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本來是定於下午兩點半開始演出,最終還是推遲了一點。
實在是來的人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是秦虹的朋友,因此她要花點時間與大家周旋,一來而去,就耽擱了這個時間。
能與秦虹攀上關係的演藝圈人士,基本上都是聲名赫赫的名人,他們一來,觀眾就都瘋狂了,從學生到記者,歡呼吶喊,擠在一起,就算這些名人想匆匆走進藝術館,也難以擠過去。
要簽名的學生也就罷了,他們狂熱歸狂熱,至少還能聽偶像的話,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記者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了,為了新聞,為了頭條,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好不容易在這個場合逮住這些名人,豈能輕易放過,不把他們榨出一層油來決不罷休!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噴薄而出,全然不顧這裏是秦虹的主場,涉及的話題甚至都與戲劇無關了。
好不容易讓這些名人拜託糾纏,走入藝術館,秦虹已經滿頭大汗了,等去補好妝,再上台演出,時間都快三點了。
館內,有些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李三斯人老∽沒有多少精神,一進藝術館就在前面找座位坐下,半閉着眼睛,既是等待,也是休息。
在他旁邊,杜長風就沒有這個耐心了,左等右等不見戲劇開幕,他不停地站起來又坐下,等一下又站起來,觀望身後藝術館的大門。
當他看到一個又一個演藝圈的名人走進來,杜長風吃驚的同時,也有些不忿,忍不住向李三斯吐槽說道:「李教授,這個秦虹欺人太甚。仗着他們演電影的人多,邀請知名多明星過來,這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呀!你看,張放歌來了,馮天也來了,還有另外幾個男女明星。人氣都不差。我看我們學校的學生都給他們拉攏過去了!」
李三斯微微睜眼,瞥了杜長風一眼,淡淡說道:「小杜,稍安勿躁啊。戲劇比賽可不是看誰有更多名氣大的朋友就行了。當然,如果是普通的觀眾,也許會受到這個因素的影響。可是這裏是華夏文學院,整個藝術館大部分觀眾都是戲劇專業的學生。你要相信你自己同學的文學素養!」
杜長風有些不以為然:「李教授,你不應該小看明星的吸睛作用。在這一點上,蘇文比我們聰明多了。他看出了秦虹身上的火爆吸引力,這才請她出山,不就是想利用她的名氣做文章麼!」
李三斯不滿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戲劇演出的人不如秦虹他們有名氣有吸引力了?」
杜長風不敢說話了,不過那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情。
在看他看來,李三斯如果不是對秦虹跨界挑戰戲劇有看法的話,對方也不會被他說動出山鼓搗出《擎天柱》了。
明明就是不服氣人家秦虹的普通觀眾中的人氣,卻偏不承認。杜長風認為李三斯太愛面子了。
就是因為他愛面子,因此《擎天柱》上演時。只有與他親近的一些戲劇大拿出席開幕,而那些與他有交情卻不是很深的戲劇界和演藝界的大人物,他都沒有主動邀請。
別人也是名氣不小的名人,你不邀請,而且你還是一個快要退休的老頭,無法影響到別人。他們自然就不用主動來貼你的冷屁股了。
杜長風相信,如果李三斯肯放下面子主動邀請這些人出席《擎天柱》的開幕演出,今早的聲勢絕對不比秦虹的要差。
比賽不都是這樣麼,有了聲勢,首先就贏了一半。
可惜。李三斯沒有這份認識,拉不下面子,搞得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秦虹這邊有着聲勢浩大的支持團來響應。
現場的觀眾已經快滿了,大家都在等待秦虹上來宣佈開幕。
海島有些坐不住,回頭攀着椅子看後面的情景,扭頭向海指說道:「下午比早上還熱鬧啊。秦虹不愧是秦虹,張放歌與馮天等人都來捧場。還有,你看那邊,連王忘都現身了!」
海指糾正說道:「王忘過來可不是賣秦虹的面子,他是沖蘇文來的。」
海島瞥他一眼,說:「人家可不像是,是恭維抬舉蘇文來的。他可是來者不善呀!」
海指搖頭失笑:「王忘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脾氣臭!人家記者只不過是想聽他說一點蘇文的好話,抬舉一下年輕人呢,這才好有話題可以炒作。他倒好,直接不幹了,拋出更有噱頭的話來,讓記者抓住痛腳,逼得他只能過來看《雷雨》!」
海島白他一眼,說:「你還好說人家脾氣臭?你不也差不多麼!」
「我那叫直率爽快,天真爛漫!」海指不認輸反駁。
海島只有聳肩的份。
「蘇文呢,你看到他了嗎?」海指在藝術館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蘇文的蹤影。
海島搖頭說道:「可能是在後台吧。這戲畢竟是他的作品,現在到了緊要關頭,肯定要打點一番。」
「我可聽說他除了拿出劇本,對於演出的事一點都沒有關心過,全都交給秦虹操作了。」
「這話你也信?我看蘇文這小子就不是好惹的主,你要說他沒有控制欲,我才不信呢!」
「我是聽小唐說的。」
「那個小唐?」海島愣了一下。
「劇作社的社長唐妍。」
海島瞪了他一眼,說:「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女的,可是我不認識啊,你什麼時候認識的了?海指,你都快半百的人了,半條腿進了管材,你可別給我搞出什麼桃色新聞來。人家是女學生,都可以做你女兒了!」
海指苦笑不得:「你想什麼呢!」
「你是有前科的人!」海島依然打擊他,「不要忘了,你當年也被人稱為情聖呢!與幾個女人的風波鬧得滿城風雨,別說我不提醒你,如果你再搞出什麼風風雨雨來。我可不管你,到時候我只會搬出一張小凳子來圍觀!」
海指氣得手指都顫抖了:「你丫就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我認識這個劇作社社長,那是因為我想打聽蘇文《雷雨》的底細,別人這才把她介紹給我,說蘇文的事她比較清楚!一來而去,我們才熟悉了一點而已。」
海島愣了一下。半晌才問:「你什麼時候問《雷雨》的事了?」
「我對蘇文的作品好奇呀!」
「我還以為你只好奇他的詩歌而已呢!」
「你沒聽說過愛屋及烏嗎?」
「你行!」海島無話可說了,只能問道,「那你打聽出什麼來沒?」
海指搖頭:「小唐說蘇文與秦虹都交代夠,在第一場演出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透露《雷雨》的劇情。」
海島冷笑了:「還搞得神神秘秘的!行了,你也不用急,更別猜了,很快我們就能知道《雷雨》是怎麼回事了。你看,不就開始了麼!」
舞台上有了動靜。大幕掀開。演員上台。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腦袋一抬,眼睛唰唰往舞台上看去。
水天一低頭對劉春雨說道:「小劉,仔細看吧,《雷雨》開始了。」
劉春雨自然是點頭,也不分心,全神注視舞台上面的動靜。
坐在側角馮天一看舞台上的人物沒有秦虹,不由失望。可更好奇了,暗自低估:「阿虹啊阿虹。到底是什麼角色,讓你不聲不吭就復出了呢?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才好。」
張放歌就沒有馮天這麼複雜的心思了,他只是想看一看蘇文繼《羅密歐與朱麗葉》之後還能推出什麼好的戲劇來。
「好吧,《雷雨》終於要在我的注視下上演了。」王忘不知為什麼笑了一下,「大家都說你蘇文是我王忘與謝坤的接班人,之前只有兩齣戲劇。我還認為你太嫩了點,還要些時日才能成熟。沒想到你從東廣跑到京都,還能在戲劇方面掀起風雨,我看你是忍不住要搶班奪權了。也行,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水平!」
不管是純粹喜歡戲劇的人。還是抱着其他什麼心思,《雷雨》一開幕,大家都把目光投了過去,不再分心。
只有蘇文,剛剛從後台走出來的他,平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說:「《雷雨》,就在今天放出你耀眼的光芒吧!讓大家都見識什麼才叫命運的悲劇!」
舞台上,先是出現一個少女在主要,之後是一個中年男人在擦桌子。
……
「四鳳!四鳳!」中年男人不停地叫。
少女看了她的父親一眼,說:「喝,真熱。」然而走向右邊的衣櫃旁,尋一把芭蕉扇,又走回中間的茶几旁聽着。
「四鳳,你聽見了沒有?」
少女厭煩地,冷冷地看着她的父親一眼:「是!爸!幹什麼?」
「我問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麼?」
「都知道了。」
「媽的,這孩子!」
……
《雷雨》就這樣在兩人的對白中開始了,大家雖然不覺得枯燥,但是這個開頭也太平白了一點。
不過舞台劇嘛,也可以原諒,畢竟要交代戲劇的背景。
在兩人的對話中,觀眾可以了解到他們是周公館的下人,而周公館則是一家礦主的家庭;從兩人的衣着中,大家也能看出這戲劇的時間設定大約是一百年前的華夏國情。
「一百年前的設定?那個時代也算得上風起雲湧,不過這公館裏的劇情,能描寫出什麼大時代的風雲來呢?」
這是觀眾好奇的地方。
好在劇情很快就來到了觀眾最為喜歡的一段——
秦虹出場了!
蘩漪第一次登上文學史的舞台。
「咦,這個秦虹……」熟悉秦虹的人都看出她的不同來。
以往,秦虹出演的角色形象都是正面的,妝容肯定也很健康。可今天她一出場,就顛覆了她在眾人心中的定位。
她通身是黑色,長袍鑲着灰銀色的花邊,拿着一把蒲扇,掛在手指下,走出台前。她的眼睛略微有點塌進,很自然地望着四鳳。
她的臉色蒼白,只有嘴唇微紅,她的大而灰暗的眼睛同高鼻粱令人覺得有些可怕。但是眉目間看出來她是憂鬱的,在那靜靜的長的睫毛的下面。有時為心中的鬱積的火燃燒着,她的眼光會充滿了一個年青婦人失望後的痛苦與怨望,她的嘴角向後略彎,顯出一個受抑制的女人在管制着自己。她那雪白細長的手,時常在她輕輕咳嗽的時候,按着自己瘦弱的胸。直等自己喘出一口氣來,她才摸摸自己脹得紅紅的面頰,喘出一口氣。她是一個中國舊式女人,有她的文弱,她的哀靜,她的——一望就知道她是個果敢陰鷙的女人。
原文是這樣描寫蘩漪的。
秦虹也是這樣的打扮,更是這樣的氣質,活脫脫就是一個百多年輕華夏舊女子形象!
「這……」馮天是最了解秦虹演繹風格的人,一看到秦虹這樣的出場,心裏一突,有一種說不出如何形容的心情。
秦虹也太顛覆了吧。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定位?」這也是現場觀眾的想法,他們迫不及待想看到秦虹演繹的女人有什麼表現,結局又如何。
等到周萍出場,與蘩漪的對白,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兩個傢伙竟然有不正當男女關係!
一個是繼子,一個是後媽啊!
「夭壽啦,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嗎?」
「竟然有人敢這樣描寫……秦虹也是瘋了,她竟然敢演這樣的角色!」
「蘇文這是要做什麼?剛剛描寫了要自立自強的那拉,大家才說他的作品有女性意識覺醒的高度,他就要作踐女性了?」
隨着劇情的推進,大家在驚嘆的時候,也不由得被劇情吸引了。
周萍與四鳳的命運,蘩漪與周萍的結局,到底會如何?還有,所有出場的人,又將如何?
侍萍,四鳳,周萍,蘩漪,周朴園……甚至魯大海、周沖、魯貴,哪怕出場不多,可通過他們的行為與言語,形象又是那麼地鮮活!
這是群戲爆發的力量?
就好比秦虹,按戲份,她不是第一女主,可是她的表現,卻震撼人心!
「你有權利說這種話麼?你忘了就在這屋子,三年前的你麼?你忘了你自己才是個罪人
「哦,萍,好了。這一次我求你,最後一次求你。我從來不肯對人這樣低聲下氣說話,現在我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家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你的父親,他知道我明白他的底細,他怕我。他願意人人看我是怪物,是瘋子,萍!」
在秦虹扮演的蘩漪口下,一句句聲嘶力竭的吶喊叫出來,觀眾們全都目瞪口呆。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鋪墊推進,各種情緒醞釀到了極致,隨着結局的到來,一種叫做爆發的力量震盪開來,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聲音:
「雷雨!雷雨!」(未完待續。)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8s 3.99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