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同萬千螻蟻一般,順着脊柱蔓延在經脈中,攀爬啃噬,渾身發麻。
不是怕自己,是怕兩個孩子。
她沒有看到九九和樂樂!
是安全無恙,還是已經......
時羨不敢想。
忽然,一聲聲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入耳膜,漸漸朝自己逼近。
時羨不得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連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下一秒,她聽見女人對身邊男人淡聲吐出兩個字,「給我。」
還未反應過來時,一道冷水直愣愣地朝着自己臉上潑了過來!
她下意識閉上雙眼,避無可避,只能生生承受。
頭髮沾了水,濕噠噠的黏在臉上。
更有幾滴吸入鼻腔,儘管時羨盡力隱忍,卻還是輕咳出聲。
緊隨着,一道冷嗤傳來。
那人蹲下身,伸手在她臉上拍了幾下,「醒了?」
時羨緊蹙着眉心,閉眼緩了兩秒,再睜開時,眼前映出一張透着點熟悉的輪廓。
很像一個人,但又不太像……
「許、許……」
唇瓣微動,她卻半晌沒念出那個名字。
是幻覺嗎?
時羨輕晃兩下腦袋,甩掉了睫上毛上掛着的幾滴水珠。
正要再看,那人卻直接抬手替她撥開了臉上的濕發。
唇角一彎,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時羨,好久不見。」
聲音一出,時羨頓時不再懷疑。
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眸。
是她!
就是許慕嘉!
可,她怎麼變成這樣……
以前的許慕嘉,雖然內心狠辣,但外表嬌軟柔弱。
加上是許家獨生女,從小千寵萬愛長大,就是一副嬌滴滴的公主形象。
瘦弱纖細,卻不病態。
是那種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兒,就很能激起別人的保護欲的狀態。
但現在的她,雙頰凹陷,眼眶深窩,頭髮枯黃乾燥。
胸前肋骨根根分明,再配上那雙兇狠的眸子,像個活骷髏。
明明穿着一身高定,卻像是往骷髏架子上套了個麻袋。
「怎麼,認不出我了?」
許慕嘉感受到了她上下打量的眼神,也隨着垂頭瞥了眼自己。
說不清是自嘲還是什麼,輕笑出聲,「也對,我很多年沒照過鏡子了,前段時間看到鏡子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來鏡子裏的人是我。」
「孩子......」
時羨輕喃一聲,完全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麼,腦海中驀地浮現許慕嘉剛才在旁邊打電話時所說的那些話。
仿佛什麼都明白了。
她提到的小崽子就是九九和樂樂......
許慕嘉不止綁架了自己,也帶走了那兩個孩子!
可這些人手裏有槍啊!
那他們兩個.......
時羨一想到這兒,忍不住渾身顫慄起來,剛還能穩坐如鐘的她此刻像只護崽的母獅,明明渾身上下都被綁着,可她卻直接連凳子都拔了起來。
許慕嘉完全沒想到時羨竟會有這樣的行為,下意識後退兩步,迅速遞給兩名壯漢一個眼神。
下一秒,時羨肩膀上多了兩隻大手,死死的按住她的肩頭,一個用力,將時羨連人帶凳子都撂倒在了地上!
「你把孩子還給我!」
「孩子?」
許慕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掩唇輕哼,「你再也不會見到你的孩子了。」
笑聲透着喉嚨擠了出來,等她笑夠了,才環着臂,居高臨下的睨着她,「時羨,我勸你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想想,怎麼在我手裏多活一會兒,怎麼在賀嚴趕過來救你之前,保住自己的命。」
說着,許慕嘉似是忽然想起什麼,故作驚訝的捂住雙唇,「哦,對不起啊,我忘了,賀嚴不一定會來救你。」
賀嚴?
聞聲,時羨眸子微動。
她又是為了賀嚴?
瞧着她眼底透出的驚訝,許慕嘉心情莫名其妙的愉悅起來。
輕嘆一聲,「算了,我也不是什麼狠心的人,也懂得什麼叫做母子連心......」
許慕嘉邊點手機邊道:「來吧,再讓你瞧一眼那個孽種,也算是我在你死前,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吧。」
話落,她彎了腰,將屏幕遞到時羨眼前。
頃刻,上面播了一條視頻。
只有短短几秒,可落在時羨眼裏,那是證明她寶貝還活着的東西!
等她想再看一次的時候,許慕嘉卻將手機收了回去。
「這個視頻呢,我也發給了賀嚴,我還告訴他,讓他二選一。」
她嫣然彎唇,「你說,賀嚴最後會選誰呢?」
「是你,還是孩子?」
許慕嘉眼睛亮亮的的,就好像真的在和時羨討論什麼有趣的事情。
沒得到時羨的回答,她又開始故作思考的想了一會兒。
指尖戳着唇瓣,也不知伴着什麼節奏,就這麼一下一下的。
「不過我猜着,他可能會去救你們的孩子,畢竟那是賀嚴的親生骨肉,賀家也就這麼一個孩子......就像當年,我們兩個同時被綁架,他選擇救我一樣。」
許慕嘉直了腰身,眼睫微垂,睥睨着地上那個早就沒了什麼狗屁端莊的時家大小姐。
故意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喊了聲的名字,眼底眉梢都透露着得意二字。
她說,「時羨,你在賀嚴心裏,永遠都成不了首選。」
「我不在乎。」
面對許慕嘉這種無緣無故的優越感,時羨卻只覺得可笑,「我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說着,她微微抬眸,噙着不解,「難道過了這麼久,你還要和我爭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嗎?」
「我和賀嚴已經離婚了,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時羨無奈極了,「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我不是你嫁進賀家的阻礙,也永遠不會成為你嫁進賀家的阻礙,你為什麼還要針對我?」
「因為你活着!」
不只是哪句話觸了許慕嘉的逆鱗,令她突然歇斯底里。
衝到時羨面前,那雙形如枯槁的眸子死死瞪着眼前人。
咬牙切齒,「時羨,你為什麼還活着呀?你不是早就死了嗎?你不是五年前就自殺了嗎?!」
許慕嘉雙手抓住自己頭頂的頭髮,骨節都在泛白。
就在前幾天,她查了時羨的資料和履歷。
可真是輝煌啊。
也是真的刺目。
在自己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的時候,時羨竟然成了頂尖設計師。
受人追捧,名利雙收!
「憑什麼?時羨你告訴我憑什麼?」
忽然,許慕嘉擼起袖子,將瘦骨嶙峋,粗糙乾裂的手臂展露在時羨眼前。
「你看到了嗎?」
她用指尖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臂彎,「你活着,那我這幾年受的罪,受的苦,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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