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我悵然地徘徊在公司樓下。
不知道現在到底該去哪裏。
我沒有心情回去面對冷思思,也不想繼續待在辦公室里。
對於陶潔的複雜情感,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又該以怎樣的心態才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我靜靜地看着星空,總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落寞感,席捲了我的身心,讓我覺得疲憊異常。
最終,我還是來到了讓我覺得最沒壓力的地方——酒癮。
「兩杯莫吉托。」我剛走進去,便對着吧枱喊道。
調酒師正各自忙碌着,只有唐蜜似乎聽出了我的聲音,往這邊瞥了一眼,「還真是你啊,恩曜。」
我笑着回道:「嗯好久沒來了。」
「是挺長時間沒見你了。」唐蜜回道,「最近在忙什麼啊?也不來看看我。」
「瞎忙活唄。」
「當經理了,肯定特別累吧。」她微微一笑,卻讓我覺得異常的踏實。
「嗯,是有點。」
她可能也感覺到我的情緒有些低落,隨意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果然是我的紅顏知己,瞞不了她一點。
我所有的喜怒哀樂,她總是能第一時間感受到我的情緒變化。
「陶潔的事。」我實話實說道,畢竟我和唐蜜的約定就是,永遠坦誠相待。
「她又跟你表白了?」
我沉默不語,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當時尷尬的狀況。
「難道又是上次那種?」她猜的估計就是上次陶潔脫衣表白的事,「然後你又拒絕了?」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准,我還沒說,她就能猜到個大概了。
「差不多吧只不過這次情況更複雜點。」
她嫵媚一笑,說道:「看來人家小姑娘陷得挺深啊,又想着以身相許了。」
旁邊一個男調酒師把雞尾酒推到了我的面前調侃道:「真羨慕你,不僅能隨時和蜜姐享受魚水之歡,外面還有其他小姑娘對你投懷送抱,你簡直是我們男人的全民公敵啊。」
我痴痴一笑,又看了一眼唐蜜,說道:「兄弟,我也有我的苦啊。」
「就你話多。」唐蜜嬌嗔着對着男調酒師說道,隨後又看了看我繼續說道:「你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嘿嘿,本來就是嘛。」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還是熟悉的醇香口感。
今晚的酒癮,人氣依舊爆棚,座無虛席。
唐蜜一直在忙着調酒,為了加快速度,和我聊天的頻率也低了一些。
「對了,你和蜜姐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那個男調酒師剛調完一杯酒,又八卦道。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回道:「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嘛大街上撿的。」
「你能不能說句真話啊我就是單純的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他佯裝苦惱着說道,「如果真的能撿到蜜姐這樣的尤物,我他麼的天天蹲在大街上,啥事也不干,就光撿美女。」
「我說的是真話,你不信那可不怪我」
我說完,那個男調酒師便頓覺掃興,無奈地搖了搖頭,便也沒再搭理我。
我也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點了起來,怔怔地盯着唐蜜熟練的調酒動作,頓時覺得有些欣慰,思緒又回到了兩年前。
其實我真沒騙他,唐蜜,的確就是我在大街上「撿」的。
她當時孤身一人來到杭州,身無分文的她沒地方可去,只能流浪街頭。
我當時沉迷遊戲,總喜歡在網吧包夜,結果每次凌晨回去都能在馬路邊的公交車站遇到她。當時她蓬頭垢面,穿着還算得體,看起來不像乞丐,但的確孤單影只,顯得有些落魄至極。
出於憐憫,我便給她買了一點吃的。她當時警惕性非常高,一直不說話只是搖頭,我還以為她是個啞巴或者精神有問題,便把東西放下,朝着五聯西苑的出租房走去,結果快走到家的時候,她突然追上了我,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能讓我睡你家嗎?」
她和我簡單說了下她的遭遇,我看她實在可憐,便把房子讓給了她,又留了幾百塊錢,自己去王碩家湊合了幾晚。
當時王碩還擔心我,怕我被人騙了。我說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被騙了就認了,因為出租房裏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後來過了幾天我下班回到五聯西苑,打開房間一看,赫然出現一個美女,着實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要不是她主動和我打招呼,我都沒認出來是她。房間裏面已經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自己的髒衣服也全部被洗過了,疊放得整整齊齊。
「你還沒走啊?」我問道。
她以為我是在趕她走,趕忙回道:「等我找到工作,再搬走,可以嗎?」
我也沒解釋,直接問道:「你以前做什麼的?我有空也幫你看看。」
她沉默不語,有些扭扭捏捏,過了半晌才說道:「實話和您說吧,我以前是個小姐。」
我的內心大吃一驚,但表面上還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以示尊重,問道:「那你現在打算繼續干老本行?」
「我是被我老公逼的,這也是我為什麼逃到這裏的原因。」她平靜地說道,臉上充斥着落寞和絕望。
我再次被震驚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只知道她是因為家暴逃離到了杭州,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她老公也太禽獸不如了吧?怎麼能逼自己的老婆去伺候別的男人?
「他怎麼會」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面充滿着決絕,隨即憤恨地說道:「他嗜賭成性,欠了一屁股債,所以逼着我去夜總會當小姐,本來我也只是陪酒,後來他嫌來錢慢,就讓別人糟蹋我,讓我陪他們睡,我不同意,他就打我」
聽完她的話,我除了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憤怒,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丈夫?簡直畜生不如。
「那你沒想着報警或者離婚?」
「我報過警,但是事後他會打得更狠」她落寞地訴說着悽慘的往事,身體氣得發抖,隨後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曾經還懷了他的孩子,結果也被他打流產了,後來就再也沒法懷了。」
她的臉上充滿着絕望和憤怒,繼續說道:「我也想過離婚,可是誰願意要一個離過婚還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呢?」
我也有些怒意地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着反抗?」
「所以我逃到杭州來了。」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總不能殺了他吧?」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這樣悲慘的命運,換做任何人,估計都不能善終吧。
我見她的眼神空洞無光,像是失了魂一般,「你沒事吧?想哭就哭吧。」
「哭?」她搖了搖頭,竟笑了一聲道:「眼淚早就哭幹了,沒有意義。」
「那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她定了定神看着我尷尬地笑道:「所以想讓你給我介紹個別的工作啊。」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也實在覺得有些無能為力。
「沒關係,我這樣的人的確不好找工作,到時候我自己再找找看吧。」她看我有些為難便寬慰道,隨後又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你能不能讓我再多住幾天?」
「多住幾天」我有些猶豫,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方便,我不能整天自己有家不回,住朋友家吧?
她看我的表情也瞬間理解了我的意思,趕忙補充道:「你睡床上,我打個地鋪就行。」
我看着她卑微的表情,實在有些不忍心,畢竟她這樣的美女願意和我住一個房子裏,我肯定是不會吃虧的,遂答應道:「那好吧。」
晚上我睡在床上,卻有些輾轉難眠,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
黑夜之中,她突然小聲地問了句:「要我陪你睡嗎?」
「啊?!」
「謝謝你願意收留我,我」她欲言又止,停頓了會才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我願意陪你睡。」
我明白她的忐忑和不安,也能理解她想報答我的心理,雖然她秀色可餐,我確實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我一個大男人,如果真的趁人之危睡了她,我會發自內心地看不起自己。
「不用。」我故作平靜地回道,隨後又補了一句:「別作踐自己。」
「你是不是嫌我髒?」
「沒有。」我回道,「我的確不是個好人,但我更不願意成為一個壞人,時間不早了,睡吧。」
她沒有再說話,黑夜再次陷入寂靜
悲慘的命運,這五個字曾經對我來說,遙遠的就像是一個簡單的詞彙。
但是當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時,我卻覺得有些無能為力的傷感。聽着當事人言辭中的絕望和憤懣,感受着她冰冷的情緒變化,我才真的能理解這種如深淵般的痛苦和死寂。
我不好評判她的人生,我沒有資格。
我也找不到可以拯救她的方法,我沒有能力。
我只能做一個旁觀者,不袖手,便已是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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