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一高一矮兩個小朋友,迎着灑滿走廊的陽光,一前一後慢吞吞走着。
小的那個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屁股後面的棉褲濕了一片,本來就穿的厚,眼下兩條小腿故意哈着,更像只笨拙的小企鵝。
而大的那個,一臉嚴肅,全程嫌棄。
賀臻搞不懂,為什麼四歲了還會尿褲子?
當然,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他既然成了喻沉的老大,把尿褲子的小孩兒扔下自己離開,有點不符合道義。
喻沉全程不敢抬頭,褲子裏濕乎乎的感覺很不舒服。然而讓他最難受的,就是由於他的貪玩,弄髒了李煥叔叔給他買的新棉褲。
霧蒙蒙的眼睛含着熱淚,他撇撇嘴,跟着賀臻走進屋。
…
賀臻放眼望去,小小的套間收拾得一塵不染,沙發上放着許多玩具,有小橡皮鴨、玩具槍、成套的童話書和一些卡通玩偶,一看就是喻沉經常玩的。
「棉褲在哪兒?」
「在那裏。」喻沉的小奶音很弱,明顯蔫了很多。
賀臻瞧着小孩兒垂頭喪氣的模樣,故意嘲笑:「四歲了還尿褲子。」
喻沉聽完更害臊了,吸了吸泛紅的鼻尖,金豆子立刻啪嗒啪嗒落下來。
賀臻臉色微變,想說點什麼又拉不下臉,只是切了一聲,走過去老老實實幫喻沉找棉褲。
「老大,可以拿舊棉褲嗎?」
喻沉屁股濕,不敢坐在沙發上,小胳膊使勁搬來小板凳後,失落地坐在上面。
賀臻一眼就看到那條小碎花棉褲。他踮起腳,輕輕抽了出來,端詳兩秒後蹙眉:「褲腳磨壞了。」
喻沉垂着小腦袋,顫着音:「嗯。」
賀臻從小金尊玉貴,自然不理解喻沉的想法。他反問:「為什麼不穿新的?」
喻沉含糊不清回:「我怕再尿了,髒。」
「髒了又不是不能洗。」賀臻將小碎花棉褲遞給喻沉,嫌棄道:「快穿吧!」
喻沉瓮聲瓮氣地哼唧兩聲,小手扶着褲沿,怎麼也褪不下去。
「嘿咻!」
喻沉漲紅了臉,奶聲奶氣跟賀臻求助:「老大,脫不掉。」
賀臻眉頭一緊,嘀嘀咕咕:「笨死了。」
嘴上這麼說,他還是彎着腰幫喻沉將尿濕的棉褲褪下去:「伸腿!」
喻沉坐回小板凳,乖乖照做。
當賀臻將喻沉的棉褲褪下去後,看到了兩條藕節似的圓潤小腿兒。
喻沉漂亮大眼睛眨了眨:「老大,你真厲害!」
賀臻被誇,心情自然不錯。稚氣精緻的面龐湧上幾分驕傲,順便吐槽喻沉:「你果然胖。」
喻沉脾氣很好,配合地彎起眉眼。
沒了棉褲的束縛,喻沉抬起腳丫,打算自己換小內褲。他的小內褲也都是李煥新買的,背面印着小綿羊的圖案。當內褲收緊後,喻沉的小屁股微微輕顫,從後面看圓乎乎的,像只小果凍q彈。
「我走了。」
「你今天麻煩死了。」
賀臻今天出來時沒打招呼,現在這個時間,那幫人估計又在滿世界找他吃藥。
幫喻沉重新換好乾淨的棉褲,他打算離開。可剛走到門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小奶音:「老大~」
賀臻沒好氣地回頭:「幹嘛?」
喻沉指了指尿濕了的棉褲:「你可以,把它,放進盆里嗎?」
賀臻瞬間像只氣急了的小河豚:「喻沉沉,你讓我給你洗衣服?」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賀小少爺別說洗衣服了,連喝水都要別人倒好溫水遞過來。
喻沉又甜甜地喊了聲:「老大!」
賀臻無語至極:「幹嘛!」
喻沉:「你會用洗衣機嘛!」
賀臻驕傲的氣勢瞬間熄了一半兒,目光移向別處後,不情不願地回:「不會。」
喻沉揮着小手學起媽媽給他洗衣服時的動作:「那只能,搓。」
賀臻硬邦邦拒絕:「我不洗。」
喻沉乖乖跟他商量:「你接水,我洗可以嘛?」
水池太高,喻沉實在夠不到。
賀臻撇了一眼衛生間的水池,嘟囔:「不能給李管家洗嗎?」
喻沉慢吞吞搖頭:「叔叔工作累。」
今天他穿的是新棉褲,剛穿上就尿濕了,喻沉很害怕叔叔覺得他不乖。如果他提前洗乾淨棉褲,叔叔應該不會太過責怪他。
見賀臻依舊沒有幫他的意思,喻沉盈滿霧氣的眸子顫了顫,鼻尖微紅。
「謝謝老大,幫我換衣服。」
喻沉抱着棉褲走進衛生間,準備自己試一試。
賀臻雖然被嬌慣久了,但瞧着喻沉搬着小板凳顫顫巍巍的樣子,還是沒忍下心。更何況,喻沉算是這座莊園裏唯一願意陪他玩兒的小夥伴。
上次他在花圃碰到過一個小孩兒,說了一句話,算不上朋友。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小孩兒第二天就跟父母搬走了。
「你真笨。」
賀臻不情不願地擼起袖子,他雖然個子高,夠着成人洗手台也比較費勁,只能踮起腳,
「走開,小胖子!」
賀臻黑着臉,看起來很不好惹。
喻沉聽完,邁着小腳丫乖乖挪動到一旁。他歪着小腦袋,偷偷在旁邊觀察賀臻。
賀臻雖然沒洗過衣服,但在幼兒園看到過保育老師洗毛巾。他學着老師的模樣,按部就班的倒洗衣液,認真揉搓。換水時,腰突然被兩條胖乎乎軟綿綿的小胳膊摟住。
喻沉將小圓臉貼在賀臻胸前,笑嘻嘻地說:「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大!以後,我也給你,洗衣服!」
「切。」賀臻表情不屑,搓着搓着,心裏卻難以控制地將「全世界」三個字默默重複一遍。
「你最好記得這些話。」
「別抱我!」
—
洗完棉褲,賀臻費勁巴拉地站在椅子上,幫喻沉將棉褲晾在陽台。
隔壁劉阿姨正在曬太陽,看清隔壁陽台小孩兒的臉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這、這是小少爺?
客廳里,為表達感謝的喻沉,將所有好吃的零食大方分享給賀臻。賀臻對零食不感興趣,心裏惦記着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喂,喻沉沉。」
賀臻坐在沙發上,一板一眼睨着他:「你上次說的魔術,到底是什麼?」
喻沉嘴巴里被奶酪塞得鼓鼓的,聞言湊到賀臻身邊,琉璃般的大眼睛逮着賀臻左看看右看看。
「看我幹什麼?」賀臻不太自在地向另一邊挪了挪。
喻沉大眼睛盯着他的口袋:「老大,你的巧克力在嗎?」
「什麼巧克力?」賀臻疑惑。
喻沉比劃:「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巧克力。」
賀臻仔細回憶了下,喻沉說的,應該是姑姑從法國帶回來的聖誕糖果。那天他沒吃飯,隨手抓了一塊放在口袋裏。
「要那個幹什麼?」
「變魔術,需要。」
見喻沉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賀臻下定主意般起身:「等我。」
說完,他風一樣地跑出家屬樓。
這個時間,賀家許多傭人交接班休息。當看到小少爺出現在家屬樓後,紛紛瞪大眼睛,三五成群的討論起來。
三十分鐘後,賀臻乘着家裏專屬觀光車,重新回到家屬樓。
與喻沉同一樓層的小胖正在院子裏玩兒,見賀臻飛快跑來,嚇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抱着小皮球躲開。
賀臻飛快瞥他一眼,已經不在意這些小孩兒的反應了。
過去,他們躲着他,會讓他很不爽。
「喻沉沉。」跑到李煥的家門口,賀臻氣喘吁吁:「是這個巧克力嗎?」
喻沉眼睛瞬間亮起:「對!」
賀臻將巧克力遞給他,小胸脯起伏很快,並且迫不及待地催促:「快點變。」
這種巧克力成板銷售,每一板都有成年人的掌心那麼大。裏面點綴着豐富的榛果,外面的錫紙剛一撥開,巧克力與堅果碎混和的香味兒立刻鑽進兩人鼻子。
「嚎!」
見喻沉痛快答應,賀臻神色稍顯愉悅,儘量讓自己不表現出來。他悄悄湊到喻沉身邊,略顯期待的淺褐色眸子亮亮的。
喻沉小手接過巧克力,用力一掰。緊接着,他將嘴巴儘量張到最大最大。
賀臻略帶狐疑地看他。
這什麼魔術?
短短十幾秒的功夫,一板巧克力被喻沉全部送進嘴裏,由於門牙被磕掉,他只能用兩側的牙齒嚼啊嚼。
喻沉像只儲糧的小松鼠,滿足且幸福。
等他將巧克力全部咽下去後,他朝賀臻舉起勝利的小剪刀:「巧克力,不見啦!」
賀臻神色凝了片刻,漸漸板起臉。
他那還未喘勻的呼吸,突然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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