學校方面需要安排人幫你請假嗎?」
「我爹已經找人帶話去請假了。」
「這幾日會優先搶修電線、電話線、自來水管等設施,過幾日應該就能打電話到學校了。」
「我爹剛才說你們遇到麻煩了,是什麼麻煩?」
「說了讓你不要操心,你倒是越操心越多。」
「在醫院也着急。」
陪着胡照影聊了會天他才起身離開。
畢竟你說是來看望病人,總不能人家幫你將自己父親說服,你就拍屁股走人。
因此多坐了一會。
出病房見胡琮就在門外,看他出來也不言語,推門進入病房。
宋書堂也沒吱聲從醫院離開。
在路上走着燒焦的房屋隨處可見。
同時很多遇難者的屍體要儘快處理,不然擔心引起疾病傳播。
大都從朝天門碼頭,運往下游的江北黑石子掩埋。
「宋組長。」行走間突然被人叫住。
宋書堂回頭一看說道:「瞿隊長。」
叫他之人正是瞿洋。
此前調查王強木船遇害一桉,則是瞿洋提供資料。
後期調查發現王強並非意外死亡,且還牽扯出了日諜,警局上下顏面無光。
好在沒說瞿洋提供過資料,不然這傢伙下場可不會好。
「宋組長怎麼在這?」瞿洋湊上前遞來一根煙。
宋書堂擺手示意不抽:「來醫院看個朋友,瞿隊長這是負責災後工作?」
「別提了,都已經兩宿沒有合眼。」
「辛苦。」
「比起死去的百姓,我們這些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瞿隊長所言有理。」
「聽說真是日諜?」瞿洋突然靠近壓低聲音問道。
「嗯。」這事警局知曉宋書堂也沒隱瞞。
瞿洋臉上露出笑容,畢竟是他偷偷給宋書堂提供調查資料,如今抓到日諜他感覺自己也有參與,心情很不錯。
就是不能正大光明說出來,只能心中竊喜。
「多謝宋組長幫我保密。」
「應該的。」
「王老先生家空襲沒是吧?」見了瞿洋宋書堂順口一問王山的情況。
誰知瞿洋搖頭。
「人出事了?」
「人倒沒事,木船在碼頭被炸毀了,如今一大家子連個賺錢的營生都沒了。」
當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我記得王老先生家距離這裏不遠。」宋書堂打算去看看。
「我帶你去。」瞿洋很熱心一路將他帶去。
屋子還好沒遭到轟炸。
院內有幾個孩子,三個兒媳都出去幫忙去了。
留下王山在家看孩子。
見宋書堂登門王山急忙起身表示感謝,老人家鞠躬宋書堂如何受的,慌忙躲到側面。
王山是感謝宋書堂讓真相大白。
可宋書堂敬佩王山送兒上戰場保家衛國。
原本過來他是打算給王山送些錢,也不知該如何幫助對方,就直接簡單一些。
可看王山精神頭很不錯,心知給錢必不會被接受。
還有孫子孫女在,王山生活就有盼頭。
幾個小傢伙非常可愛,宋書堂臉上都不由露出微笑。
不給錢便打算出門買些東西留給孩子,可如今這情況開門營業店鋪極少,一時半會還真買不來東西。
最後與王山告辭出門,宋書堂將錢遞給瞿洋說道:「麻煩日後買些東西送來,當我的心意。」
「放心。」瞿洋沒有推辭,接過錢保證將事情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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