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身姿迅疾迎頭飛來,黑馬警覺發現轉頭西南,但白馬轉身不及稍稍落後,鳳兒見機行事,重生功暴起長程飛越,縱身躍上白馬馬背,一手抓住飄柔細軟的馬鬃,隨意在指縫間梳理意圖安撫。
孰料,那匹馬剎時狂奔起來,且不停地上下顛動,鳳兒遂翻手壓下拇指,但在馬脊上微一用力,白馬悉嚦嚦一聲長長怪叫,便不再顛簸跳躍,卻兀自狂奔不息。
鳳兒稍稍探臂前伸,左掌在馬前肩上輕輕一揉,白馬吃痛「撲通」一聲、跪跌在地,又是一聲長長的嘶叫,似乎是在呼喚同伴,又似乎是在百般求饒,仿佛向鳳兒聲明,願意接受主人的永久駕馭。
凌兒正疾速飛馳,見馬群東移,遂定尾追雪紅馬,陡見黑馬竄來,她也顧不得師姐所言法則,重生功隨心念意動,絲袂飛揚如流星利箭,兔起鶻落,一個迴旋騎上了黑馬脊背。
這黑馬乃是一匹雄馬,歇斯底里極為暴烈,一見有人依附在背上,猛地一個騰蹄,昂首直立、意欲甩落剛剛落座的凌波。
凌丫頭早有預料,兩腿稍微着力夾住馬肚子,左掌駢指輕輕斬向馬脊,凌波不敢稍加用力,生怕傷了馬兒得不償失。
黑馬不屈不撓甩頭怪叫,一路奮力跳脫,凌兒復以掌緣拂過馬脊,黑馬遭巨力碾壓,頓時停步原地戰抖,竟不能任性奔馳,嘴裏不停地輕輕哀嘶,再不敢反抗,良久方才慢慢走動,終順服於前所未有的主人。
夢兒不知黑馬乃群馬之首,再者自己衣色張揚,驚動整個馬群,反將雪紅馬拉在了最後。若按大師姐預定思路,她再擒逮黑馬已不方便,不如就近捉拿雪紅馬。
心念在腦海中一閃,重生功激勵而出,夢兒毫不猶豫,稍一用力縱起,身體已飛落在馬肩之上,雙臂輕輕摟住馬頸,面顏緊貼在溫暖的馬頭後側,而後騰出右手,不停地撫摸雪紅馬挺拔的頸項,語帶嬌聲咿咿呀呀,似乎是和親密無間的朋友在交流感情。
「雪紅馬呀雪紅馬!其實我最喜歡你,那個黑小子、我半點也不歡喜,我自作主張、大師姐的話也不聽了,你就從了我吧!我既不會給你上鐙,也不會給你加鞍,就陪我一個人,行不?!」
雪紅馬也許天生就有靈性,雖受驚嚇狂奔,然在夢兒嬌嬌柔柔的愛撫之下,漸漸平靜,不再拼命地費力馳騁。
而小師妹夢兒依舊歪着頭,倚靠在馬脖軟軟的鬃毛里,遠遠地看着二師姐的黑馬,粗暴撒野不屈不撓,直到最終馴服。
夢兒不由搖頭喃喃道:「強扭的瓜不甜,雪紅馬哎!就我們倆是心意相通、與眾不同,沒有威脅,沒有暴力,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夢兒說着,輕輕拍了拍馬頭,望着不遠處的騎着白馬的大師姐姬飛鳳,說道:
「雪紅馬,我們先去和大師姐匯合,這樣你也好和你的白馬姐姐在一起了,大家豈不是都開心囉!」夢兒儼然是把雪紅馬,當作自己的寵物天使一般。
三姐妹駕馭野馬的不同風格,驚的牧馬青年、半晌合不攏嘴,等到三人騎馬一起來到近前,小哥方才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神仙!你們是神仙,只有神仙,才能騎上這樣的天馬」
「多謝大哥成全!銀子嘛還是要給的,只是我們所帶盤纏不多,且還有他用,只剩三兩,大哥不要嫌少,就此告辭!」鳳兒說完拍馬先行。
隨即就見凌波袖口一揮,牧馬男子只覺眼前光影一閃,「撲」的一聲,衣兜里似已飛落一物,急忙驚覺伸手一摸,原是一錠銀子足有三兩。
男子抬頭欲言,卻見先前的紅衣姑娘,扮一個鬼臉,只丟了一句「當初說好、不准嫌少!」,而後「撲哧」一笑伏馬離去。
「喂!停下不!不少不是那不是我的馬!銀子你們拿去我不能要!」牧馬男子愕然片刻,待醒悟後高聲呼喊着縱馬急追。
然而此時,西行的姐妹仨已是天馬行空、人影渺茫,一路風馳電掣好不愜意,巡視曠野只覺天旋地轉,偶爾經過三三兩兩的羊群馬群時,引來各族牧人不斷的「哦!哦!」喝彩聲。
更有甚者,竟有一些放牧的少年男女,激起好勝之心騎馬勁追,加入競賽行列,直到遠遠被拋開,依然戀戀不捨不願駐足,羨慕目送到看不見才轉身。
三個姑娘不知疲倦地追逐,時間一長漸漸分出高下,黑馬遙遙領先,白馬緊隨其後,雪紅馬雖與白馬並行,卻微微有些汗濕,夢兒有點捨不得,說道:「師姐,咱們歇會吧!」
「也好,前面離王城不遠了,那高高的好像是一座寺廟的佛塔,先讓馬兒在此、吃些水草,過後再行不遲。」
鳳兒信馬隨步陷入深思,似乎在過濾連路來的點滴疏漏,凌波掉轉馬頭,黑馬依然精神抖擻,向白馬奔來,兩匹馬馬頭相互摩挲,顯得極為親昵。
夢兒伏在雪紅馬背上,驚奇道:「唉!師姐,你瞧!原來它倆是一對兒欸!」
凌波並不理會夢兒所言,抽出玉簫側坐於馬背上吹了起來,簫音初始迷茫繼而悠揚、復又鏗鏘最後激盪迴腸。
此曲乃因當今天玄掌門人、鮮至柔遊歷四海歸來後,潛心研練天玄前輩的武功心得,將太極功、重生功、輪迴功三功融匯貫通,創製出『卷雪萃冰劍』。
不久,至柔徹悟崑崙,在冥思寂尋、功滿天涯後首度此簫曲,借摘星閣祖師爺所書橫批,將鴻篇巨製取名曰《天涯重生》。
此曲音調雋美、意韻浩瀚,自始至終流露出一種笑傲風雲、睥睨古今的氣勢,師父孟靈冰、師叔甄瑩玉均多有嘉獎,稱此曲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風範,故凡天玄子弟,皆以此明志。
簫聲在曠野縱橫追逐,竟然引得鄰近牧人放歌呼應,這裏大多是遊牧民族的匯聚地,歌舞是這些民族共有的特色。
哪裏有青草,哪裏就有歌聲,哪裏有河流,哪裏就有人家,這已成為千古不變的定律,鳳兒一邊聆聽一邊凝視,忽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麼。
「師妹,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倩姨說過,無塵師叔最愛吹奏祖師爺的『逍遙遊』曲,我思量從現在起,我們每到一地不妨逍遙一游,以簫尋人或能有所得。以兩位師妹的內功,輪流吹這曲『逍遙遊』,縱然五六十里之外、亦能感受,師叔若是在此區域駐足,必有回應,不過以師叔之品性,必住奇異之地,無論西域還是中原,這繁華喧囂之中,只怕難尋蹤影。」
姬飛鳳望了望凌波和夢兒,猜想或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顯然是打算尋找捷徑。
「師姐言之有理,這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若漫無邊際地去尋一人,恐難以如願,往後這中原之日,我一人再去追求,若無良策,教我將來、怎麼跟倩姨解釋,更何況有違師命,再回山就這樣,就極有把握能找着無塵師叔,甚好!」
凌兒舒了口氣信心大增。
「師姐無來由的擔憂,毫無道理,師父不是說的明明白白,待我和大師姐事成之後,一併相助尋找無塵師叔,這尋人又不是你一人的事,我們自然一起擔當。」
夢兒似乎並不急,說的倒是蠻輕鬆。
逗留約半個時辰,三姐妹並馬沿河緩緩下行,遠遠望去,河水一直流向城堡雄偉的綠洲,這條河名叫白玉河,源頭出自崑崙山,是于闐河的一個支流。
每年雪水消融,沖帶無數崑崙山石,而崑崙山石本就多玉質,時積月累,是以河流之中,晶瑩圓潤的玉石,隨處可見。
三姐妹自幼慣見玉器,不以為奇,鳳兒下馬,彎腰撿起水邊一塊玉石,這是一塊橢圓形的、極其滑膩的白玉,中間偏心處有些許凹陷,拿捏手中,甚是好玩舒適。
鳳兒翻來覆去地端詳,就見白玉周圍的正反兩面,均有一叢金黃色花紋、迤邐環繞,其中一面猶如一隻鳳鳥,飛翔於白雲上。
而另一面金黃色花紋,卻是濃淡不清,猶如一條神龍,若隱若現於白雲中,這天然之作,頗為奇特罕見,鳳兒將它收至囊中。
不多時已到了城下,這是一座氣勢宏偉的古城,城門上凸出一塊巨大的玉石,玉石上刻有『安軍州』三個碩大的柳體字。
此城為于闐國治下都城,花木園圃眾多,佛廟人家綿延,店鋪客棧比比皆是,各色建築鱗次櫛比繁華堪比中原。
家家門前都建有浮屠,最小的高也有兩丈左右,每隔不遠,就會看到一些別具特色、四四方方的僧房,據說是國王親自下令修造,專門供給往來客僧的住宿,和各種各類佛法、佛經交流所需暫存器物。
各處寺廟、僧房不時傳來鐘磬之聲、法樂相娛,于闐國中小寺院數不勝數,大寺院據說只有十四座,其中首屈一指的是、王宮正東面二里外的寶象寺,系剛剛落成不久,寺塔高二十五丈,文飾彩鏤金裝銀裹,用眾多寶物合成。
塔後還修建了一座佛堂,佛堂裝飾宏偉莊嚴美輪美奐,殿內樑柱、門窗都是用金箔裝飾的。此外還專門搭配建造了三面僧房,僧房也修整的華麗精妙難以言表。
自打三姐妹進城之際,不時有人指指點點,三人皆不以為意。此地雖系遊牧習俗,然漢風頗重,俗民既信奉佛教、又喜拜神鬼,于闐國是當時西域、為數不多信奉大乘佛的中心。
各個店戶門前,俱是香煙繚繞熱鬧非凡,大街上人來馬往、熙熙攘攘,不時有豪富官家模樣的人物經過,更有隨從向人打探,哪裏有空閒的上等客房。
鳳兒姐妹好不容易擇一客棧,棧名很值得玩味,竟自稱『大唐驛站』,三人不免啞然失笑,此前雖聽師父言及,大唐已被七十二鬼分了屍骸、蕩然無存,然行人進進出出,似乎熱鬧依舊規模還在,客棧相比較而言,確實有些樸素,正合鳳兒心意。
三人不覺停了下來,早有侍者聞訊出來,一邊吆喝並意欲牽馬,姐妹三人縱身下馬,三匹馬俱是既無鞍鐙、亦無韁轡,侍者大吃一驚,渾不知如何領馭,直愣愣在那裏,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幸好小二機靈,見狀陪笑向三姐妹解釋:「三位姑娘,您這馬兒是不是、讓小的找個店家,裝個轡頭什麼的,不然小的們伺候不了您這威武神駿」
鳳兒想了想點點頭,說到:「也好!」
夢兒一旁接話:「別弄傷我的馬兒,小心一點,這馬兒會咬人的!」
「小得不敢!你這莫不是野馬不成」侍者吐了一下舌頭,後面的話低得幾不可聞。
侍者心裏嘀咕:沒聽說馬兒會咬人,你姑娘家蒙我來着,但一看這幾匹馬高大威猛,自個尋思我得小心着,保不准它一個不樂意,把我給踢傷甚至踢廢了,那可不划算。
「我這確是野馬,算你聰明!別刺着它,先給你說清楚了。」
夢兒板着臉,剎有其事地說着,侍者沒想到自己私下嘀咕的話,竟被人一字不差聽見,嚇得連連解釋。
「小的胡說八道,姑娘千萬別見怪,別見怪!」說完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夢兒望着侍者嘴巴上紅紅的手印,心裏頗有些不過意,轉身坐在大師姐身旁不再多說。
三姐妹望着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種五顏六色的馬,總覺有點奇怪。三人簡單飲些奶酪,其實她們並不飢餓,只是為打探消息而迎合現場。
少頃,姬飛鳳叫來店家結賬,隨口問道:「掌柜的,這些人該不全是于闐國子民吧?這麼多官差來回巡邏,到底所作何為?」
「你們一定是外來之人,不知我國之風俗,自吐蕃內亂勢弱後,先王率武僧四十四人,逐殺吐蕃、羌塘貴族烏洛吉,和麻域頭領貢孜等,累死四匹戰馬,終將吐蕃勢力趕出我國。其後國王下令,每年四月四日,為我于闐國賽馬大會,不論塞族人、回鶻人還是漢人抑或是突厥人,任誰奪得頭籌,重賞一千金!年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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