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於大康縣和長柳縣平原東部的無名山林里,七、八名身穿簡陋皮衣,手持刀刃的絡腮鬍男人正佇立在靠近平原的高地上。
土匪、山賊、綹子,這都是他們的身份。
可如今,這些像是野人一樣的納特蘭土匪當中,絕大部分人臉上都寫滿了不爽和惱怒。
「大哥,我們難道真就要任由那群狗官霸佔寨子麼?」
「就是就是,真他奶奶的晦氣,那群傢伙的頭兒可是大康縣縣令,為什麼會跑來我們這裏?」
「我就該在今天晚上一刀給那貪生怕死的狗官剁了,老子在大康縣祖傳的田就是被那狗官帶來的地主收走的!」
作為整個山寨里唯一一名凝氣境大圓滿極限者的大當家杜麻子,聽到自己小弟們的抱怨,攥緊拳頭一言不發。
他又何嘗不想將那群突然造訪此地鳩佔鵲巢的狗官活劈了?
寨里兄弟們本就絕大部分是在各自村縣裏被那些達官顯貴欺壓,才不得不做出極端之事落草為寇。
哪怕是這樣,他也讓弟兄們從不打家劫舍,而是依靠開荒山野、向官道上的鏢師和行商收買路財為生。
長柳縣和大康縣的官軍從未圍剿過他們,最多也就是派兵逼迫他們將扣下的權貴重要貨物奉還。
畢竟納特蘭土匪為了穩定賺取買路財,往往也需要對山野間的官道進行維護,以及驅趕周邊妖獸和邪修。
對凡人窮兇惡極的土匪,在有極限者存在的江湖中是活不長的。
況且納特蘭土匪只是謀財,最多也就是抓人進寨里干苦力活,而邪修和妖獸要的可都是人命。
但杜麻子的山寨長達十餘年的穩定,在三日前被徹底打破。
大康縣的縣令帶着十餘名達官地主及家眷,在數名築基境高手的掩護下來到此地,強行霸佔了他們的山寨。
而在反抗中死了五、六個弟兄,連二當家也慘遭毒手後,他們最終認清了實力差距,不得不被迫淪為對方的苦力任由羞辱。
「都別叫喚,我猜,一定是大康縣出了什麼變故沒準是鬧了邪修。」
長吸口氣,杜麻子冷聲制止了小弟們的埋怨,惡狠狠說出了他的猜測:
「你們還記得不,那群大康縣的狗官財主來的時候就跟逃命一樣,不僅一名凡人官兵都沒帶,那縣令連鞋子都丟了一隻。
「最近世道越來越不太平,邪修作亂,妖獸橫行。
「大康縣位置本來就偏,這兩日也沒見大康縣那邊有其他鏢師來這邊,說不定邪修已經將大康縣屠了。」
山寨大當家的分析,讓所有土匪們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寒氣。
「是啊,大哥這麼一說,這兩日大康縣那邊好像沒有一個人走官道來這邊」
「何止大康縣,你們難道都沒發現嗎,除了昨晚那從北嶺路過的滅仙客,我們已經都三四天沒在官道上見過人影了!」
土匪們七嘴八舌的說着,話題也從邪修漸漸轉到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哇,說起昨晚那滅仙客,你們當時還在寨里睡覺,沒親眼看見有多恐怖。
「她明明個頭才不大點,看起來比我落草前托給親戚的女兒都還小,居然一抬手就放出天火,把狗官的一名不知死活出言不遜的築基高手剎那間轟的連渣都不剩!」
一名個頭瘦高的土匪回憶着昨晚所見,對杜麻子和周圍的兄弟們顫聲說道。
「真的嗎?哈哈,老子就說今早看那群狗官臉色難看無比,太爽了!」
「我聽說縣衙官員要是棄縣逃亡按納特蘭律法是要被誅九族的,老瘦猴伱也是,咋不把那滅仙客引寨子裏來給二當家他們報仇,替天行道呢?」
聽到狗官們的打手被滅仙客誅殺,所有土匪們紛紛拍手稱快。
而杜麻子則是翻了個白眼,冷喝道:
「你們還真把滅仙客當成什麼善茬了?要是老瘦猴真把滅仙客引寨子裏,我們只怕是全都得玩完。」
就在一眾土匪們見太陽已經偏西,今日大概率等了個空,準備打道回寨之際。
突然,杜麻子看向平原的眼瞳猛然一縮。
不只是杜麻子如此,其他土匪們也都看見了那在平原天際上緩緩浮現,沿着官道向他們逼近的靈器載具。
而靈器下方的地面,也漸漸顯出密集行軍的身形。
「靈、靈器載具?!大哥,我們真該找個算命師傅算一卦,這三天兩頭怎麼官道上的不是滅仙客就是仙人?」
之前被稱為老瘦猴的土匪呆呆看着神行舟和下方的人影朝他們緩緩逼近,發出苦澀的聲音。
能擁有這種靈器的主人,絕不是他們這些以貧苦凡人為主的土匪能抵抗得了的存在。
再加上靈器周圍地面上那麼多人徒步跋涉,這難不成是哪個仙宗正在進行某種宗門功法的苦修嗎?
就在所有土匪都徹底發愣時,官道上遙遙出現了一隊騎着馬匹的身影,先靈器和後方大部隊一步來到了山林外停下。
可當杜麻子看見領頭者馬匹上飄揚的金色刀刃鏢旗,以及那手提斬馬刀,雙鬢斑白卻精神抖擻的男子容貌後,這位土匪大當家臉上更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此人不是和他打過數次交道的南州金刀鏢局鏢頭麼?
金刀鏢局什麼時候居然傍上仙人了?
萬幸,這位老鏢頭發現因為過於驚駭,都忘了進入林間道路兩側埋伏的他們後,依舊是將鏢旗熟練取下卷好,率領隨行鏢師在馬上對他們和平日裏一樣高喊黑話問候:
「盜尊老祖威武!」
盜尊是所有納特蘭土匪們的祖師爺,這也是江湖人士對土匪們最常用的問候。
要是對方直接下馬拱手,那反而會被土匪一眼看出其是外行人,可以狠宰一筆。
杜麻子見狀,長鬆口氣。
對方既然還依照江湖規矩和他們打招呼,應該沒有惡意。
於是他嘆了口氣,運轉體內靈力,從山間高處滑行飛躍落在這隊鏢師面前。
而眾鏢師也默契的都從馬上翻身躍下,提刀的鏢頭也對他彎腰施禮。
「合吾的朋友,在家日月宮,在外併肩子,把招子放亮了,別崩了盤子,連本帶利折了,給咱托線孫放開一線天。」
聽到這位鏢頭依舊還在對黑話,杜麻子有些無奈的擺擺手:
「行了行了,我們也不是一次兩次打交道,你金刀鏢局都給仙人辦事了,借我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攔路。」
「呵呵,大當家如此痛快,那我等在此謝過。」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沒一會兒,其他土匪們也都來到了杜麻子身邊。
可很快,這名老當益壯的鏢頭就發現了這群土匪的精神狀態和人數都不太對勁。
上次他從長柳縣押鏢前往大康縣,穿過這片山林時攔路的土匪人數少說得有四五十人。
就算現在是春忙之時,有不少土匪會去寨子周邊開墾種地,也不至於就這幾號人守在路邊吧。
「大當家,你們寨子最近是遭了邪修麼?」
想到在大康縣經歷的噩夢一夜,這位白髮鏢頭遲疑片刻,終於問出了心中疑惑。
直到這時,杜麻子和他身後的土匪們才終於看清那些在神行舟下黑壓壓趕來的人群,並非是什麼仙人或者軍隊。
而是一名名經歷長途跋涉,拖家帶口逃難的大康縣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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