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聯東苑。
我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唐蜜的房門。
冷思思已經有了新歡,再去安陽小區,肯定是不太合適,而且我也和她斷了聯繫,再去找她,活脫脫的像個小丑。王碩已經倒插門成了上門女婿,在家裏一點地位沒有,更不能找他。
至於許森森……我想我們的友誼,在剛才得知真相後,就已經斷了。
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可能只有唐蜜這裏,才是讓我覺得最安心的臨時避風港吧。
我一直有她家的鑰匙,或者說,這本來就是我的住所。
我推開房門,她還在睡覺。畢竟常年在酒吧上班,熬夜是再正常不過的。
但這個門年久失修,已經有些咯咯作響,還是吵醒了她。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臉困意地看着我道:「你怎麼來了?」
「你睡你的。」
她無力地瞥了我一眼,就又睡了起來。
她還是沒改掉裸睡的習慣,只是看着她姣好的身材,我卻絲毫沒有任何欲望。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便點了起來。剛才走得太匆忙,連煙都忘了拿,而且一路上腦子裏一片漿糊,也忘了買。
剛吞雲吐霧了一會,她卻翻了個身慵懶地問道:「吵架了?」
我怔怔地轉頭看向了窗外,隨意地問道:「你不睡了嗎?現在才10點多,你再睡會吧。」
她哈欠連天,「你在這裏我睡不着。」
「那我走?」
她莞爾一笑,「我可沒那個意思。」
隨後便也坐起了身,隨便從床上拽着一件t恤,便穿在了身上。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我很久之前的一件舊t恤,沒想到她竟然還留着。
我戲謔地看着她問道:「誰讓你穿衣服的?」
她看了我一眼,隨即笑道:「我剛才躺在床上一絲不掛,你兩眼無光,像是吃了安眠藥一樣,無精打采的,肯定是沒什麼興致,我還不了解你啊。」
「這都被你發現了?」
「切,我那點小心思,可逃不了我的眼睛。」她坐到了床邊,也點起了一支煙,陪着我一起抽了起來,「和陶潔吵架了?」
「沒有。」
「沒有吵架你一副死相,還想騙我?」她吐着煙圈說道。
「真沒吵架。」我淡淡地回道,隨後也吐了一口煙圈在她的臉上,繼續說道:「分手了。」
「分手了?」她顯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好的怎麼分手了?她提的?」
「我提的。」
「你?」她驚訝地說道,隨後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怎麼幹這種糊塗事?」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我繼續悵然地抽着煙,思緒早已是百轉千回,又想到了陶潔昨晚的不堪,「女人都沒什麼意思,不想談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她輕推了下我的肩膀,見我不回話,繼續說道:「你和我還要裝深沉是吧?」
我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猶豫再三,終於坦白了一切。
好像在她面前,我有足夠的安全感,可以將所有的不堪和難以啟齒,都一吐為快。
她聽完我的傾訴,也愣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似乎也覺得難以置信。
「所以呢?知道了一切,又能怎麼樣?」我苦笑着問道。
「是你錯了。」她突然開口說道,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啊?我錯了?」我噗嗤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現在再來分析是非對錯,你不覺得晚了嗎?而且……怎麼是我錯了?」
「你以為你離開她,是真的愛她?是對她負責?」她說道,「你真的是個蠢貨。」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現在我也很受傷,好不好?」我有些不悅地說道。
「你所謂的為她好,對現實的妥協,不是勇敢,反而是懦弱。」
她的這句話,像是一盆開水醍醐灌頂,讓我瞬間醒悟,卻又覺得巨疼無比。
我終於看清了我心中的陰霾,那是懦弱的後遺症,將我層層包裹。我小心翼翼地設防,想要欺騙別人,卻終究欺騙不了自己。
的確是因為我的懦弱,才放開了原先想要的執子之手。
「你真的不愛她了嗎?」唐蜜繼續問道,卻讓我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內心。
「愛。」我坦白道。
「你想要對她負責,卻對她做了最不負責的事,你這是在犯罪,你知道嗎?你的所作所為是對你們曾經真摯的感情的一種犯罪,你會後悔的。」她有些氣憤地說道。
「可我也是真的想她有個好的歸宿,沒有家庭的祝福,我們的愛情到最後,也只剩軀殼。外表光鮮亮麗,其實裏面已經是一團淤泥。」
「愛情本來就是淤泥,她願意和你一起承受這份不被祝福的愛情,她才是最勇敢的人,而你,只是戰場上的逃兵。」她說道,「你還好意思跑來和我訴苦,你根本就不配擁有陶潔這麼好的人。」
「你能別說了嗎?」我被她說的愧疚不已,卻依舊不服氣道:「現在再說其他的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已經和她分手了,而且……她和許森森的事,我是沒辦法原諒的。」
她沉默不語,似乎也有些犯難。
「那你就這麼捨得讓她離開?」
「那還能怎樣?好馬不吃回頭草,都已經過去了。」我悵然地說道,其實內心卻依舊掛念着陶潔。
我深深地自責着自己,卻也在心裏,審判着不忠的陶潔。
過了半晌,唐蜜才繼續小聲地問道:「你真的不再挽留她一下了?」
我內心猶猶豫豫,像是始終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思忖片刻,終是喪氣地說道:「還是算了吧。」
「相信我,你肯定會後悔的。」
「如果沒發生昨晚的事,我可能會……但現在,不可能了。」我應道。
我確定這不是我的口是心非,因為我的確接受不了她那麼做,她太極端了,極端到甚至都不給我有任何的退路。
當時早上的憤恨念頭,充斥着我內心的野蠻,讓我再次霸佔了她的身體,卻感覺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悸動了,冰冷且絕望。
我們肯定是……回不到從前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勸你了。」唐蜜再次說道,「但你們的愛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現在已經失去她了,心裏是怎樣的感受,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怔怔地想着她的話,又情不自禁地拿起了一支煙,點了起來。
是啊,我已經失去她了,這是我原本最想要的結局,心裏卻像是少了很重要的一塊,讓我生不如死。
我一根煙點完,唐蜜突然站起身來說道:「走,一起下樓吃個早午飯吧,你估計也沒吃吧。」
她的這句再正常不過的話語,卻突然刺激到了我最敏感的神經,讓我久久緩不過神。
這樣的對白,在陶潔的嘴裏,好像從來沒聽過。
她都是會說「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我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讓我頓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腦海中我和陶潔親昵的橋段,一幕幕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她的溫柔體貼,她的無微不至,她的噓寒問暖,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一切一切,像是一片片刀刃,正在肆虐着我習以為常的美好記憶。
我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我不敢展望未來,卻又不敢面對曾經。
我終於看清了自己,明明是一個懦弱的混蛋,卻傷害了陪伴着我日日夜夜的孤勇者。
我終是顫抖着聲音有些慌亂地說道:「怎麼辦?我……我好像知道錯了。」
唐蜜聽見我的話,輕蔑一笑,「瞧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這麼快就後悔了?」
我沉默不語,腦海中頓時閃現出陶潔的一顰一笑,揮散不去。
「我……」
「還我什麼我。」唐蜜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趕緊回去找她吧,和她解釋清楚,告訴她你還愛她,你願意和她一起面對今後複雜的人生,你不能失去她……」
她話還沒說完,我便直接突然奪門而去。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我該如何和陶潔表白心意了。
我想告訴她,我不能沒有她。我還愛她,會對她好,就像她曾經對我那樣,只是這一次,付出愛意的人,輪到我了。
……
我下了出租車後,立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了鉑悅城。
我忐忑地幻想着十秒之後的相見,卻在門口,看見了一張寫滿字的紙條。
是陶潔留的:「擅長拍照的人,一般都不會出現在照片裏;擅長煮飯的人身邊都是一群不會做飯的吃貨;而擅長製造浪漫和驚喜的人,實際上是收不到浪漫和驚喜的。自己給別人的,都是自己想要的,我們都在取悅自己的路上繞了一大圈。有一天當你發現你做什麼都不對的時候,其實不是你錯了,是一份關係到頭了。那些認為走不出的淤泥,遲早會風輕雲淡。」
「這段話,是你離開之後,我在網上看到的。我寫下來,貼在門上,是告誡自己,不要一錯再錯。恩曜,可能你會回來找我,也許也不會,但我真的愛你,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生活,但如剛才那段話所說,這一切,遲早會風輕雲淡的。你的東西我給你收拾好了,因為我怕你在衣櫃裏找不到想要的衣服,以後自己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按時吃飯,不過以後你吃不到我做的飯了,因為……我走了,去到一個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對了,最後想和你坦白——我昨晚,是在西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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