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發生的狀況,已經讓馮遠開始失去自己的判斷力了。他有些不太清楚,這個殯儀館裏發生的事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李天靜到底死沒死?現在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是人還是鬼?
馮遠的腦海里有無數個問號,他有太多太多的想不明白,可是現在他被囚禁在這殯儀館裏出不去,也沒有辦法去證實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思量再三,最後馮遠對老張攤牌說道:「我也算看明白了,你們現在不去找屍體,反而在這裏費盡心機的誣陷我為殺人兇手。好啊,我無所謂。你們既然喜歡這樣,那就儘管拿出證據好了。別跟我說那瓶液體,那什麼證據都算不上。因為不是只有我能拿到,太多人都可以拿的到,萬一有人故意陷害我呢?再說了,就算你們懷疑我毒死了我妻子,也得有個證據吧?你們破案最重要的直接證據不就是屍檢嗎?拿出檢驗結果,來證明是我毒死了李天靜。否則,十二小時一到,你必須送我出去。」
聽着馮遠的話,老張並不着急。他慢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然後對馮遠說道:「不需要十二個小時,再過幾個小時,你就能去該去的地方了。」
馮遠不屑一顧的笑道:「老東西,你這牛吹的可真不小。你以為你是誰?沒有任何證據,你們想把我送去哪兒?分局?法院?看守所?別鬧了,如果李天靜的屍體找不到,那就證明根本就沒有死人!沒有屍體,哪來的謀殺案?」
馮遠對自己的後路看的很明白,他知道現在若想自保就必須咬死了李天靜屍體的問題。因為這群警察看起來似乎並不太像是能找到屍體的樣子。已經過了那麼長時間了,可是他們不仍然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嗎?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停屍房後面的雜物室里跑出來了兩個警察。老張十分驚訝的問:「你們……你們從哪兒跑出來的?」
兩個渾身髒兮兮的警察激動的回道:「您快跟我們去看看吧!現在好像能確定屍體是怎麼丟的了。」
一眾人跟着那兩個警察來到了後面的雜物室。這個房間不足三十平米大小,放了幾張空床,算是個停屍房的附屬房間。平時沒什麼用,也沒有人來。但是和停屍房就隔着一道門,還是一道沒有鎖的門。
現在,警察們從這個房間的通風口找到了重大線索。這個房間因為結構的問題,通風口並不在常規的房頂上,而是在一側牆角上。剛剛那兩名警察,就是從這個通風口爬出來的。他們已經測試過了,從這個通風口一直往外爬的話,就能出殯儀館,到達殯儀館後面的小樹林。
這一線索實在是一個大發現。這就可以解釋了,一個封閉的殯儀館,為什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了一具屍體。原來,就在停屍房的旁邊,有這樣一條便捷的「暗道」。如果說是有人偷走李天靜的屍體,那他只需要一路拉着屍體爬出通風口就行了。
老張很激動,他連忙問其他警員,這條「暗道」的那一頭派人檢查了嗎?有沒有發現屍體的痕跡?或者是偷走屍體那個人留下的痕跡?
那兩個警察可算是立了功,這會兒高興的說:「我們爬過去之後就叫幾個人過去查了。雖然說屍體沒找到,但是找到腳印了。一雙41的運動鞋。後面樹林裏的道路比較泥濘,留下的腳印很清晰。不過我們跟着腳印走了一段,就消失在一片樹葉堆里了。」
老張聽後,轉過頭看了看馮遠問道:「你的鞋是多大碼?」
「幹什麼?!我一晚上都跟你們在一起!我偷屍體幹什麼?」馮遠的表情很驚慌。
不知道為什麼,慕森不遠不近的觀察着馮遠,他竟然覺得馮遠此刻的驚慌是真的。可既然是他殺的人,偷走屍體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因為害怕法醫屍檢,所以才想毀屍滅跡。那麼,他此刻表現出的驚慌又是怎麼回事呢?屍體如果不是他偷的,還能是誰?
老張覺得馮遠的回答很可笑,所以就用一種嘲笑的語氣說:「馮遠,你能不能清醒下?你妻子的屍體又不是剛丟的,你這一晚上在不在這裏有什麼意義呢?我們難不成還能做你的證人?你妻子屍體丟失的那段時間裏,你正好不知所蹤。電話不接,家裏沒人,誰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你有充足的作案時間,作案條件和作案理由。」
馮遠多麼想反駁老張的話,可是那個時候他正和情人在一起,如果想要澄清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那就必須得把出軌這段故事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很有可能警察下一個要找的就是他的情人。
不行,絕對不能把她拖下水。
馮遠這麼想着,硬是對老張的話沒有任何反駁。
慕森在一旁看着馮遠的表情變化,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沒有。還是那句話,想證明李天靜是我殺的,就屍檢拿出證據。不然,你們說什麼都是血口噴人。」馮遠現在愈發的深信李天靜還沒有死。她既然都已經找過私家偵探了,那馮遠所做的一切就都在她的眼皮底下了。她什麼都知道,怎麼可能沒有防備?
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馮遠雖然很遺憾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一切都敗露了。但同時也放心了,因為只要李天靜沒死,他就構不成故意殺人罪。
馮遠努力的回想前一天晚上,李天靜商業應酬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兒酒精的作用,李天靜淨是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
馮遠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當時李天靜有些醉眼朦朧的捧着他的臉說:「馮遠,喜歡上你的時候,我還不是現在這個年紀。我知道,有些事情在年輕的時候可能並不覺得是問題,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會越來越發現問題的嚴重性。是啊,我不再年輕了。至少,不再像當年一樣年輕了。你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出差的時間越來越多,你迴避和我接吻,從不主動牽我手,更不會主動和我親熱。就算是上床這種事,現在看起來都好像變成了對你的折磨。馮遠,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強大,但是沒想到,我也免不了落入俗套,變成了那些可悲的中年婦女。」
馮遠當時只覺得非常不耐煩,想殺了李天靜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他本來就已經很厭惡她了,現在聽她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像個老怨婦一樣,更是完全失去了耐心。
也就是因為這樣,馮遠乾脆下定了決心,用最後的忍耐哄着李天靜上了床,然後為她倒了一杯紅酒。就在那杯紅酒里,馮遠滴入了tc5。他知道,只要李天靜喝下去,十個小時之後,就必定會突發心臟病死亡。
雖然馮遠沒有特意盯着李天靜喝下那杯酒,但是當他從衛生間回來的時候,那個杯子確實是空的。
馮遠現在回想,會不會是李天靜調換了酒杯?那她是怎麼裝死的呢?如果沒裝死,那她又是怎麼復活的呢?
馮遠不在乎周圍警察是怎麼看他的,自己只認真的回想着每一個細節,想找出李天靜的破綻。他現在認定了,就是那個老女人在從中作祟。
慕森這時開口打斷了馮遠的思考,他好奇的問道:「馮先生,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和一般警察在分析案情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你也在分析推理某件事情嗎?」
馮遠瞪了慕森一眼回道:「廢話,我總得分析分析我妻子的屍體到底哪裏去了吧?」
說話間,外面又開始打雷了。雷聲滾滾,更是讓這深夜中的殯儀館盡顯詭異。
老張手底下的兩名警員這會兒走進來對老張說:「我們追蹤到了李天靜的手機信號,就在這裏。」
「在這裏?」老張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馮遠。
馮遠也吃驚的看着那名警察,心中暗想:會不會就在那個老女人自己的手裏?她正躲在暗處搗鬼作祟!
「能通過定位找到手機的位置嗎?」老張問。
警員回道:「剛開始不行,我們一開始就試着找過了,但是定位都關了。剛剛我們是抱着試試看的心理,準備再找一遍試試。沒想到,定位服務又開了!就這樣,我們沿着信號查找,找到了殯儀館的門外……」
「你是說,那手機就在大門口?」老張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警員猶豫了一下說:「不在門口,就在門口停着的那些車裏……」
老張聽後,看向了馮遠說:「走吧,去你車裏看看。」
馮遠一臉被冤枉的問:「你們憑什麼就懷疑我?門口沒有你們自己的車嗎?如果是你們的人幹的呢?」
「一律檢查。」老張扔下這句話,就走出了辦公室,來到了殯儀館的門前。
門前除了警車,也就是慕森和吳隊長的車了。再有,就是馮遠的車。
不用說,老張當然會從馮遠開始查。
馮遠明顯不服,他抗議的喊道:「我要告你們!你們憑什麼搜查我的車?」
吳隊長在一旁聽着這話笑了:「你還真是天真啊,高速公路臨時檢查都能檢查車,我們現在在破案,為什麼不能檢查你的車?再說了,你不是說過了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現在這麼強烈的反應,是想告訴我們,你的車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馮遠聽了吳隊長的話,更是氣的嘴唇發紫。他顫/抖的指着吳隊長說:「我現在懷疑你們串通一氣就是為了陷害我!!說!是不是李天靜那個老女人買通了你們?是不是?!」
馮遠失去理智了。
慕森和莫子棽在旁邊看的直皺眉頭,因為這個馮遠從進門那一刻的清醒理智,到現在的瘋瘋癲癲,疑神疑鬼,好像誰都沒法說清楚他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他不過是一直參與到了案情當中,為什麼現在會開始懷疑李天靜或者警察在陷害他呢?
李天靜是他殺的,基本已經確認無疑了。但是這屍體是不是馮遠偷的,慕森覺得還有待考證。其實慕森已經想到了,馮遠很可能在那段「消失」的時間裏是去找情人了。只不過他現在還不想說出來。
打開了馮遠的車,事情可比想像中要順利的多。
就在馮遠的後備箱裏,李天靜的手機,沾滿泥土的繩索,還有一雙泥濘不堪的運動鞋,都被找到了。
慕森在第一時間看向馮遠,他是那樣的震驚,那樣的不可思議。
老張招了招手,警察馬上圍了上來並把馮遠銬了起來。
馮遠一直大張着嘴/巴,遲遲沒緩過神兒來。直到,他在後備箱裏看到了一張卡片,這才開始瘋了似的開始掙扎,並大喊大叫。
慕森拿起那張卡片看了下,那是一個送花的卡片。上面有地址,姓名,還有深情的話語。
「林淼,我手心裏的寶,愛你每一天。」
慕森笑着搖了搖手裏的卡片,對馮遠問道:「你這麼發瘋,就為了這個?」
馮遠拼命的掙扎着,不是因為他車裏的那些證物,而是因為這張卡片,明明應該在明天白天的時候連玫瑰一起送到林淼的手上。但是現在,這張卡片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車裏!這證明什麼?如果一切都是李天靜做的,那麼現在這張卡片可以證明,李天靜知道林淼的地址了!並且,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提前截收了那束花。現在……她也許就在去林淼家的路上了!
馮遠可以忍受這一個晚上所承受的一切,但是卻不能忍受林淼因此受傷害。從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可以看出來,李天靜那個女人是不擇手段的!她最恨背叛,更何況是馮遠試圖殺死她。她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去報復林淼。所以,馮遠現在不惜一切代價只想掙脫開束縛,好去保護林淼!至少,要讓她知道,她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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