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心入眠。
思忖了良久的短訊內容,寫了刪,刪了寫,終是沒有發送出去。紛擾的思緒猶如滔滔江水,將我瞬間淹沒在過往的記憶里,獨自沉淪,卻終無法解脫。
我想要回復給冷思思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文字,而是那些深夜裏無數次翻滾於心的複雜情感,是那些曾經共度的歡笑與淚水交織的日日夜夜。
但此刻,我發現自己竟如此無力,那些精心雕琢的言辭,在即將觸碰指尖的瞬間,都顯得蒼白而無力。說的深情,怕自己會窒息於曾經的情感長河,說的淺薄,又怕自己會言不由衷而辜負了她的期待。
夜色如墨,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房間,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為這靜謐的夜晚添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憂鬱。我躺在床上,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動彈不得,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思緒萬千。那條未發出的短訊,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我難以呼吸。
於是,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遲遲無法落下。煙盒中的香煙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慰藉,一根接一根地點燃,煙霧繚繞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內心的掙扎與迷茫。每一口煙霧的吞吐,都像是在與過去的自己告別,又或是在為未來尋找一絲出路。
夜,越來越深,而我,依舊躺在床上,與那條未完成的短訊進行着無聲的較量。我深知,無論最終選擇何種方式回應,都將是對自己內心深處那份真摯情感的一次深刻剖析與交代。而我,正站在這個分岔路口,等待着那個能夠讓自己心安的答案。
第二天。
我被孩子的哭聲吵醒。
「寶貝,媽媽來了,媽媽來了。」陶潔迅速掀開被子,如同被春風喚醒的柳枝一般輕盈而急切地躍下床沿,腳下的地板似乎都感受到了這份急迫,輕輕發出細微的響動,隨即跑過去將孩子抱了起來,「「睡醒啦,我的小寶貝?」
她溫柔地安撫着懷裏的嬰兒,我也揉着惺忪的眼睛,緩緩掀開被單走了過去。我的指尖觸碰到孩子柔嫩的皮膚時,一股暖流自心底湧起,直抵心尖。
窗外,晨光已完全灑落,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母子倆的身上,為這溫馨的一幕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那個短訊終是沒有發送出去,而我似乎也已然做出了令自己心安的選擇。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那我註定將成為一名合格的父親。
「上午我們一起去母嬰店給孩子買點尿不濕和奶粉吧?」陶潔開口問道。
「在我印象中這種雜事一般不都是富人家的保姆做的嗎?」
她聽見我的話,頓時噗嗤一笑,「你那是電視劇看多了吧?這種事我覺得還是當父母的自己去做比較有成就感。我們又不忙,剛好去逛逛?」
「聽你的。」我溫柔地拉着寶寶的小手,欣慰地應道。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繼續開口道:「而且我覺得能一起陪孩子做點事,很有意義,你不覺得嗎?他的爸爸媽媽都在身邊,這種時刻多美滿呀。」
「嗯,你說得對。」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這種時刻以後多的是。」
她聽聞,頓時將頭緩緩靠在了我的肩上,溫聲應道:「好。」
我順勢用手將她攔在了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心中滿是疼愛。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晨光中緩緩流淌,溫暖而美好
吃完早飯以後,我們便出發前往了陶潔常去的那家母嬰店。
母嬰店裏有一位專屬嬰兒營養師全程陪同着我們,陶潔走在前面,和她一直溝通着各種奶粉的細節,我將孩子抱在懷裏走在後面,儼然一副稱職奶爸的模樣。
「那行,就按照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給我們備一下貨。」陶潔對着那個嬰兒營養師開口道,隨即轉頭對着張阿姨說道:「張阿姨,你和她把那些奶粉、尿不濕還有一些育嬰產品都仔細核對好清單,統一採購好。」
「好的。」張阿姨點了點頭,隨即便和那個人向着別處走去了。
等她們走遠後,我有些疑惑地問道:「你這買東西好像也太快了點吧?」
陶潔頓時笑着回道:「其實這些產品我早就已經了解清楚了,這次來主要也是想讓你這個當爸的感受一下而已,讓你好好體會下一家三口的幸福。」
我聽她這麼說,也只微微一笑,並沒有再說話。
我心中勾勒的幸福場景,並非晨曦微露時,兩人並肩漫步於金色麥田邊,也並非星河滿天時,依偎在露台之上,共賞那銀河傾瀉。我心中的幸福,便是這般朝朝暮暮,細水長流。
只是命運的筆觸總是出人意料,沒想到如今陪在我的身邊的人,竟是陶潔。而那個曾經深埋於我內心深處某個溫柔角落的名字,如今卻不知身在何處。
「你在想什麼?」她見我半晌沒有說話,突然開口問道,「看你這麼心不在焉的樣子,不會是在想着別的女人吧?」
我聽聞,頓時內心一緊,忙不迭心虛地回道:「沒沒有啊。」
「沒有?」她當即眼神一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不會還在想着孟菲菲吧?」
「啊?」我再次有些吃驚,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猜到這個莫名其妙的選項?
「孟菲菲在你的心裏應該很重要吧?」她繼續說道,「要不然你也不會和冷思思分手了。」
「或許吧」我下意識地嘆了口氣道,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改口道:「其實也不是,反正都過去了。」
「嗯。」她怔怔地看着我,意味深長地說道:「生命如同一場盛大的舞蹈,有起有落,有聚有散。他們的離開,只是這場舞蹈中的一個優雅轉身,雖令人不舍,卻也預示着新的篇章即將開啟。在時間的舞台上,我們都是彼此的過客,但愛與記憶,讓這份聯繫永不消逝。他們的靈魂,也已化作夜空中最亮的星,雖遠必達,與你同在。不必哀傷,因為愛,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說實話我很欣賞孟菲菲,或者說我很佩服她。」
我不知道陶潔為什麼突然這樣說,有些感動,卻也有些莫名其妙。
我剛準備開口問她到底想表達什麼,她卻突然岔開話題道:「快點走吧,還得給兒子挑點玩具吶。」
「哦好。」我不禁愣着應道。
她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另一隻手抓着孩子的小腳,顯得格外的寵溺與幸福,「寶貝,爸爸帶你買玩具啦,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玩哦。」
孩子聽到她的話,似乎懂了一般,不斷咿咿呀呀地笑着張了張嘴,好像真的要開口說話一般。我看着這一幕,內心滿是幸福。
所有美好的詞彙,終究在人生的紀念簿上烙印着最清晰的幾個字——
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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